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飛漠猛的抬頭,看左右兩員大將殺到,無法再刺殺落馬之將,只得抬槍對付新來兩將。原先落了馬那一將,這才得了救命的機會,狼狽的逃開了。
常飛漠力戰一使刀一使槍兩將,仍然不居於下風。
然而,漢軍來將更多,四五員大將圍了上來。常飛漠心裡暗叫一聲苦:「不好也!」自己畢竟是一個人,孤掌難鳴啊!
忙裡抽閒去回看自己的手下騎兵們,常飛漠不看則已,一看心裡又是一涼。本來收攏在一起嚴密的騎軍陣形已然被漢軍步兵沖得七零八落,分割之下以眾騎兵們只能各自為戰。漢軍兵力太過強大,千騎根本無法突出一騎去也!
常飛漠持槍急攻,要想殺出一路血路,可是皇甫嵩鐵了心,不惜一切代價要殺了常飛漠,要想突圍,談何容易哉!
皇甫嵩冷哼一聲,端坐於馬上以手遙指「馬騰」,冷聲道:「馬騰呀馬騰,狂妄的馬騰,你身手雖佳,可我重兵包圍之下,縱然你脅生雙翅,我也諒你是插翅難飛!」
常飛漠殺得力疲,仍然無力脫困,或許只有馬騰殺來才能救了吧。
現在的馬騰情況如何呢?
話說馬騰的第二隊一千鐵騎要殺來救援被圍在最裡面的常飛漠一千騎軍,然後馬騰遇到了瘋狂的狙擊。
馬騰領一千騎兵猛烈向內殺去,但漢軍太多,根本無法衝破。如若不是皇甫嵩誤以為馬騰在內被重重包圍,其意其注意力全在裡面的話,漢軍再多哪怕一分力來對付馬騰第二隊,馬騰也會陷入與常飛漠一樣的巨大之困境裡。
皇甫嵩只是攔截,而不追擊包圍的命令,讓馬騰有了喘息之機,而不致於被圍殲。
皇甫嵩作出只攔截不攻擊的命令,也自有其道理:因為夜黑,也不知外圍還有多少敵軍,如果對方不斷有軍隊趕來呢?以皇甫嵩作戰的謹慎,他絕不去冒這一個風險的。
為將者,謹慎為上,這是皇甫嵩的叔父皇甫規曾經告誡過皇甫嵩的。皇甫規說這話,自然是從自身打仗的經驗而來,是實戰中得來的教訓。皇甫規為度遼將軍,用兵謹慎,累有勝績,北邊威服,名頭一時盛大。
馬騰一千騎兵奮力衝殺一通,無法殺進去。馬騰領一千鐵騎先作撤離,漢軍不追,只是圍定了裡面。馬騰渾身是血,清點一千鐵騎時,其實已沒有千騎,只餘下八百騎爾。
馬騰命令手下約八百騎分作兩隊,他長槍一舉,又欲發動下一波攻擊。力求穿透漢軍重圍,救得常飛漠。馬騰身旁一副將看到馬騰長槍一舉,知道馬騰的意圖。那副將勸馬騰道:「馬將軍,今日漢軍早有防備,我看咱們還是撤吧!現在不撤,恐怕有全軍覆滅之虞也!」
馬騰盯了一眼副將:「漢軍是有埋伏了,可,總不能讓常將軍陷於敵陣而不顧吧!」
驕傲的馬騰,他既想救常飛漠,又不想輸這一口氣,所以他不顧副將勸阻,也不顧重兵伏擊的危險形勢,還是長槍上舉,領餘下之八百餘騎分作兩隊向前衝殺!
馬騰大吼一聲:「殺啊!殺啊!」
眾手下騎兵踴躍齊聲吼道:「殺啊!殺啊!」那勸阻馬騰的副將也只能在夜色中暗自歎息一聲罷了,終究還是跟隨眾人衝殺向漢軍。
八百騎分作兩隊再度與漢軍卷在一處。馬騰之騎兵與漢軍多數的步兵交鋒,激烈的廝殺著。
裡面常飛漠力敵眾將,已經力感甚為不支也。單論武藝,分開來,漢將每一騎都非驍勇的常飛漠的對手,然所謂英雄難敵多手,要對付多人,常飛漠顧此失彼,實難對敵。
皇甫嵩手持令旗,傳下令去:「全軍收緊,全殲來騎!」皇甫嵩也遠遠看出常飛漠的困境也,遂如此傳令道。
常飛漠帶來的一千騎已經只剩下一半,剩下這一半左衝右突後仍然在包圍圈裡。皇甫嵩下令全殲後,五百騎又亡過半,待常飛漠付出受傷的代價擺脫了漢軍眾將的糾纏之後,重聚騎兵時,粗粗一點,只有二百餘騎。
而此時此刻,原來的漢軍包圍圈進一步又縮小了,黑壓壓的漢軍如黑色海水般撲了過來。
夜色中的海水,透露出陣陣的殺意啊。
常飛漠心裡一沉,此番形勢嚴峻,真非同以往也,想想之前情形,以千騎也無法突圍,如今只二百餘騎,恐怕更是無望突圍了。常飛漠心裡喟然長歎了一聲。
皇甫嵩見常飛漠引騎兵再重聚一處,心裡暗歎這「馬騰」實在驍勇,還能再聚騎兵,也是一種上好的組織能力了——皇甫嵩認定常飛漠是「馬騰」了,即便外圍稟報來救之敵一將十分驍勇,他也認定常飛漠是「馬騰」無疑,因為那一個「馬」字大旗,也因為常飛漠手中長槍——皇甫嵩知道馬騰是使槍的主兒,面前這人不是馬騰誰是馬騰?!
