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別是像曹操這樣多多少少有著一些詩人氣質的人,激勵總是很有效的。
燕雀實在看得太多,曹操這樣的巨眼英雄是不將他們的話放在心上的。那些人說得再多,也沒有用,只是費話而已。
——只是曹操有時也覺得陳涉會說出這樣的話麼?
曹操心裡到覺得怎麼都不像陳涉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或許是某一個文人或詩人說出這樣的話來,但是這文人或詩人又不甚有名,所以索性將此話安在更為有名的陳涉身上去?
古往今來,這附會之事也可謂是多如過江之鯽矣!並不鮮見。
想自己當初任那洛陽北部尉時,有著強烈的報國之心,不像後來被各式的傾軋弄得心灰意冷。現在的洛陽,比起當初自己任北部尉時的感覺,更是危機四伏。各種勢力錯綜複雜,曹操心裡有著一個巨大的不安,牽一髮動全身,只怕自己這一動手,與馮芳幹起來,可就不是自己一部西園軍與馮芳一部西園軍簡單對抗的問題。
或許有這樣的結果:
兩派西園軍大打出手,然後是何進與蹇碩的全面對抗升級,再後是整個外戚勢力與中涓勢力的最後攤牌,其間天子的平衡還有其他勢力比如世家門閥等介入,京城情形就相當危險矣。
這些是曹操必需考慮的問題,現在的曹操畢竟早已過了「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年齡,要怎麼做,都得謹慎行事。說到底,京城目前大亂,並非曹操所願意見到的事啊。
馮芳見雙方僵持住,曹操沒表態,馮芳算定曹操沒那個膽子真敢在此事上翻臉,他使一個眼色,李前又帶了更多的人,亮出兵刃參加雙方的對峙,要給曹操更大的壓力!馮芳欲要將曹操的雙肩給壓垮掉!
曹操手下之副將見馮芳又調更多的人來參與對峙,目光移向了曹操,意在調動更多的人馬來迎接對方的挑戰。
曹操忽然張口而道:「且住手!」
己方副將聽了一愣,收了兵刃。曹操手下都怔了,兵刃回收一收,馮芳也乾咳一聲道:「這是幹什麼,兵刃收了!」
其手下也將兵刃紛紛收回一下,卻未入鞘。
曹操沖馮芳道:「馮校尉,且請搜捕,蕭南犯了事,我曹操也無法庇護他。」
曹操權衡之下,也只能退讓,畢竟馮芳佔得理由,曹操看情勢,明瞭自己完全不能阻擋馮芳。
只希望這軍營這一陣與馮芳的對話能夠拖延一些時間,蕭南能夠想出辦法,或者能藏身躲過去?
蕭南畢竟是一個有本事的人,曹操想到。
但轉念又一想,雖然蕭南幹練,可是這軍營駐地又比不得私人建築,沒有什麼夾層暗道之類的東西,蕭南他究竟又能怎麼逃身呢?
曹操閃身一邊,眼見馮芳的手下帶人衝進了軍營,他表面上看著極冷靜的模樣,內心卻是十分矛盾的心情。
馮芳心裡冷笑道,曹操大概是覺得這一拖延,可給那蕭南小子多留些時間準備。可是我早已佈置得妥妥當當,將你曹操軍營圍了個水洩不通,蕭南逃是逃不掉的了!一想到蕭南,馮芳的牙就恨得直癢癢的。娘的,老子一定挖地三尺也要把你揪出來。如果不將你小子揪出來,我馮芳絕不罷休!
鐘石與李前兵分兩路都向曹操軍園各軍帳進發。
馮芳忽然面向曹操說道:「曹校尉,如果蕭南那廝反抗捕拿,你說怎麼樣?」
曹操稍一沉吟道:「悉聽遵便!」曹操神色凝重。
馮芳迅即面上露出陰毒的表情:「如對方強硬反抗,格殺勿論!」
此時已見如箭在弦上,其勢如此,曹操暗自歎一口氣道:「蕭南啊,我孟德也保不得你了,一切都看你的造化吧!」
曹操畢竟是以大局為重之人,雖然蕭南他覺得是一個人才,失之可惜,然以大局為上,也不得不忍痛放棄,這也是無可奈何之事也。曹操在大是大非問題上,有著高度的原則性。
馮芳傳下反抗則格殺的令,那李前與鐘石的手下都應一聲「諾」,個個如狼似虎的衝進各軍帳,搜找蕭南。
過了一會兒,有了一些結果。
第一路鐘石的人已經陸續回來了,紛紛向鐘石報告說:「沒有找到蕭南!」
鐘石聽了眉頭一皺,忽然快步走到馮芳面前,湊攏馮芳耳朵邊,壓低了聲音道:「馮校尉,我這一路沒有搜到蕭南。」
馮芳聽了點頭,「嗯,那便是著落在李前將軍一路了,搜了蕭南定要讓他知曉我的厲害!」
鐘石應得一聲「諾」,庚即退回。
曹操雖然聽不到鐘石壓低了聲音跟馮芳說的是什麼,但是曹操看馮芳那咬牙的勁兒,就知道鐘石這一路應該沒有搜到蕭南。
雖然曹操已經決定被動放棄蕭南——因為饒是曹操這樣機敏過人的人也想不出施救的辦法(這從歷史上曹操持刀殺董卓失敗時立即機敏改稱為獻刀可見曹操的過人反應本領),但是眼見蕭南沒被捉住,他也自是十分的欣慰。
只是,另一路呢?另一路的情形又是如何呢?
