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花相似,一年人不同。
轉眼間,一年的時間匆匆而過,對於凡人而言,一年可以做很多事,考取功名,富甲一方,娶妻生子,都非難事。
於修真者來說,一年就像是那私塾裡的一堂課,懶惰者一個閉目冥神就消逝了,勤奮者也只是小有所獲。
然而,萬般成就都需要積累,一點一滴總可能匯成江河,朝花夕拾不為晚,一絲一毫勿嫌少。
你以為看不見的收穫,總有一天會幫到你。
外界。
天色蒼茫,疆域廣袤。
偌大的迷雲谷,放遠了眺望,也只是蒼穹下微不足道的一點,只是對於雲谷城的眾人來說,卻是窮極一生,也無法出去。
迷雲谷外,數百隻幼小的蠶蟲散佈極遠,悄無聲息的隱匿在叢林中,時而有蟲震翅一飛,就聽得野獸慘叫,片刻後只留下一堆干骨。
一兩年的時間對修真者來說,很短,往往想要獲得好的跡遇,耗費數十年也是常事。儘管親眼看到周易進入迷雲谷,但七台宗宗主梁乾豈會善罷干休,在外等候了不久,就以蟲代之守了一大片的範圍,只要周易一出來,就極難瞞過他的耳目。
若是周易知道這一點,恐怕會擔心不已的。
離迷雲谷千里外,一處隱蔽之地開有一山洞。
洞內,唯一名老者和一名綠衣女子,老者躺在地上,面色青白,嘴唇乾枯,一副生機殘存的模樣。
綠衣女子含淚跪在旁邊,纖手緊握著老者的手,死抿著雙唇,元力不斷的朝老者體內輸去。
「霜兒,不用了。」老者吃力地抽出手,勉強一笑,朝綠衣女子使了個拒絕的眼神。
「師叔。」女子輕輕叫道,聲音飽含悲傷。
老者和綠衣女子自然是意劍宗夏姓老者和白霜,當日意劍宗宗主寧以命換取大家逃生的機會,然而七台宗宗主梁乾放出那怪蟲,除了被周易救下的白霜外,只有夏姓老者勉強逃過一劫,但是不僅未救下帶上的兩名弟子,反而自己也被怪蟲鑽體,就算拚命驅除,也因此生機大喪,垂命不久矣。
而後被白霜尋到,尋丹問藥,也無法保住夏姓老者的性命,只能盡量維持。
至此,整個意劍宗,只剩下白霜和夏姓老者二人,其餘所有人,皆隕!
夏姓老者用手撐著身體,倚著洞壁,緩緩坐起身,用瘦骨嶙峋的手輕輕捋了捋已然乾枯的花白鬍鬚。他看著悲傷的白霜,微微一笑,臉上忽然騰起一小片紅暈,皮膚也漸漸多了點光澤,渾濁的雙眸清亮了不少。
「師叔,你……」白霜見此,眼睛一亮,剛喜意泛起,突然心中一動,雙目精光一閃,立刻發現了不對,臉色刷的一下慘白起來。
迴光返照!
以她的目力,細一觀察,就能看出那殘存的生機正逐漸褪去,只是在最後的時間裡爆發了出來。
「師叔,快把丹藥服了。」白霜一怔,頓時有些手慌腳亂的取出一顆翠綠色的丹藥,餵服向夏姓老者嘴邊。
夏姓老者用手微一擋,看著白霜,眸子裡儘是憐愛之色:「霜兒,以後意劍宗就只剩下你一個人了。」
「不,師叔,你快把丹藥服下,不會有事的。」白霜慌忙搖頭,眼中晶瑩流露,淚水即待淌出。
「唉,傻霜兒。」夏姓老者歎了口氣,伸手在白霜的秀髮上輕輕摸了兩下,臉上蕩漾開慈祥的笑容:「一晃神的功夫,霜兒就這麼大了,修為也馬上要築基了,不枉我和你師尊對你百般疼愛。」
「師叔,你別說了,快護住元氣,我幫你恢復生機。」白霜急切道。
夏姓老者苦澀的笑了下,微微搖了搖頭,道:「不要白耗精力了,師叔已經形容枯槁,能殘存一口氣到現在,已經不容易了。要是再耗下去,你築基恐怕都無望了,若非師叔拖累,你早該突破才是。」
「師叔,我不要你死,不要!」白霜不由分說,一咬牙直接拉過夏姓老者的手,拚命朝其灌輸元力。
夏姓老者抽了抽手,卻被死列拽住,眼中閃過一絲老懷安慰的目光,他也不再勸住,而是看著白霜,滿臉慈愛之色,道:「霜兒,師叔有一事希望你答應。等師叔走了,咱們意劍宗就只有你一人,雖然意劍宗門小人丁,可也是傳了數百年,實在不想就此斷送傳送。你答應師叔,就算只有你一人,也要讓宗門發揚下去,不求光耀不求廣大,但求一脈不斷,香火延綿。」
「我不答應啊!要傳承就由師叔傳承。」白霜斷然道。
夏姓老者蹙了蹙眉,感受著從白霜體內源源延著手臂傳入的元力,渾濁的雙眼中冒出一絲絲淚水,少頃,化作兩道清泉淌下,只是他仍是緊緊的盯著白霜,臉上的慈愛不減反濃。
突然,他運起最後的力量,震開白霜,整個人化作一道影子掠出洞外。
「師叔!」白霜嚇了一跳,連忙起身追去。
剛到洞口,就見一點黑色光影激射向自己,她伸手一抓,但見是一枚古樸的儲物戒,上面帶著夏姓老者的氣息,她一楞之下,就聽夏姓老者的聲音傳入耳畔:
「霜兒,逝者長已矣,生者如斯夫。你要記住,要好好活下去,意劍宗一脈生死存亡皆繫於你身,只要你安好,老夫和你師尊還有你的同門師兄弟,就算在九泉之下,也會安然閉目,此儲物戒存放著意劍宗數百年來的基業,你要好生保管,千萬記著,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
師叔走了,你好自珍重。」
話音一落,白霜猛地抬起頭,就見不遠處,一道人影,彷彿對著自己微微一笑,接著「轟」的一聲,刮起一股旋風,炸起一片煙塵,蒙蔽了一大片區域。
與此同時,儲物戒上的一絲氣息,如風燭殘雲般飛快的消逝,眨眼間,就成了無主之物。
「師叔!!!」
片刻後,這片林間突然響起一女子撕心裂肺的刺耳尖叫,久久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