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每一根簽未中,眾人的表情就會多古怪一分。這確實太奇怪了,按照幾率來說,這很是渺小,他們都在懷疑是太上長老動了手腳。
他們在懷疑太上長老,太上長老自己也是暗自愕然不已,他確實沒有對竹籤施展任何法術,而且在他全程觀看中,竹籤也一直未被動手腳,這一切都是很自然發生的。也正是因為很自然,反倒讓他都覺得吃驚了。
最後,竹筒裡只剩下兩根竹籤了。
除了周易外,還有一名青年沒有抽,那青年走到竹筒前,嚥了嚥口水,在最後的兩根竹籤裡遲疑了許久。
眾修士朝他投去羨慕的眼光,不管怎樣他都有一半的幾率能抽中。
半晌,隨著趙鐵柱的一聲冷哼,青年一鼓作起,投出了最後兩根中的其中一根。
竹籤抽出竹筒的一瞬間,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就連太上長老都盯著那根竹籤。
「沒中!」
呼……眾人大出一口長氣,那抽籤的青年怔在原地,眼眶泛起淚花,竟似快哭了。
旋即,眾修士的目光聚焦在了那最後一根簽上,這根簽如果不出意外,就一定是那根紅簽了。
「還有誰沒抽籤?」趙鐵柱喝問道。
沒有人應答,整個場面都靜的落針可聞,眾人面面相覷,莫非這簽剛好多了一根?若真是如此的話,那豈不是天注定沒人成為太上長老的弟子了。
眾人紛紛朝太上長老看去,卻發現太上長老面露極其古怪的神色,而他不是盯著那竹筒,而是盯著另一個方向。
下一刻,眾人的目光盡皆落在了周易身上。
「他是?」
「對了!他好像還沒抽籤!」
「他是今日準備拜入宗門的弟子,剛才就是他最後一個到場。」
「天啊,不是吧,他運氣這麼好?」
周易漠然的注視著眾人,即使被上百人看著也沒有任何表情。
「喂!快去抽籤啊,楞著幹什麼?」
「他是不是興奮傻了,這最後一支籤鐵定了他可以成為太上長老的弟子。」
周易沒有動,他漠然地看向高台上的太上長老。
太上長老眉頭一蹙,站起身來,他覺得這青衣男子太過古怪,那竹籤也恰好留了最後一根正是那紅簽,而且這男子的眼神雖說漠然,似無感情,但他總覺得有些莫名的熟悉感,可仔細一想,他從未見過這男子。
「你還不快抽籤,莫非不想成為我宗太上長老的弟子麼?」趙鐵柱怒視著周易,質問道。
周易漠然,沒有回答,只是注視著太上長老。
此刻,周易自然成為了整個晉蒼宗的焦點。
「你不願成為本座弟子?」太上長老問道,聲音微帶寒意。
就在這時,周易忽然抬腳走向那竹筒,在眾人驚訝聲中抽起竹籤,竹籤的下方赫然是朱紅色的。
嘩然一聲,眾人有的搖頭歎息,有的低聲咒罵,有的嫉妒,有的羨慕。
見此,太上長老沉默,隨後身上冒出一團金光,化作一道金虹,飛向後方,他的聲音在場中響起:「此人便為本座弟子,速來後山見本座。」
趙鐵柱盯著周易看了一陣,覺得周易那張普通的臉和漠然的眼神非常不舒服,他隨手指派了一名築基修士,讓其帶周易到後山去。
至於其餘弟子議論了一陣,漸漸散去,那十數人要拜入山門者也有人去負責。
「師弟,前方就是太上長老的住處,我等不便過去,你自請吧。」給周易帶路的築基修士十分客氣的說道。
周易漠然的走向太上長老的住處。
這住處是很簡陋的木屋,木屋邊有一片小水塘。這樣的木屋很像青元宗的模樣,只是小水塘不如月湖那般寬廣。
太上長老身著金袍,站在水塘邊,略顯胖的身體在這一水一房一山間透著幾分寂寞的味道。
周易走到他身側不遠,看向那水塘,裡面有池魚浮游,水草飄動。
太上長老轉過身看向周易,面露訝異之色,常人來見他的話,都是大禮參拜,怎會如此人這般像是到了自己家,而且神色依然漠然平靜,沒有半點波動。
他看著周易,周易也偏頭看著他。
沉默半晌,太上長老冷哼一聲,如雷炸響,喝道:「你既要成為本座弟子,還不快下跪!」
從他身上湧出一股威壓,加上那聲冷哼,莫說練氣弟子,就算是普通的築基初中期修士也會感到驚懼。
但周易沒有,他神色依舊漠然,淡定的站在原處,看著太上長老,若非眼中還有神采,更像是一具死物。
太上長老面色微變,他有些看不透此人,可此人的修為明顯是練氣中期,但又怎能抵抗自己的威壓?除非此人心智愚蠢,反應不過來,感受不到他的威壓。
就在他想出手略施懲罰時,周易開口了,他對著太上長老念出三個字,這三個字的音色很平,像是在認字一樣,沒有任何起伏波動和感**彩。
然而,太上長老在聽到這三個字時,全身猛地一震,面露不敢置信之色,又透出幾分激動和猶豫。
這三個字,他已經數年沒聽到了,始一入耳,便在腦中掀起狂風駭浪,讓他的定力幾近崩潰。
「你……你再說一遍!」太上長老像是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對周易近乎嘶吼道。
周易神情漠然,沒有再聽他的話去重複那三個字。
那三個字,是「陸圓順」。
太上長老儘管沒有聽到周易再重複說出「陸圓順」三個字,但他已怔在原地,思緒飛到許久以前……
「兩位師弟,我叫陸圓順,你們叫什麼?」
「周易。」「林文熙。」
「哈哈,那我們三個就更有緣了,從三個國家聚到一個宗門來當修真者。嗯,我決定以後把你們當做我的兄弟,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你們願不願意也把我當做兄弟?」
「好,以後我也把你們當成兄弟。」
他腦中閃過那一幕,他這輩子都忘不了的一幕。
那時他們剛相識不久,正在月湖畔做外功。
「我,我跑不動了……」林文熙喘息著停了下來。
「才跑了這麼點路,要是這樣下去,到天黑你也跑不完啊,就沒有時間拿來修練了。」陸圓順有些責怪道。
「我拉著你一起跑。」周易忽然把手遞給林文熙。
「周師弟,你拉著他,自己也會堅持不下去的。」陸圓順皺眉道。
「我認了他做兄弟,自然該幫他。」周易笑道。
陸圓順看著周易,突然道:「如果我跑不動了,你會不會也幫我?」
「當然會啊,你不也是我兄弟?」周易不多想便回道。
「兄弟」陸圓順瞇著眼,看著周易,圓胖的臉上浮現出笑容。
……
他腦中的畫面不斷閃現。
「周師弟,謝謝你,在知道我犯下那樣大的錯後,還願意救我。此恩此情,我陸圓順永生銘記。」
「你是我兄弟,我難道能眼睜睜看著你去送死麼?」
………
他記憶中那個最重要的兄弟,自南谷山脈一別,就再也沒有他的消息。他從此改名,再也沒有人稱呼過他陸圓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