但「馬騰」必死!雖然皇甫嵩敬他善戰他也要「馬騰」之命!
皇甫嵩根本沒有勸降馬騰的意思,皇甫嵩只想著殺掉馬騰後,無疑將震動整個叛軍,對對方軍心的打擊巨大,所以皇甫嵩下定了決心,一定要取了馬騰之性命去。
皇甫嵩遠遠觀察戰局,時機成熟了,皇甫嵩臉色一凜,大手揮動,下達最後的總攻命令:「最後一擊,殺馬騰!」
「殺馬騰!」
「殺馬騰!」
眾漢軍齊聲吶喊,將這吶喊之聲傳到遠方。
令下,兩員漢將要取功勞,搶先拍馬奔向了常飛漠,一人使大棍,棍掃一片線,大棍攔腰向常飛漠掃了過來。大棍夾風,來者不善!常飛漠將槍立了起來,一豎之間擋格住來棍,「噹」的一聲巨響,兩件兵器相交,迸出火花來,幾星火花濺到常飛漠的臉上,火辣辣的一陣微痛。
常飛漠馬上身形也不免有些個晃動。呀!對方好大的勁兒。
使棍之將通常都是臂力出眾的,常飛漠硬擋了這攔腰一棍,付出了很大的代價:這一棍之大力,常飛漠盡全力一擋,牽動了身上重傷之處,常飛漠只感覺到一陣巨痛,幾乎墜下馬來。敵將使棍者,與常飛漠一招全力相搏,他也受到極大的震動,人連馬倒退數步才立住,只覺得胸口氣血翻湧不息,他一時無力再發動進攻。可是另一將卻出手了!
另一將使大刀,劈頭向常飛漠砍來,那一刀之勢說起來,尚不及之前使棍之人的大力,可是常飛漠現在卻不敢再接,因為身上創口被震裂,再硬接,自己非被震倒於馬下不可!常飛漠打定了主意不去硬碰硬,拍馬斜閃,那一刀呼呼作聲狠劈下來,只是擦身而過。
饒是如此,常飛漠也覺得心有餘悸,若放在平時,也不在乎這一刀,只是自己現在力敵數將,實在累得夠嗆,招招使出去,雖然樣式還是那樣式,架子好像也沒變,可是常飛漠自己心裡知道,內裡已經力量衰竭得厲害了。
一刀躲過,常飛漠又面臨著新的挑戰。左邊一棍右邊一槍幾乎同時攻了過來,使棍之人是之前與常飛漠硬碰硬交一招,極大的消耗了常飛漠力量的那將,而右首挺槍攻來之人,是新加入戰團來搶功勞的。
常飛漠已經是強弩之末了,這功勞應該不難撿拾的吧——幾員漢將都是同樣的心思同樣的想法。
常飛漠一咬牙,大吼一聲,強打精神,拍馬向右一側,一槍反刺使槍來將,這是一招以攻對攻之術,不守反攻,取兩敗皆傷的戰法。那使槍大將一驚之下,急忙縮槍——他可不想與這已成困獸的傢伙拚個魚死網破,也沒那個必要啊。
常飛漠見對方縮槍,立即槍招不使老,反手槍桿回擋左邊來棍。常飛漠的策略很對,先長槍對攻逼退右首來將,同時將馬右一側先閃避一下左首來棍,然後槍攻奏效之後再立即快速拉回,去封擋左首來棍。
一切都是極正確的選擇。
如果在平時,常飛漠要做到這一點即便不是輕而易舉,那對他而言也不是一件困難之事。
然後現在,常飛漠身受重任又兼精疲力竭之際,要做到這一點難度就大了起來。
常飛漠槍桿還沒及拉回,棍早一該掃到常飛漠腰上,常飛漠動作只是稍微的遲一遲,然而正所謂差之毫釐謬以千里,這一遲頓間,便付出了嚴重的代價。這一棍掃中了常飛漠,雖然拍馬向右一小讓,削弱了大部分來棍之力量,可是餘下那力量也已經夠常飛受的了,只見常飛漠臉白如紙,在馬上晃了幾晃,終於支撐不住,跌下馬來!
身體重重跌去塵埃中,手中長槍也差一點脫手而去。漢軍三將大喜,爭先恐後來取常飛漠之性命。
常飛漠人落馬下,手中有槍,他心中一大涼,已經知道今日絕無生還之可能,娘的,拼一個算一個了,想到這裡,常飛漠鋼牙一咬,把心一橫——
常飛漠手中大槍化作了飛器,他選中了使棍來將作為靶子,常飛漠如猛獸般發出大聲一嚎,然後雙臂較力,拼盡了最後體內殘存的力量,將手中那一桿大槍如標槍般「嗖」的一下朝便棍之漢軍大將面門扔了過去,那使棍之人也是搶攻心急,又見對方被自己大棍掃中,以為功勞是唾手可得的,卻沒想到常飛漠竟是這般的強悍,作困獸猶斗之勢,有此致命一擊。
大槍在空中疾飛著,在巨大的「箭」在夜空中閃著殺人的光芒。
使棍大將驚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太晚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