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中,陸圓順的神情細緻無遺的呈現在周易的神識之中。
本尊默默的用神識觀察著陸圓順,忽然他伸手在鏡的反面那「攝」字上一摸,鏡背面的攝字光華一閃,只見鏡中的陸圓順臉色微變,身上的衣袍無風自動,眸子微微一恍惚又恢復了清明,他楞了一下,看著山洞搖了搖頭,曬然一笑。
此鏡原本就是他所得,自然對於其功效早已摸索出來了一些。他暗暗鬆了口氣,幸好不是真正有結丹後期的修士找上門來,不然他和周易可就危險了。
就在陸圓順恍惚的一剎那,鏡裡的鮮血飛快的消耗完畢,本尊的神識被彈出,顯然想要以此鏡對一名結丹修士攝神,需要大量的鮮血。
「攝神鏡」本尊漠然開口。
連試幾次,已然能確定這攝神鏡的功用。
此鏡不需認主,雖說只是地級一品的法寶,但只要操控者的修為越高,付出的鮮血越多,便可在拚鬥之中發揮奇效。
「這麼厲害……不過還是不如本魔的屠戮霸氣!多用幾次血都噴沒了。」心魔譏笑道。
本尊將攝神鏡翻轉到背面,看著上面的「攝」字,盯的越久,那攝字彷彿開始有了生命,漸漸扭曲,竟如要化成一絲絲氣體飄向本尊的雙眸,那氣體中彷彿有無數妖嬈的美女,無限的權力,無盡的生命,無窮的財富,令人渴求,令人不願離開。
攝神,其實也是幻術的一種,只不過比普通的幻術更加的詭異強大,對施術者的要求嚴格許多。
若是普通修真者像本尊這樣看這個攝字,即便是有結丹修為也可能會失神一陣,意志不堅定者甚至會無法自拔。
不過本尊沒有感情,只有理智,這個字即便再詭異,沒有操控者也對他起不了作用。
他漠然的盯著「攝」字,眸子中光芒閃爍不斷,似在計算著什麼。
「好強大的計算能力,本尊沒有感情,所有的理智都發揮在計算和學習之上,遠非普通人能比。」周易吃驚,他們現在還未分身,所以本尊在做什麼便等於他在做什麼。
本尊如今正在計算那攝字的詳細,分析出來的碎片正不斷在腦中融合。
數個時辰後,本尊忽然抬起手指,在地上的劃出一道印痕,他的動作緩慢,指如刀,緊實的泥土如豆腐輕易被劃出一寸深的指印。
本尊的眼睛依然注視著攝神鏡背面的攝字,一眨不眨,眸子深處閃爍的光芒居然逐漸浮出,如同含著星辰,洞中無風,髮絲卻在飄動。
他手指毫不動彈,整個身體靜止,半個時辰後,本尊手指一動,刻下了第二劃。
一刻鐘後,本尊刻下第三劃。
隨後第四劃用的時間又縮短一些,他的速度漸漸加快,到兩個時辰後,幾乎達到了十息一劃,他已經劃出了百餘劃,指下的方寸之地上已經是密密麻麻的劃痕,但奇怪的是,如此繁密的劃痕竟給人一種規則有序之感。
又過了一陣,那似乎已經沒有一絲完整的方寸之地上隱約出現了一個「攝」字,這個攝字比鏡面上的攝字要複雜無數倍,但在這攝字出來的同時,四周有淡淡的元氣被吸入其中。
本尊停下動作,漠然的注視著地上自己寫出的那個攝字,片刻之後,那攝字在吸入了少量元氣後泛起微弱的白光,沒有再繼續吸收元氣,它無法再容下。
周易和心魔的意識關注著地上的字,他們能感受到從此字上居然也散發出與攝神鏡類似的波動,只不過這波動太弱,不及攝神鏡的百分之一。可就算只是這種威力,也令兩人驚歎不已。
數個時辰就能從表面觀察到這麼深入,甚至能拓寫幾分,這樣的能力對於普通修士而言已經近乎神技。至少本是同根生的周易和心魔加在一起,估計幾天都達不到這樣的水準。
周易和心魔同時冒出一個念頭:「本尊便是為修真而存在的。」這個念頭一起便不可收拾,他們仔細一想,不論是本尊沒有感情只有理智,還是那強大的計算能力和現在感悟觀察之力,都是最適合修真的,沒有感情就不會被外物所擾。之前還是或許,現在卻可以肯定,一旦分身本尊的實力必定遠遠超過他二人。
兩人的意識在這個時候溝通起來,並且刻意阻止了本尊的意識。
「心魔,你怎麼想?」
「你怎麼想本魔便怎麼想。」
「一旦分身之後,恐怕我倆加起來也無法壓制他,將來若是想要吞噬你我二人也不難。所以,趁現在我們尚有能力,便聯合起來在它的意識中種上誓言,永不可吞噬你我二人。」
「本魔同意。」
山洞中,本尊漠然的盯著地上的字,少許,他一揮手隔空將字抹去。
