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紹正色道:「大將軍此言甚是。咱們必須先下手為強,否則蹇碩等人發難後,咱們立時就會陷入被動之中,到得那時,恐怕就是他們的天下了,他們更加可以為所欲為!」
眾人皆點頭,在座各位大臣都是大有見識之人,漢室江山中涓與外戚相鬥的漫長的歷史,倒幾乎人人都知道,看來啊,如今這一下兩股勢力也到了攤牌的時候。
火拚,是不可避免的矣。
天子的病重將亡便是導火索也。
曹操忽然開口道:「從沖、質始,這宦官的勢力就變得十分的強大,現在他們的勢力不容小視,如若硬來,恐怕會釀成好大的風波。」
何進怒視曹操道:「典軍校尉曹操!難道你的意思是咱們就坐在這裡乾瞪眼麼!」
何進臉上寫滿了不屑的表情。
袁紹都支持自己動手,可這曹操卻在這裡拖後腿。
然雖然何進叱了曹操一句,可是還是有人贊同曹操的觀點,一人道:「曹校尉的話也有幾分道理,此事該慎重為上啊!」
蕭南聽曹操這麼講,他心裡不由得一動。
曹操這麼講是什麼意思?難道是他並不想滅了宦官麼?可是以曹操之前對蹇碩的態度來看,他即便並不真是何進聯盟裡的一個真心實意的同盟者,但是至少曹操對蹇碩等宦官專權是有著強烈的不滿的。曹操應該是有消滅打擊宦官勢力的意向的,可是為何曹操現在說這樣的話呢?
蕭南心念又急速轉了一轉,立時明白了過來,哦,曹操的意思我明白了。
曹操當然想除了中涓之勢力,可是他並不想雙方明面上干,那樣會產生強烈的對抗形勢,而中涓一向與皇家關係密切,恐怕難以盡除,所以曹操應該是想尋得一個比較緩和的辦法,然後穩妥的推進,徐圖之吧。總之,曹操是不願意優先選擇激烈方式的。畢竟殺人三千,自傷八百,滅了中涓,自己也會多少受損的。曹操一定是這樣想的,嗯,從歷史以後的推進來看,曹操還真是看得準啊,何進這一大動作,漢家江山開始變得搖搖晃晃起來了——蕭南不由暗自感歎曹操的目光遠大。(當然後面何進的悲慘下場,跟何進他自掘墳墓也有極大的關係)
一大屋子的人立時分作了兩派,一派是力挺何進與袁紹的,另一派則是支持曹孟德意見的,雙方激烈的辯論開來。當然前者數量更多,後者只是少數派。
這樣激烈爭論的場面,滿屋子的唾沫星子亂飛,何進一時猶豫。
而在旁邊看著熱鬧的蕭南,他也插不上嘴,他與午時兩人,說到底只是護衛,典軍校尉身邊的貼身護衛,說不上什麼話——即便蕭南是一個很有想法的人,即便憑借了穿越的本錢,他現在看得比誰都清楚。
可是蕭南隨便有多少正確的想法,他都不可能,說了也沒人聽,位低無權,說了蕭南估計跟演義裡寫的劉關張三人在虎牢關時的遭遇一樣,狂遭袁術一類人的白眼——蕭南是一個聰明人,他不作無枉之作。
眾人正在吵吵鬧鬧之際,忽然有家人來報,「稟報何大將軍,外面有人求見?」
何進一怔,急問:「何人求見?」
家人忙回報道:「是司馬潘隱大人求見。」
何進一拍大腿,沖家人喝道:「混賬東西,潘大人來了,還報什麼報,讓他直接進來好了!」現在潘隱就是何進的最大情報來源,何進當然會急,因為他急於想要知道宮中又有何大變。
家人被叱責了急忙回身去喚潘隱直接入內,他心裡還嘀嘀咕咕的:「我怎麼知道潘大人可以直入,何將軍今日不知怎麼回事,平時不都要稟報嗎?什麼風吹來了,偏將我當眾責罵一通,真是的!」
當然家人此話可不敢當了何進的面講,他只裡心裡瞎嘀咕。
家人自然不知道現在要變天的大事,對於國家大事,家人比之蕭南,更是插不上手遠甚矣。
緊接著,大廳外響起了「騰騰騰」的匆忙腳步之起,打外面進來一個人,何進與眾人抬眼看時,正是司馬潘隱!
何進眼見潘隱冠帽傾斜,連鞋子也幾乎快跑掉了一隻,斯事急矣。
何進看司馬潘隱那模樣,心裡一震,知道又出大事了!
——現在司馬潘隱嘴裡不說則已,一說便必然都是大事情矣!
