何進還是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真是應了那樣一句話:「皇帝不急太監急。何進淡淡道:「董卓抗旨已經是過去的事了,先皇現已沒,過去下旨的人都沒有了,抗旨此事便可不提也。董卓現在能聽詔後帶兵來,這不正是在遵旨麼?這不也說明他是聽從朝廷的安排的麼?」
何進不願意與董卓發生直接的對峙對抗,從何進的角度出發,他這樣想似乎也是對的,因為畢竟朝廷新安,殺宦官何太后何苗等人尚且都以為殺戮太過,不好,如要與董卓開戰,更不是在攪亂朝廷了麼?
然而從皇甫嵩的角度來說,這就太難於理解了:何進居然說先皇已沒了,董卓抗旨的大事就這麼算了,而且還說董卓是遵旨的,他沒看出來董卓內心另有想法啊!
皇甫嵩有些急眼了,他也霍的站起身來:「何大將軍,難道你非要董卓帶大兵入城乎?大軍來到洛陽附近,何將軍不是將面臨軍事上的大壓力麼?」
皇甫嵩畢竟也是帶兵打仗的人,他以軍事上的壓力這一點來試圖讓何進警醒起來。
何進想了一想,皇甫嵩這個意見還是可聽的,他稍一沉吟,然後對皇甫嵩道:「皇甫大人,你這個提議很對。我看不如這樣,董卓大軍就讓他在澠池整頓,只讓董卓帶一小部分人入京,這樣一來,既可以有足夠的力量去對付張讓等十常侍一派之勢力,又可以不對京城造成軍事上的實質壓力,這樣不就解除了此憂慮麼?你看這樣可好?」
皇甫嵩還要再說什麼,何進卻擺了一擺手道:「皇甫大人,朝廷新君才繼大統,千頭萬緒,進要處理的事多矣。進已經有些累了,大人須體諒,還請皇甫大人先回吧。」
皇甫嵩見何進已經下了逐客令,他內心憂傷的歎了一口氣,知道再說無益,也只好拱手道別。皇甫嵩出了何進私宅,也只能這樣安慰自己道:「說好說歹,何進大將軍還是同意了一點,不讓董卓帶全部兵馬入京,這算是一個比較好的地方吧,可是董卓,他會善罷甘休麼?」
皇甫嵩從直覺上感覺董卓絕對不會就此罷休的。從自己在西涼與董卓打交道的情形來看,董卓可不是一個善茬——相信皇甫嵩相信自己的看人眼光。
不過現在只有這樣了,皇甫嵩也無他法。
何進看著皇甫嵩這一位不速之客走後,他盯著皇甫嵩背影的目光終於緩緩挪開來,何進心裡卻十分的得意,他暗自想道:「嗯,我這一招啊,讓董卓只領少量兵來,也算是一舉兩得,看來我何進還是頭腦很靈活的啊!」何進自我陶醉了一會兒,卻不知道董卓之心何其大也,董卓的危險性何進根本沒有預料到。
當然,何進也看不到董卓飛揚跋扈的那一日了,張讓等人已經決定要對何進動手了。
張讓通過何進的一系列舉動,他已經感覺到了嚴重之危險。張讓將十常會侍其他各位急招了過來,大夥兒要好生商議一番。張讓對眾人道:「各位可知現在事情緊急乎?」
其他各位十常侍看著張讓,有人問道:「張大人,你是說董卓大軍已經開近洛陽了麼?」
張讓點頭,然後長長歎氣道:「董卓來了,咱們可就離死不遠了!」
內中一人道:「張大人,你何出此言呢?」
張讓道:「董卓發的那致天下人的公告之表,想來各位已經看到了吧,那上面可是明說要殺咱們幾個呢!」
另一人高望道:「董卓此人真小人也!想當初咱們還那樣保過他,現在他卻反過來要以刀槍對付咱們,真是可惡至極!」
張讓聽了此話,並沒有什麼評價與附合,董卓是翻臉不認人。可是當初十常侍那麼幫他,也並不是出於什麼正義,而是收了董卓那麼大的一些好處,拿人錢財替人消災而已。現在董卓要這樣做,也沒有什麼可以大驚小怪的。是以,張讓對此事並不發表任何意見。
張讓只是說:「董卓一旦入京,他會對咱們下手的。」
十常侍之一張恭道:「董卓入京,他倒是肯定要殺咱們。可是何太后與何苗方面咱們不是都打點好了的嗎?只要何太后與何苗將軍保著咱們,我看董卓也無法對咱們下手!難道他連何太后與何苗的面子都不給?」
張讓大不以為然道:「此言差也。各位好生想想,董卓是因何而來的?」
高望道:「當然是領了何進向天下各位諸侯下的詔令而來的。」
張讓點頭道:「這就對了,是何進讓那董卓來的。」
張讓臉上顯出很沉重的神情來,接著道:「所以要害在何進這裡,何太后與何苗是保咱們的,所以何進他想要咱們的命,卻顧忌到何太后與其兄弟何苗將軍的面子,他就不好下手。然而呢,何進想出這麼一招來對付咱們:引外軍入城。何進當然不好動手,咱們還可以苟延殘喘下去,可是董卓可不一樣,他不會礙什麼人的面子了,所以董卓進京,必然在何進睜一眼閉一眼的情況下,將咱們一個個都宰殺了!」
高望驚道:「這豈不是借刀殺人之計麼?」
張讓這麼一說,眾十常侍個個恍然大悟,都覺得張讓說得對極了,一眾人的冷汗就不由得涔涔的紛紛流了下來。
張讓說得眾十常侍冷汗直冒,人人都感覺到了深刻的危機,好比一柄鋼刀就架在自個兒的脖子上。張讓臉上忽然露出了猙獰之色,這面色透著絲絲殺氣,像一頭已經落入獵人陷阱的野獸,那一種暴怒,那一種要吞噬人的凶狠,也夾著一種魚死網破的拚命之神態也。
張讓忽然沉聲說了一句:「咱們絕不能坐以待斃,絕不能!」說著張讓手起,作了一個下砍的動作,在想像中將何進的腦袋要一下砍將下來。
皇宮裡處處都透著殺氣,血腥的危險就潛伏在某一個角隅裡。兵刃已經隱藏在了看不見的地方,只等正主兒出現,兵刃就要見血殺人!
