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陽城一如以往的熱鬧昌盛,白日裡時刻都有從四面八方趕來的修真者出入。
在離向陽城只有百里外,周易和陸圓順便降落地面,徒步而行,在此之前,周易已將那改變氣息的面具重新戴上,身上的衣袍也從白衣幻化成了大多修士都會穿的青色衣服。
他與陸圓順二人都收斂了氣息,維持在築基初期的境界。
令陸圓順有些驚訝的是,當周易戴上面具收斂氣息後,即便他知道其本來身份,近在咫尺也沒有察覺出絲毫破綻,除非以神識刻意察看,不然完全看不出周易擁有著築基圓滿的氣息,甚至隱隱還要比普通的築基圓滿高上一籌。
不多時,已臨近向陽城,周易面色不變,手心卻在暗暗發汗,他已經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三個丹田全力收斂著氣息。
離當初逃離穆寧的追殺已有百餘日,穆寧可能繼續守在這裡的幾率極小,加上有那面具改變氣息,周易這才敢重返向陽城,不過心中的擔憂和緊張是少不了的,畢竟他不知道道人存在是否會有一些他想像不了的秘術。
周易行走漸緩,三個意識同時仔細感受起來,半晌後,確定並沒有被人暗中注視,心下才放心起來。
他回向陽城有幾件事需要辦。
第一,他要幫李良救其妻子,儘管答應的人是本尊,但未分身之前,也相當於他的承諾。當初察看其妻子已到了快油燼燈枯的狀態,無法堅持太久。
第二,向陽城是方圓數萬里最大的修真之城,他需要收集分身的材料。
「最危險的地方,往往也是最安全之地。」周易神色逐漸平靜,他看了陸圓順一眼,微微一笑,陌生的面具完全貼合肌膚,鬼斧神工,看不出一絲端疑。
「向陽城我曾來過兩次,城中結丹修士的氣息不下二十人,而且龍塔上應該確實有元嬰修士坐鎮,而且給我的感覺不似普通的元嬰。師弟也莫要擔心,這裡畢竟是神虛宗的境地,那穆寧絕不會逗留太久。」陸圓順說出自己的推斷,實際上他也在細心的留意著四周。
不多時,兩人來到向陽城城門處。
守衛神情冷漠,持著浮光鏡對著兩人一晃,修為大進的周易此次隱約感應到自己的一絲氣息被收入那浮光鏡中。
在對著陸圓順晃動浮光鏡後,守衛的表情忽然微微一變,看向陸圓順,臉上露出一絲旁人不易察覺的恭敬,他沒有行禮也沒有多言,因為他知道既然這結丹修士收斂了修為,想必是不希望引起他人注意。
陸圓順笑了笑,略有一分得意,然後與周易一同走進向陽城。
向陽城外圍的一間小屋中,李良靜靜的坐在床邊看著躺在床上沉睡不醒的女子,女子的嬌容比百日前多了一絲蒼白。
他從懷中摸出一支丹瓶,小心翼翼的倒出一粒丹藥,按在女子的唇邊,手指元力微吐,丹藥化成流液注入女子口中。
為了這女子,他甚至連儲物戒都換成了丹藥。
服下丹藥後,女子的氣色略微好了一絲,但相比以前服用此丹的效果,已經大大減弱。
「倩蓉,你要堅持住,知道嗎?」李良拿過女子蒼白若無骨的手,輕輕的按摩著,他這些日子已經沒有再去做嚮導,他整個心都因為等待而顯得無力起來。
「前輩會回來的,他答應過了救你,所以倩蓉啊,你就當是為了我,再堅持下去吧。」李良伸手將女子額邊的一縷秀髮滑入耳際,溫柔一笑。
李良默默的注視著女子許久,然後站起身,開門,走出屋外,望向城門到此處的路。
那條路,不算長。
可每過一日,李良都感覺這條路在變長,從百丈,變成了千丈,萬丈,直至快沒了盡頭……
他知道路其實一直都沒有變,變得只是他守望的心和期待的目光。
那面具是他最後的寶物,周易是他最後的希望。他努力了幾年,找了許多築基修士,可是他付不出他們需要的代價,那面具雖然寶貝,可沒有任何一個築基修士願意用本元去交換。而向陽城的丹閣中自然有能夠治好女子的丹藥,可惜那些丹藥無一不是昂貴天價,可望而不可及,他別說努力幾年,就算他努力幾十年,都不一定能換取到那些能被結丹修士都視為珍品的丹藥。
他知道周易為了躲避那元嬰修士可能逃得很遠,甚至有可能已經隕落,他並不清楚面具真正的效用能不能瞞得過元嬰修士,他唯有希望,唯有祈禱。實際上,就連他自己也覺得這希望有些渺茫,隨著時日過去了百日後,他心下都已經快要放棄了。
他看著城門,看著那條百丈的路,看得眼睛發澀,因為發澀所以淚腺分泌出了一點點淚水。
他用衣袖擦拭了下眼睛,然後準備再看一眼城門處,便回屋去陪倩蓉。
就在這時,他看到在那百丈路的城門處,出現了兩個人影,這兩個人影和別的修士並沒有什麼區別,但行走間多了一股行雲流水的味道,至少不是練氣修士能達到的程度,即便是普通的築基修士也不如,這是李良常年做嚮導培養出來的觀察力。
這兩人稍微引起了李良的一點注意,但也只是注意了一下,這裡是向陽城,藏龍臥虎不知多少。就在李良準備轉身的時候,他敏銳的目光讓他發現,那兩個人影沒有停頓的朝這百丈的路走來。
這邊不是去寶市的路,更不是去龍塔的路,只是偏居一禺,除了居住在這附近的修士,很少有別的修士會路過這裡,這邊比較安靜。
安靜的路上突然有兩個築基修士走來,並且目的地明確,這是極少見的。
李良所在的居所就相當於凡間城市的貧民窟,富貴者豈會輕入。
李良回屋的動作下意識一緩,仔細朝百丈外的兩人臉上看去,百丈距離,凡人看不清楚,修真者卻能觀察入微。
他的目光在其中一個胖青年的臉上一頓,然後落在了另一個青年的臉上。
在看到那青年面容的剎那,李良渾身一顫,瞪大眼睛,緊緊盯著那張臉。
那張面具他看過無數次,就算撕成碎片也瞞不過他的眼睛在,且那面具只能改變這一種氣息。
「是前輩嗎?」李良呆滯在原地,他認識那面具,卻不知道那面具下的人是不是周易。
「李道友,多日未見,不知令妻還安然?」周易走近,看著李良那眼中殘留的一點淚痕,微微一笑說道。
聲音親近了許多,卻和李良日夜期待的那人一模一樣。
陸圓順站在一邊圓胖的臉上露出善意的笑容,他已經聽周易說起過此事,對於李良的癡情頗為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