陡然,他渾身一顫,意識重回腦海,周易和心魔的意識聯合在一起將他束縛起來。本尊的意識根本無法抵抗,他在感受到周易和心魔的要求後,沉默起來。
「誓言……永不吞噬……」少頃,本尊漠然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在誓言生成之時,本尊的意識各自飛出一縷進入周易和心魔意識中,這縷意識可保二人以後不會被其吞噬。
誓言一成,周易和心魔立刻將本尊放開。
周易心中略感歉意,但若不如此做的話,將來他無法自保。
旋即,本尊重新佔據身體,他彷彿沒有經歷過剛才被逼發誓的一幕,漠然的看向攝神鏡。他沒有感情,自然沒有喜怒哀樂恨。
此時天已快黑,本尊帶著攝神鏡走出洞,金蠶甲幻化成以往周易慣常穿的一襲白衣,身形一晃,本尊朝晉蒼宗眾弟子所在而去。
陸圓順在感應到周易離開之時,遲疑了一下,沒有跟隨。
晉蒼宗除了少數負責守山和伺候宗主,大多數弟子都在各自修練,修真者的修練往往都是枯燥乏味的,日復一日和盤膝吐納,唯一的有趣之處也只是感受著天地元氣一點點被煉化入丹田,會生出一絲絲舒爽的感受。
羅佑是晉蒼宗一個普通的練氣中期弟子,此時正在自己屋裡靜心修練,他的屋是離後山較近的地方,屋內都布有宗門佈置的普通警戒和隔音等防護陣法,加上處於宗門的保護中,羅佑並不擔心自己會有什麼危險,所以他修練的很安然。
「再過一年半載應該就可以衝擊練氣後期的壁障了,到時實力提高一籌,就可以領取宗門獎勵,還可以選擇一門人級五品的功法,我得加緊一些。」羅佑暗自想著,以此鼓勵自己。
突然,羅佑覺得心裡生起一絲莫然的難受感,似乎正被外人注視著,他本以為是錯覺,可是那種感覺越來越強,令他心生厭惡,無法再靜心修練。
他眉頭一皺,睜開眼睛,頓時楞住了,只見在他身前咫尺處,一名白衣男子正手持一面銅鏡,漠然的盯著他。
羅佑一時沒反應過來,這名男子的容貌他從未見過,而且他房間佈置了陣法,就算是宗主想要進來都會驚動他。
「莫非是幻覺?」羅佑有種想要揉揉眼睛的衝動。
下一瞬,他猛地一驚,意識到不對,張開口就欲大喊救命。
「定!」那白衣男子伸出一根手指對著他,面無表情的說道。
聲音剛傳進耳中,羅佑再也動彈不得,不止身體無法動彈,就連體內的元力呼吸盡皆停止了。
他的修為與本尊相差太大,根本做不到任何抵抗。
本尊看了看羅佑張大的嘴巴,隔空對著羅佑的腹部輕輕一拍。
「砰!」一聲悶響,羅佑的口中噴射出一大口鮮血。
鮮血被無形之力包裹起來,飄向本尊手中的攝神鏡。
在鮮血落到攝神鏡中的同時,本尊的神識湧入鏡中,剎時間,他的神識達至數丈方圓,卻無法再進一步。
羅佑眼睜睜的看著這詭異的一幕,心裡生出無限的恐懼,他想要求饒,想要求救,都張不開口,正當他以為自己馬上要與這個世界永別後,他眼前一花,發現那白衣男子消失在了屋內,且自己身上的束縛也解開了,除了腹中有些發痛,少了點血,其它什麼也未發生。
羅佑驚喜之際便要大喊救命,隨即又將嘴緊緊閉起來,滿臉後怕之色。他怕自己一喊,就被那男子給殺了。
接下來,同樣的一幕出現在另一名晉蒼宗修士的屋內。
不過,與羅佑不同的是,這名修士的修為達到了築基初期,他比羅佑更先一步的感覺到有人在看自己,並且當即立斷的做出了準備逃命的反應,但是「定」字之下,他和羅佑的結果完全相同。
一大口鮮血被本尊從這名築基初期的修士的腹中拍出,落在攝神鏡中。
本尊神識湧出後,在攝神鏡下達到了二十餘丈的範圍,忽然,神識對著那名築基初期修士一凝。
便見那築基初期修士眼神瞬間迷茫起來,大約一息的功夫才恢復正常,眸子裡露出無比恐懼的眼神。
「看來修為越高者的血液作用才越大。」周易明白本尊的意圖。
本尊離開後,那築基初期修士的選擇和羅佑一樣,沉默不語,只是他所有的法寶手段都被祭出。
這日很快結束了,在本尊回到洞中的同時,由周易的意識佔據了本屬於自己的身體。
他將攝神鏡收起,看向那最後一件法寶,一隻獸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