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南本不想睜眼,既然曹操說睜眼,就睜罷。說來都是要死的人了,睜睜也無妨。
蕭南眼裡噴出恨意,面對曹操,這一個要殺自己的人蕭南充滿了恨意。
曹操又如何呢?再是大人物又如何呢?對一個即將要死的來說,大人物嚇不住他,蕭南照樣恨之。
人之常情,沒有人會對即將殺死自己的人有好態度,對於蕭南所表示出來的強烈而明顯的仇恨意,曹孟德給予充分的理解。
理解歸理解,曹操還是臉色一幅嚴峻模樣,曹操厲聲而問蕭南:「你死到臨頭,還有什麼話好講?」
蕭南咬牙切齒道:「匹夫無罪,懷壁其罪!」
此語本指一人因懷財寶而獲無稽之罪,這裡蕭南意指自己空有理想抱負,卻無得以伸展那一日矣。今日便會命歸黃泉,淒慘慘黃泉路長,還談得及什麼雄飛抱負呢。
曹操聽了蕭南的話哈哈大笑:「你言中有壁,不知是何壁呢?」
蕭南卻嘿然無語。
忽然之間,曹操臉色再變,「例行斬頭,不得有誤!」
繩索加身,那是為了防止蕭南最後垂死的拚命,一個要死的人,總得防他做出什麼意外之事,畢竟,人在最困難的時候,或許會爆發一點平時爆發不了的能量。
五花大綁。
曹操親自高喊一聲,午時已經走了過來。
斜著眼睛,蕭南瞅了午時一眼——
原來午時手中抱了一把鋒口寬極的烏沉沉大刀,看起來午時要送自己走一程了。
蕭南大聲對午時道:「兄弟,來個痛快的吧!」曹操聞聽得蕭南答話,只是冷笑,卻並未多加言語。
午時冷冷道:「你要多痛快的?」
蕭南高聲又道:「能有多痛快便要多痛快!」
午時面色一厲,道:「看你也算條漢子,便成全了你罷!」
午時作勢舉起刀來,忽然曹操於一旁喝了一聲:「且慢!」
蕭南心裡頭一動,難道曹操搞的也是假槍斃那一套不成?
蕭南的心裡又升起了生的希望,畢竟,所謂螻蟻尚且偷生,誰又不想好好的活下去呢?蕭南的心裡感覺到一絲的喜悅之感。
曹操忽然止住午時舉刀行刑,這無疑帶給了蕭南以希望。
喝止了午時後,曹操的目光從午時的刀上移開,轉臉對蕭南道:「你想想,年輕人,如果你死了,你再有什麼壁呀什麼的,再有什麼雄心抱負之類的,又能怎麼樣呢?」
曹操目光極為銳利的看著蕭南,這火辣辣的目光像鋼針一樣,讓蕭南單憑這目光,就能夠感覺到曹操那不怒而自威的架式。
畢竟是曹孟德,天下英雄之首啊,氣勢的確非凡人所能比擬的。
蕭南聽曹操話未完,他沒有多說話,只待曹操繼續向下說。
果然,曹操目光如錐掃過蕭南的面龐之後,幽幽長歎了一口氣,似乎臉上出現了無限的可惜之感,那是對蕭南年輕就赴死,從而沒有大好前途的歎惋。
曹操摸摸自己的下巴,正視著蕭南道:「如果,給你一個機會,你可以不死,你願意接受嗎?」
蕭南冷靜的答道:「那要看這個機會是什麼樣的機會了。」蕭南不知道面前這奸雄也好梟雄也好,這曹操到底在幹什麼名堂。
曹操聽罷蕭南這樣的話,復又撫掌大笑起來,笑聲甫停,轉而臉色嚴厲的對蕭南道:「那還要看什麼機會?」
蕭南堅定的點頭。
曹操復雙眼一瞪,對蕭南道:「你覺得你現在的情形有資格跟我談什麼機會嗎?」
一個要死的人還要討價還價,曹操一定覺得蕭南瘋了。
蕭南不為所動:「人縱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耳。」
曹操大聲道:「午時,你可曾聽見了!」
午時一旁忙道:「曹校尉,屬下聽到了。」
曹操一指被五花大綁著的蕭南道,「他說人或重於泰山之死或輕於鴻毛之死,這可是一句了不起的話啊!」
曹操頓了一頓,才又接著道:「蕭南,你倒給本校尉說說,何種死重於泰山,又何種死輕於鴻毛?既然你能說出這樣的話來,我倒想要洗耳恭聽一二了。」
聽曹操如此問,蕭南便道:「曹校尉聰明人,這死的區別難道曹校尉竟然不知乎?我看這話說出來,也不怕人家笑話哉?」
午時一邊怒道:「敢這麼說曹校尉,你膽子可不小!」
蕭南冷笑道:「上軍校尉蹇碩我也敢殺,難道連一個檔次更低的驍騎校尉我還怕了不成?嘿嘿嘿嘿——」蕭南稍頓又道:「取在下區區人頭,倒可以作曹校尉的進身之物。」這話便是間指曹操可以拿自己這一粒血淋淋的人頭,可以去向蹇碩邀功請賞了。