果然潘隱進來,看了一屋子的人,他也顧不得打什麼招呼了,對本家主人何進也沒有什麼賓主見禮的客套了,潘隱直接對何進疾道:「壞了,壞了!」
什麼壞了,什麼壞了?眾人也顧不是禮數,紛紛亂哄哄叫了起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那潘隱的身上。蕭南也不例外,他一對眸子也死死盯著這潘隱。
潘隱面色哀傷,蕭南隱然想到是那一件事。
果然見那潘隱一頓足間,失聲大哭道:「沒了,沒了!」
什麼沒了,什麼沒了?
司馬大人沒頭沒腦的兩句話,還真是吊足了各位的胃口啊。
只有蕭南的心裡恍然明白。
何進說了一句還算是冷靜的話:「司馬大人,何事壞了,又何事沒了?」
潘隱不迭搖頭道:「皇上,皇上,他,沒了!」
啊,皇帝死了?
這威力十足的重磅炸彈投了下來,立時這裡全員震動。何進也壓不住這騷動的群情了。
「這是真的嗎?果真聖上去了不成?」
有人表示了強烈的疑問。
蕭南看著離自己這麼近的曹操,曹操臉皮上的肌肉也抽動了一下,蕭南甚至可以感覺到曹操的心在萬分劇烈的跳動著。
唉,這樣大事出現,一定出乎曹操的意外,曹操縱有經天緯地之才,現在也一定是內心裡邊波瀾起伏啊!
天子,在各位大臣眼裡,大概跟天一樣,天子死了,跟天蹋了下來,有著等同的效果吧。
蕭南心裡暗自想到。
潘隱以不可懷疑的語氣道:「當然,天子去了是千真萬確的事兒!」
這可如何是好?情況激變到此,真是進展之速讓人感覺到措手不及啊。
歷史的進程其實有時候就是這樣,有時會慢得死人,有時卻又會快得嚇死人。
而現在,就是歷史超快速度向前之時矣。
潘隱以手撫自己臉膛,待稍稍平靜了一下,才又道:「何大將軍啊,各位大臣!蹇碩與那十常侍至天子亡後,立即在一起議事,所幸又被我聽見了。」
眾人都七嘴八舌急忙問潘隱道:「蹇碩與十常侍等人如何商議的?」
潘隱歎口氣道:「他們決定就不發喪。再矯詔何大將軍入宮內去,務要除了何大將軍,而後讓皇子協接大統是他們的打算!」
袁紹聞言大怒而道:「可惡至極,朝中大事,幾人宦豎便要玩弄於股掌之間,我大漢江山豈可如此兒戲哉!」
另立新君,傷害何進的既得之利益,他當然聽了更是忿怒不已。
急切間,門外又有腳步聲響起。何進抬眼看著,是宮中使者到了,天使進堂見滿屋子都是人,愣了一愣,然後還是收斂心神宣旨道:「聖上有旨!」
何進與眾人盡皆跪接,蕭南與午時也同眾人模樣。
天使宣道:「聖上傳何進大將軍即刻進宮,有要事相商,不得有誤!」
天使宣罷,收了詔旨,對何進道:「何大將軍,現在就跟某去見天子吧。」
何進與眾人起身,何進看了一眼天使,淡淡道:「這是聖上旨意麼?」
天使驚怒道:「何大將軍這是什麼意思,是說我假傳聖旨麼?」
天使臉上現出了怒色來。
何進心裡頭暗想,天子都死了,當我不知道麼?還傳什麼屁聖旨,都是蹇碩與十常侍一家的「旨意」吧!
何進還不想現在撕破臉,他對天使假意道:「進不敢有這個意思,進只是隨便說說而已。」
天使怒道:「隨便說說,此等事是隨便說說可以的麼?」
天使此言不虛矣,如果然是假傳聖旨,罪當立誅也。
頓了一頓,那天使臉色放緩對何進道:「何大人,還是與我盡快動身去吧。」
何進不答,忽然招呼一聲:「來人!」
上來數個鐵甲軍人,何進喝一聲:「請天使偏房歇息!」
天使大怔,急道:「何大將軍,你這是何意哉?」
何進仍舊不答,揮手,意思是軍人們可以直接動手了。那些軍人明白何進意思,上來粗手粗腳去拉扯天使。
天使眼見情勢不對,這架子也擺不得了,譜也拿不起了,他這才急道:「何大將軍,你不與我速進宮也罷了,且讓我回去復旨,將軍自己稍後慢行也可以啊。」
何進仍然是置之不理,他不耐煩的再度一揮手,只對幾名軍士道:「請走天使!」
軍人動人架了天使,任憑他如何呼喚:「我是天使啊,我是天使啊,敢如此對我麼?」
若真是天使,這樣對他是大膽了,可是現在是什麼情形他也應該拎清,天子都沒了,天使也不值什麼錢了。
蕭南一旁見了此狀聽了此語,不由得心裡暗暗覺得好笑:天使,你長了翅膀有本領飛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