想到這裡,才放下的心,又一下懸了起來。曹操不由得暗暗又為蕭南捏了一把汗啊。
馮芳忽然想到什麼似的,扭過頭來對曹操道:「如若等會兒我的手下找到那蹇碩校尉要的犯人,與其激鬥時,曹校尉的手下如果有助之者便當如何?」
馮芳故意將蹇碩校尉搬出來,點明是蹇碩要的人,這讓曹操便無從反駁,官大一級壓死人啊!
馮芳可恨,曹操心裡暗想!早晚要教訓於你!可是現在曹操被那馮芳所擠兌住了,他只能表態道:「沒有我令誰人敢助那蕭南哉!」曹操雖是言不由衷,卻也是無可奈何之舉了。
馮芳目光如火般,再逼問曹操道:「如果有人真膽敢呢?那又如何?」
馮芳想到午時,那傢伙是蕭南救過命的,很可能拼了命來救蕭南的——大有此可能也!
曹操眼見馮芳得寸進尺,可還是無從反擊,臉上森然道:「殺!誰助者,格殺之!」
馮芳見逼得曹操咬牙切齒說出這樣的話,他心裡甚是快樂:「好,曹校尉這話大夥兒都聽了,有誰膽敢助那要犯蕭南的,一律格殺勿論!」
曹操臉色變得黑而可怕,馮芳卻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樣,那得意洋洋的勁兒,曹操身邊一眾人都看不下去了,個個臉有激憤之色。
可不知道今日咱們曹校尉是怎麼了,如果曹校尉一下令,咱們就得操了兵刃跟這幫兔崽子狠狠幹他一場才痛快呀!
自眾將士的面部表情上,曹操便可知道眾人之心也。
《禮記》有云:燭不見跋,尊客之前不叱狗,讓食不唾。
這馮芳可真不給面子,曹操心裡的火氣極大,只是他定力終非手下這些兵將可比,曹操完全能夠控制的情緒。
他這個當頭的人都沉不住氣的話,一場不該打的仗就會爆發起來了。
曹操與馮芳都在耐心等待另一路李前的人馬所搜尋的結果,只是兩個人的心情卻是大相逕庭的。曹操是忐忑的,而馮芳則是急切的,他需要早一點看到那一個曾經那麼狠狠折辱他的膽大傢伙如何在自己面前認栽,活要見人死要見屍,當然馮芳不希望見屍,折騰一具屍體,比折騰一個大活人,會少了許多的樂趣的。馮芳陰毒的想著,臉上也同時流露出歹毒的笑意來。
不斷又有搜索的士兵回來了,士兵們向李前的稟報都一樣:「報告將軍,沒有找到那人!」
李前眉頭擰了起來,他來到馮芳面前,向馮芳回報道:「馮校尉,沒有找到蕭南那廝!」
馮芳與鐘石都愣住了,沒有?這怎麼可能呢?
曹操聽了,臉上浮現出一絲滿意的表情來,嗯,蕭南這小子,可還真有此門道,居然讓他給躲過了。
馮芳聽了李前的匯報,他臉色變得難看,馮芳絕對不相信蕭南不在軍營裡,四周自己讓圍得鐵桶似的,不誇張的說,連個蒼蠅都別想飛離。如果蕭南有逃脫的意圖,四面圍著的士兵又不是木偶,一定會發出警信的。
這真是奇怪。
馮芳的眉頭也如同李前般的皺了起來,他深思了一下,立即眉頭一展大聲道:「鐘石,李前!」
兩人聽馮芳點名,忙齊齊躬身道:「在!」
馮芳令道:「你兩人,速速再各引一路人搜一遍,交叉再搜!」
「諾!」
鐘石李前齊聲而諾道。
鐘石一路人第一次是沿左路依次對每一個軍營進行搜查的,這一次換作從右路開搜;而李前則反之。
兩路人馬以鉗形之勢再度對曹操本路西園軍軍營進行地毯式搜索,鐘石與李前都知道搜不到馮校尉一定不會善罷甘休的,是以兩人都喝令士兵們一定要將一對眼睛瞪得大大的!
馮芳現在心裡有些動搖:不會,又一無所獲吧!
但很快又否定了自己:想得太多了,除非蕭南是鬼不是人,否則這絕對是不可能發生的事。
這一次李前左路搜索一隊人馬先全部完成搜索任務回來,還是一樣的結果:沒人!
稍後,鐘石右路人馬也紛紛回齊,也是一個消息:「沒人!」
沒人!
馮芳臉上寫滿了困惑表情。
沒有蕭南那廝,然怎麼可能沒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