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鳳一寸寸逼近,儘管周易身前,掌風凌厲到足以碎金斷石,卻依然阻止不了。那焦灼的氣息,使得周易的衣服焦黃起來,連他的頭髮,都開始變得枯黃,若不是他以元力護身,換做普通人,恐怕已然成為一具焦屍了,甚至連屍體都焚化成了灰。
「本座就讓你好好享受死亡,以洩斷指之恨。」潘鶴一臉陰毒之色,雙目中火光一閃,那火鳳的速度頓時再慢幾分。
崖邊,周易一喜,以為自己的掌風消磨了火鳳,心下微鬆,掌風不由減緩了一些,畢竟這樣強度的施展,對元力消耗極大。然而,他的掌風剛一緩,火鳳便「唳」的尖叫一聲,渾身火焰騰起,彷彿就要猛衝一般,迫使周易不得不維持掌風。
短短的數個呼吸時間,彷彿過了數日般漫長,周易額頭不斷流下汗珠,又瞬間被烘烤成蒸汽,生死邊徘徊的感覺,讓他整個身體都在顫慄。
周易自然是怕死的,普天之下,真正面對死亡時,有幾人能面無懼色,有幾人能淡而無畏,特別是這般死得毫不值得,特別是心有牽掛。
火鳳越來越近,周易的袖口已經化成黑灰,炙熱的空氣,使得呼吸都難以維持,死亡的氣息籠罩著他。
人在將死之際,腦海中,總會浮現出自己牽掛思念的人。
周天德,周宇,雲蕭子,陸圓順,林文熙,那只是隱隱看見衣裳的娘親,包括銀狐白澤,還有曾經相識的白霜,羅鵬等人,甚至那連名字也不知道的神虛宗紅衣女子,都一一在周易的腦海中閃過。
短短的剎那時間,周易心中湧起極度的不甘,他從未想過,自己會這樣死去,他不甘心就這樣死去!
就在這時,火鳳衝至,它張開口,噴出一股比自己身體還要濃烈的火焰,頃刻間,火焰把周易整個身體都包裹了進去。
「就這麼死了……」潘鶴微微蹙了一下眉頭,他覺得周易死得太簡單,太快了,還不足以消掉他的恨意,潘鶴瞅了一眼自己斷裂的兩指,臉龐不禁扭曲起來,低聲咆哮道:「就算你死了,本座也要把你的屍骨餵狗,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小茅屋內,月兒和徐鴻皆是坐在石椅上,盯著那古樸的油燈。
忽然,月兒朝徐鴻看了一眼,輕聲道:「鴻哥,要小妹出手救他嗎?」
「上次你幫他,已經耗了不少力氣,這次就不必了。他若是連這等小小的危機都無法度過的話,想來也在修真路上走不了多遠,何必再浪費力氣。就算再出手幫他,以後也必定會依賴於你我,道心不穩,與凡人無異,或生或死,且看他自己的造化。」徐鴻淡淡的說道。
月兒輕輕歎了口氣,明眸間流露出一抹惋惜,沒有再多說什麼。
此時,被濃烈的火焰包裹,周易所有的元力化成一道屏障護住身體,這是他最後的掙扎了,元力在火焰的燒灼下,飛快的消耗著,像是丹田破了洞,所有的元力止不住的流逝。
往往生死之際,最使人能明悟。
在死亡的邊緣,周易的腦子前所未有的清明,對周圍的事物感應,也越發的清晰,彷彿驟然間就清楚了數以百倍。
火鳳扇翅聲,火焰的咆哮,火的炙熱,詮釋著火的生命……
生命?
驀地,一點靈光在周易的腦海中急劇放大。
呼……呼……
崖邊的風,本就極大,呼嘯而過的風,令崖邊幾乎寸草不生。
「風!」周易忽然有了一種頓悟,像是第一次感受到風,而知道風的存在,周易體會到了風的一絲氣息,或者說是風的生命氣息,無法用言語來表達,那種氣息,如同水一般,無論你如何去描述水的輕柔,水的狀態,只有當你真正觸碰到了,才能夠知道究竟什麼是水。
而知道了什麼是水,你並不能夠去駕馭它,不過,只要給你一扁輕舟,教會你使用槳,便可以嘗試渡水而行了。
這輕舟和槳,便相當於法訣。
火焰的包裹中,周易的元力幾乎快要干竭怠盡了,陡然,他雙目一亮,腦中浮現出「風遁術」的法訣,雙手收回,結了一個奇怪的手印。
正盯著自己斷指處的潘鶴,猛地抬頭,只見周易從火焰中一衝而出,朝著崖邊躍出十數丈,眼看就要從懸崖處落下去。
「垂死掙扎麼?」潘鶴臉上狠厲之色一現,不用他開口,火鳳尖鳴一聲,一頭紮向周易,彷彿要與他同歸於盡。
身在空中,周易除了下墜,幾乎無處可避,火鳳宛如利箭般,激射而來。
忽然,崖邊一陣風嘯響起,周易的身體憑空消失了。
「唳!」火鳳一頓,尖叫一聲,敵人突然消失,令它呆滯起來。
「什麼!」潘鶴不敢置信的叫出聲,目光橫掃,那崖外,哪裡有周易的半點身影。
赫然,潘鶴猛然偏頭看去,原本空無一人的右側百丈開外,突然刮過一道古怪的強風,風過之處,竟然多出了一個身影。
這身影全身的白衣已枯黃乃至焦黑,頭髮幾欲枯死,再無之前的半分的俊朗模樣,但,不是周易又是何人?
潘鶴大驚失色,下意識的朝崖邊看了一眼,又轉向周易現在所處之地,聯想到那古怪的強風,潘鶴心頭一跳,忍不住叫道:「風遁術!你竟然會風遁術!」
聽到他的叫喊聲,周易沒有回話,他停穩身子,望著潘鶴,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又用餘光瞥了眼崖邊的火鳳,眼中不由浮現出驚喜若狂之色,他心裡一個勁的吶喊道:「活著!我還活著!太好了!我還活著!」
如果不是潘鶴就在遠處,他幾乎要歡呼跳躍起來。
活著,真好!
從死亡邊緣擺脫出來,彷彿新生了一樣,那種說不出的喜悅和興奮,充斥在周易的身心。
潘鶴臉色變幻不定,既怒又恨,既驚又惱,好一陣子又被濃濃的殺意替代,他盯著周易,寒聲道:「你如此戲耍本座,百死不足以洩恨!」
在他看來,周易定是早就會了風遁術,只是為了戲耍他而已。
聞言,周易喜色一斂,看向潘鶴,神色變得肅然,他捏緊了拳頭,胸中同樣生出怒殺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