何進正與眾人商議,曹操也在其列,身後還是叉手站著蕭南與午時兩人。眾人正商議著董卓之事,何進倒露出一副急於歡迎董卓的表情來。袁紹對於自己的建議快要實現,他也顯得十分的興奮。然而曹操,臉色卻顯得十分的沉重,蕭南知道曹操在想些什麼,在擔心些什麼。因為曹操私下裡給蕭南等人說過:「董卓引兵來京,真是一大下策啊!」
這就是曹操的遠見卓識之處了,曹操看得很清楚很準確。
曹操強烈反對董卓來京,只是現在的曹操不是以後的曹操,他僅僅是西園軍的一個校尉而已,一個典軍校尉,也說不上太多的話。眾人正議間,忽然有詔令傳來,是何太后要傳何進入宮去,何進等人接詔畢,眾議聲再起。主簿陳琳先道:「不對。太后這一詔,可能內中有凶險,我只怕是張讓等十常侍的陰謀,而並非何太后之意也,何大將軍不能去啊。」一旁的司馬潘隱也勸道:「得防止蹇碩伏殺將軍的舊事重演啊!」何進聽了卻連連搖頭道:「何太后召我進宮,不過商量些事情,諸公考慮太多了。我想張讓等人現在也知道目前的形勢是如何,我諒他們不敢有所輕舉妄動!」何進說到這兒停了一下,又道:「我想張讓等人還不至敢假傳太后之詔,如果這樣做,他們不知道便是將授人以柄,這不是自找死路麼?」曹操忽然開口道:「防人之心不可無,雖然張讓等人應該知道自己的處境,但是困獸猶鬥,也得防止他們狗急跳牆,拼一個魚死網破啊。這一點,大將軍,你一定要多加提防啊!」
何進沉默而不置可否。曹操繼續拿出自己的方案:「退一步言之,如果大將軍你一定要去見太后,可以先將十常侍調出來,然後你才可以安全入內也。」何進聽了曹操這話卻笑了起來,道:「此小兒之見也。想我何進兵權在手,十常侍加起來又能算一個什麼東西呢!」
何進語中對十常侍十分的輕蔑。
蕭南在曹操身後對何進的話聽得真切,蕭南暗自想到:這何進真是不知死活,曹操這麼好的建議,他偏覺得是小兒之見,到得最後,自己稀里糊塗死了,喊冤都來不及!
蕭南知道何進這一走意味著什麼,他不阻攔,他也沒本事阻攔。
忽然,何進身後的袁紹在一旁道:「這樣吧,我等帶一些士兵保護將軍,這樣就沒什麼問題了。」何進勉強同意,他覺得真是小題大做,小小的十常侍,現在又比不得以往,需要那麼小心謹慎如履薄冰麼?一些失權失寵的宦官,不必這麼上心吧?
何進在前,袁紹曹操袁術等人帶了兵器與士兵,護送何進前往,蕭南午時也在曹操之後跟隨而去。來到長樂宮門前,一守衛大聲宣道:「太后只見大將軍,其他人不能入內。」曹操忙道:「只怕其內有詐,大將軍,可不加理會,咱們大夥兒一起入內去!」
何進聽了曹操的話,他的眉頭皺了起來,何進心裡想:太后讓我一個人去,恐怕是有什麼機密之事,其他人進去當大大不妥,而且何太后讓自己去,自己還帶些軍士進去,見自己的妹妹,至於如此麼?
何進想到這裡,當即沉下臉來,對眾人道:「你們就在外面,我一人獨進可也。」
何進說罷,也不再理會眾人,自己一個人抬腿跨入門去。
蕭南眼看著何進一腳踏進門去,這就是進了鬼門關啊,眼睜睜看著一個活人即將死去,蕭南禁不住長長歎息了一聲。曹操聽見了蕭南的歎息聲,他一下回首看了蕭南一眼,臉上有一些奇怪的表情。
但是曹操並沒有多說什麼,他庚即將臉又轉過去了,目光緊緊盯著宮門,蕭南看見曹操手按在腰間的長刀上,有力的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