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元泉。
迷霧陣產生的薄薄霧氣,不僅遮蔽了外界的目光,也讓處在裡面的人一片茫然。
不知過了多久,好像是一生……
周宇只覺得有一種觸及靈魂的舒爽感不斷的滋潤著他的全身,尤其是他的心臟,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他的意識空白,不願醒來,只是一個勁的去汲取著這不斷從心臟處漫延開來的甘泉,似乎是甘泉,但可能比傳說中的仙露還要美妙。
他感覺自己在昇華,彷彿是一個凡人,腳踏虛空,步入雲顛。
更彷彿是振翅高飛的雛鷹,一縱萬里,欲要衝破蒼穹!
赫然,周宇睜開了眼。
……
風,在耳邊獵獵作響,撕動著衣裳,扯動著髮絲。
從百餘丈高空急速墜下,快接近地面時,已比御劍的速度還要快,比劍氣還要快,即使有紫雲寶衣相護,一旦真跌落於地,縱然不會粉身碎骨,也會遭受重創。
地面的一草一木在周易的眼中不斷放大,一身白衣的他,像是從天上砸落的雪球。周易神色平靜,在離地面還有數丈的距離時,突然朝地面猛拍一掌,一股強烈的掌風轟在地面,形成一個丈深半丈方圓的土坑,五個指印極其明顯。
周易下墜之勢一緩,在半空一扭身,手中掐起風遁訣,身形如風似霧,飄掠出十數丈,輕盈如燕,鑽入密林之中。
一入密林,周易便展開身形,掠向遠方,而那方正是七殺陣的所在位。
林中枝葉交織,如綠海波濤。
然而周易衣袍勝雪,在林中極為鮮明,遠遠一看,像是一條魚在大海游動。
而這條魚,就是劍林宗弟子的獵物。
他們欲要把這條魚斬掉魚尾,魚鰭,刮掉魚鱗,最後再一劍割去魚頭。
在他們看來,這條魚就算跑得再快,也跑不過天上的鷹。
劍林宗弟子以劍為本,御劍之速之持久勝於普通同階修士,特別是以許竹為首的三名築基修士,御劍更快,劍的殘影在半空中劃出一條長長的灰線。
令他們憤怒的是,每當快要追上那條魚是,那魚就會猛地一擺尾,蕩起一個碩大的浪花,遮掩住身形,再現身時就出現在了另一個方向。
片刻之後,他們突然發現,那條魚停了。
許竹等人驚喜之餘,卻不敢靠近,在半空各自用起觀氣術,謹慎打量四周,見並無埋伏,方才安心。
「道友不逃了?」數十丈外,許竹下意識問道。
這問題有點傻,卻是他們很疑惑的事,若是逃,還是有不小几率逃走。但若是不逃,面對相當於三名築基圓滿實力的修士圍攻,周易遲早會隕落。
周易站在地面,草叢間,神色平靜,雙眸冰冷,望著半空中的許竹三人,目光又朝後方緊隨漸近的眾多練氣弟子掃去。
陡然,他雙指並劍,青雷再現,劍訣一起,剎時間,劍鋒上的光華乍亮,彷彿重新打磨過,彷彿剛擦淨上面的灰塵,彷彿反射著強盛的陽光。
劍動,如同從崩緊的弓弦上彈射而出的利箭,帶著偌大的聲勢,激射向最強的許竹。
這一劍,發揮了青雷現如今十成的威力,這一劍,消耗了周易近一成的元力,他只能動用幾次。
許竹表情慎重,左右手一合,兩根食指相並,指尖金光亮起,轉瞬間迸射出一道比之前粗得多的金光,隨著金光離開手指,許竹臉色一白,明顯大耗元力。
金光無聲無息,卻給人一種莫大的威脅感。
眨眼之間,金光與青雷撞擊在一起,這一刻,似乎這片空間都靜寂了一下,緊接著,是一聲極其刺耳的巨響和四散而開的強烈衝擊波。
儘管金光威力極大,但許竹畢竟修為比周易遜上一籌,
少頃,青雷最終擊散金光,繼續刺向許竹,雖然勢已大弱,但仍然一貫而去。
許竹面色一變,他此時剛耗大力,無法馬上再施展功法,而躲閃顯然來不及了。
在他身側的兩名中年修士,幾乎同時出手,兩道劍氣迸射而去,擊中青雷。青雷去勢一頓,被擊飛開去。
許竹大鬆一口氣。
這時,後方所有弟子都已御劍飛來。
許竹殺機濃重,冷喝道:「布劍陣,圍殺!」
眾弟子齊應一聲,御劍在周易身側圍成一圈,並縱身落地,騰出飛劍,三十餘柄飛劍隱隱結成一體,指向周易。
三名築基修士御劍飛在半空,忽然他們皆是一拍丹田,竟像杜冷一樣又取出一柄飛劍。三柄劍在空中呈現三才方位,同樣指向周易。
三十餘柄飛劍,鋒芒畢露,劍意隨時待發。
周易站在劍陣之中,神色依舊平靜,眸中的寒意,卻比之前更深,他心中的殺意,好像是起潮的江口,一浪高過一浪。特別是感受到劍林宗人的殺意,他更加抑制不住,化真訣運轉的越發的快了。
「殺了!殺了他們!」彷彿有個聲音在他的腦海中嘶吼,催使他快點下手。
周易頭腦中仍然保持著一絲清明,不過他沒有反抗,反而順著這殺意,動手了。
眾劍林宗弟子不知道,修為高如許竹也沒有注意,他們此時所在的範圍,沒有一絲風,沒有一絲風聲,如果安靜下來,這裡甚至像是一處死地。他們除了劍陣,沒有一人精修過陣法,所以,他們更加注意不到,在腳下,在那一根根硬朗的野草中,在糾扎的灌木裡,正有一根根肉眼看不見的線條和靈識很難感應到的詭異波動。
或許安靜的時候,許竹可能感應到,但這個時候,他無法安靜,他的心帶著殺意,劍也帶著殺意。
整個劍陣以他的飛劍為心,只要他一動,三十多柄飛劍就會齊發,處於中心的這名白衣青年,定然無法躲避,更不可能抵擋得住,必定會隕落。
但不知為何,許竹隱隱感覺到有些不對,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似乎這白衣青年太過安靜,安靜的有點異常。並且,他從白衣青年停下後,就始終覺得有一種莫名的束縛,好像是一根根看不見的蜘蛛絲貼到了皮膚上。
這樣的感覺令許竹很不舒服,他的殺意也就更重,他的劍蠢蠢欲動,無形的劍氣開始衍生。
劍陣中央,周易身旁的灌木,野草,無聲無息的開始粉碎,一寸一寸,像是倒放著的漣漪,朝中間的周易匯聚而去。
就在這時,許竹突然注意到,那白衣青年的手中多了一支奇怪的小黑旗,看著有點眼熟,再仔細一瞅,他眼皮猛地一跳,嘶啞著低吼道:「陣旗!」
天色,忽然就暗了,至少在劍林宗眾弟子的眼裡,這片天空一下子變得十分黯淡。
太黯了,以至於他們已經看不到陣中的那位白衣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