曹操也不著惱,他話題一轉:「唉,你死便如鴻毛矣。也罷,如果你能自認其罪,便可饒你不死!」
蕭南人倒硬氣:「我殺亂國宦豎,何罪之有?何罪之認!只笑曹校尉自認英雄,卻甘拜於一亂國宦豎之下也!我也羞殺之!」
曹操默然無聲,對午時道:「可以動手了,既然他很想死,就把死作為禮物送給他好了。」
曹操轉身,背影朝向蕭南。
午時大著喉嚨喊了一聲:「上路羅!」
突然發現自己與死亡如此的親密接觸,蕭南內心裡終究忍不住劇烈的跳動起來,罷了!死在曹操手裡,總有一樣好處:比死在無名小輩手裡強一些。
於此時此境,蕭南也只能以此聊以自慰了。
風聲,一股勁風從頭頂襲了過來,夾帶著死亡的氣息,撲向了蕭南。
猛然間——
蕭南頭感覺一陣巨痛,然後,他,「死」了。
韓遂手下之大將陶然,與董卓手下之頭號猛將李傕放對。
李傕一桿大槍對陶然之大刀,戰於兩軍陣前。
陶然大刀橫切向李傕,李傕於馬上陡然將手中一桿大槍橫了起來,輕描淡寫般就將陶然看似來勢洶洶的一招給破解了。陶然一刀不濟,大喝一聲,撥馬再戰,又是一招「力劈華山」,此招講究的是力量的運用要十分的強勁,倒不是一味追求速度,所以陶然使此招雙臂運用了全身之力量也。
陶然兩眼大睜,其貌恨不得一口將李傕吞了下去。
李傕冷笑一聲,長槍前遞,使的一是招「白虹穿日」,這一招相較陶然的「力劈華山」又截然不同了。「白虹穿日」講究一個「快」字訣,李傕這是要以快制力。陶然大刀尚在半空,猛然間李傕的長槍如同靈蛇一般冒了出來,就像是從地獄的冒出的一般。
陶然不由得大驚失色,心裡暗叫一聲不好,撤刀向馬急退。
來不及了!
李傕手中長槍再進,數寸深入,殺!
陶然不得不死!
李傕大吼一聲,一槍搠了陶然,將其屍體扔出數丈之遠去!
「李將軍威武!」
「李將軍神勇!」
「李將軍通殺大將!」
李傕一邊的士兵們開始歡呼雀躍。
李傕把握戰機的能力極強,如今新斬對方一員大將,本部士氣旺盛,此時不發動全面攻擊,尚待何時哉?
長槍頓時上舉,一桿爛銀將在日光之下閃閃發光。
「全軍衝擊!」
李傕部以騎兵列於前,大量步兵列於後,向韓遂的右部展開攻擊。
韓遂見李傕殺了陶然不由臉上變色。
李傕的衝擊讓己方右部陣營有所鬆動。
韓遂大怒,要自己親自來戰李傕!
正待行動,忽然探馬飛速來報,「稟報韓將軍,左路對方郭汜率軍衝擊我部!」
韓遂聞言大驚,立即派兩員上將去左路迎敵,手足忙敵之際,人又回報韓遂:「韓將軍,董卓親率西涼大軍自中路殺來。」
董卓親自出馬了!
韓遂自然立即棄了戰李傕的想法,自己要親自督陣中路,與董卓一戰!
董卓選擇的時機相當不錯,李傕與郭汜兩路人馬,於一左一右,已經開始的攻擊,正在動搖韓遂軍的兩翼。
這個時候韓遂集團軍的陣形已經不那麼嚴密了。
李傕郭汜幹得漂亮極了!
兩員猛將已經各自殺了幾名韓遂手下大將,李傕馬前掛了三顆大將人頭,而郭汜馬前則掛了兩顆上將人頭。
敵將被接連斬首,對韓遂軍的士氣是一個相當嚴重的打擊。
時機很妙!
董卓一定要抓住這個時機啊!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也。
董卓動用自己的騎兵集團,精騎於前,數萬騎軍如洪水般開始撲向了韓遂中軍。
韓遂不甘示弱,也是騎軍集陣相沖。
雙方加起來上十萬的騎兵互相交錯殺到了一塊兒,那場面絕對的強悍與震動人心。
好久都沒有打過這樣的大仗了,董卓的豪氣也被激發了起來。
說起來,在涼州這地界,只有董卓與韓遂馬騰兩股勢力最大,其他的人馬,都無法與這兩強相抗衡。戰還是不斷打的,但規模不大,弄不出太大的動靜來。
仗嘛,還是要打大的好啊!越大越好,越大才越刺激。
塵頭激烈的飛揚,雙方萬騎開始將大地灑成了紅色。
韓遂與董卓都緊張的觀注著戰場上的一絲一毫變化。
董卓的西涼鐵騎逐漸戰據了上風,精騎開始向韓遂的中軍核心殺了過來。
韓遂吃驚不小,立即讓自己的精騎回收護住核心。
張濟領一千精騎已經越過互相交錯著的數萬騎兵,繞到了最前面來。
來勢好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