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月的時間便在修練中度過,轉眼間,已到了周易來青元宗的第五個年頭,不知不覺間,他又長了一歲。然而,雲蕭子離去已有一年,仍杳無音訊,周易擔心之餘,卻別無他法。
唯一值得高興的是,他的修為進步神速,四月的勤修,相當於以往一年有餘。不過,由於丹田亦是擴張許多,想要令元力達到一半之數,成為練氣中期,需要的時間似乎並不會減少什麼。但是以周易丹田的容量而言,等他達到練氣中期的境界,足以和普通練氣後期甚至圓滿的弟子相比。
這一日,周易與往常一樣盤膝坐在枯禪上,吐納呼吸,勤勵修練。忽然間,耳中傳來陸圓順的叫聲:「周師弟,周師弟,你在不在裡面?」
叫聲急切,隱隱帶著一絲驚恐。周易心中奇怪,他記得,十多日前才和陸圓順相敘過,兩人還說起林文熙不念舊情的事,以及玄真子的冷漠。怎麼會這麼快又來找他?
周易連忙收了功,邊道:「陸師兄,我在的,這就出來。」
等他走出洞府,一眼就看到陸圓順站在環霧邊,強自裝著一副從容的模樣,一見到周易,從容之色瞬間跨下,露出一抹慌亂恐懼之色。
「陸師兄,你……」周易一怔,他從未見陸圓順如此,心裡莫名的一緊,隱約有種不好的預感。
不等他把話問完,陸圓順上前一把抓住周易的胳膊,手用力拽著周易的衣服,低聲道:「周師弟,進你的洞府再說。」
周易眉頭微皺,沒有師尊的允許,他從未私自帶陸圓順進過洞府,但見陸圓順明顯有要事的神情,略一思量,覺得師尊不會怪罪,於是點了點頭,領著陸圓順進入洞府,然後重新啟動了迷霧陣。
看到環霧合閉,陸圓順目光帶著幾分警惕掃過洞府,見別無他人,登時鬆了口氣,用手抹了抹額上並不存在的汗,回頭看向一臉奇怪的周易,小聲道:「你師尊還未回來吧?」
周易搖搖頭,奇道:「陸師兄,到底有什麼事,你怎麼這般緊張?」
聞言,陸圓順神色間又掠過一絲恐懼,他看著周易,欲言又止,似有話想說,卻又不敢說。
陸圓順越是這樣,周易越是感覺不妙,他面色一沉,道:「陸師兄,究竟怎麼了,連我都不敢說嗎?」
聽到這話,陸圓順一楞,心道:是啊,我找周師弟不就是來說此事麼,怎麼事到臨頭,反而怕這怕那,除了和周師弟說,我還能告訴誰?
他忽然深吸了一口氣,同時右手掐起一個印訣,分別朝左右的虛空一點。周易心中一動,瞳孔中閃過一點微不足道的精光,但見陸圓順手上元力聚集,所點之處,薄薄的元力層詭異地散開,化成了一個透明的罩子,把兩人籠罩在其中。
剎那間,風聲消匿,萬物失聲,只有陸圓順和自己的呼吸聲,響得是那樣的清晰。
「這是我剛學會的隔音術,這樣就不用怕被外人聽到了。」陸圓順解釋道。
周易眼中露出羨慕之色,師尊不在,他至今也沒學過什麼別的功法,至於六陽融雪功,沒有得到師尊允許,他也沒有去學,只是專心提高修為。
接下來,陸圓順開始說道:「我今日去找林師弟了。」此話一出,周易就不禁一怔,他也未多想,繼續聽:「走到玄真子的洞府附近時,就覺得渾身不舒服,正猶豫要不要去叫林師弟,就看到那環霧慢慢打開了,你知道的,普通環霧只是迷幻之陣,而那環霧明顯不一樣,連一絲聲音都透不出來。我當時還在數十丈外,那環霧一打開,就覺得有股極重的陰風吹來,我感覺頗是難受,情不自禁地就躲在了一顆樹後,悄悄地看去,這一看……」
陸圓順話頭一頓,周易下意識地接道:「看見了什麼?」他一直注視著陸圓順的表情,一問此話,就發現陸圓順眉眼嘴角俱是一抖,眼睛漸漸瞪大,彷彿又重新看到了……
「我看見,裡面有一處巨大的圓陣,地面上密密麻麻的刻畫著紅的發黑的線條,從我的角度根本看不出這圓陣的全貌,但是在我的方向,正好看見,那圓陣中坐著一人,那人坐在裡面,地面上的線條就如人的血脈一樣,不斷的有像血液一樣的東西,湧入那人的身體,我雖然離得遠,可也看見那人似乎非常痛苦,頭髮掉光了,渾身被那血脈一樣的線條包裹著,這場景我哪裡見過,簡直就像是地獄中的刑法一樣,嚇得我渾身都發抖。而且那人的面孔,越看越是熟悉。就在這時,玄真子從環霧內急急走出,並且朝我的這方向走了過來!」陸圓順聲音哆嗦了一下,臉上驚懼之色更濃。
周易緊皺眉頭,腦中幻化出陸圓順所說的情形,只覺得一股陰森氣息撲面而來,連帶著玄真子也蒙上了一層詭秘的色彩,他只是想像尚且如此,身處其中的陸圓順,難怪會如此驚嚇,他心道:「玄真師叔的洞府裡怎麼會有這種事,那人又是誰呢?」他其實隱約能猜到,但卻不敢去猜。
「我嚇了一跳,可是根本不敢動,只要一動,肯定會被發現,見他越走越近,我只得屏住氣息,更是用了剛學會的斂氣術。」說到這裡,陸圓順喘了口氣,驚懼稍減,道:「幸好,玄真子走得急,才被我逃過一劫。否則,恐怕我也可能被他弄到那陣中,成為那種恐怖的模樣。」
他一把拉住周師弟,似乎帶著一點哭聲:「周師弟,你說青元宗究竟是個什麼地方,那玄廣子隨便就敢欺辱我們,連師尊也不願去尋事。這玄真子更是殘忍無比,這般歹毒狠心。你說,我們是不是來錯了地方,會不會連我們的師尊也只是面慈心善,他們其實都是吃人的妖怪。」
周易怔怔的看著陸圓順,後者的話太過震驚,讓他腦袋嗡的一聲,亂成了一團。他怎能相信雲蕭子是面慈心善之輩,雖然陸圓順說得真實到了極點,但他無論如何也不願去相信。甚至連玄真子會做出那種事,他同樣不信。可陸圓順臉色青白不定,情緒不安之極,以其樂觀的性子,竟能如此恐懼,顯然不會聽他去分辨的。
他正想安慰陸圓順,可能是他看錯了,或者胡思亂想。
便聽陸圓順嘶聲道:「遲早有一天,咱們肯定會落得和林師弟一樣的下場啊!」
「落得和林師弟一樣的下場!」這十一個字每一個字都彷彿一隻鐵錘砸進周易的心口,他猛地一呆,雙手抓住陸圓順的肩膀,吼道:「你說什麼!你是說那人就是林師弟?林文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