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我們應當加快符拉迪沃斯托克的工事建設進度,在我離開那裡為止,對陸地方向的謝丹卡山谷的工事只完成了壕溝和胸牆、排水溝還沒有完全完成,1-7號堡壘也才完成了第三號堡壘,更重要的是,要塞嚴重缺乏武器,尤其是火炮,只有百分之四十的堡壘裡有火炮、速射炮。如果中國人發起進攻,我們難道用步槍和刺刀來擊退敵人?對海方面也很糟糕,俄羅斯島上的永備炮兵陣地只完成了百分之七十,港口內軍艦的泊位沒有布設防雷網,探照燈的數量也不足,如果中國人發動突襲的話,俄國就要為這些錯誤付出極為慘重的代價了!」
「科佩,我想情況應該沒有你所說的那麼糟糕吧!「阿列克謝耶夫笑著說:「韃靼人會突襲符拉迪沃斯托克,這也太荒唐了,君士坦丁堡一樣的要塞,他們的屍體會鋪滿謝丹卡山谷的。至於說步槍和刺刀,你難道忘了蘇沃洛夫說過的嗎?『子彈是孬種,刺刀才是好漢!』,要相信俄羅斯軍人的勇氣和堅韌。」
「上將閣下,我從來沒有懷疑過俄羅斯軍人的勇氣和堅韌,但我們不能把一切都寄托在他們的勇氣和堅韌上。是的,符拉迪沃斯托克的地形十分險要,就好像君士坦丁堡一樣,但不要忘了君士坦丁堡也被默罕默德二世攻陷了。就在最近三個月時間裡,我的部下已經槍斃了超過四十名中國間諜,根據可靠地情報,中國人正在瘋狂的修建著鐵路,就連冬天都沒有停工,顯然他們正在準備著戰爭。閣下,相比起中國人幾乎是無限的人力資源,俄羅斯在遠東是少數,太平洋艦隊是我們唯一的希望,如果符拉迪沃斯托克被攻陷了,那麼就一切都完了。」
「好吧,科佩。」阿列克謝耶夫終於被自己的部下給說服了:「說說吧,你覺得現在需要我做些什麼呢?」
「閣下,首先要增加符拉迪沃斯托克的守兵,整個港口現在一共只有大約七千名士兵,如果戰時還可以動員軍艦上的水手加起來大概有一萬一千人,憑借這麼點兵力是絕對不夠的,我們必須守住謝丹卡山谷的築壘地帶,否則中國人就可以用重炮轟擊港區,那一切都完了,還要有炸藥,這樣我們冬季也可以通過爆破加緊施工。如果可能的話我希望您可以給我加強四到五個營的步兵,這樣我覺得就差不多了。還有火炮,我需要至少六十門速射炮、還有不少於二十門野炮,這樣才能勉強把防線上的缺口給堵住。對海防禦方面,必須布設防雷網,加強俄羅斯島上的炮兵,增加探照燈、在港區外布設水雷。其實在我看來,最好的辦法應該是將太平洋艦隊派到日本港口去,艦隊只有在海上才能發揮他的真正作用,否則冰封之後,我們的艦隊只有在有破冰船的時候才能出港,這實在是太糟糕了。」
「好吧,科佩,我會想辦法的,不過將太平洋艦隊放到日本港口去恐怕不行,這在外交上是說不通的,而且沙皇也不會高興聽說自己的勇士因為膽怯而躲到日本人的港口去。」
「閣下,這不是膽怯。如果我是中國指揮官,第一波攻擊的目標肯定是太平洋艦隊,因為這是對他們最大的威脅,只有在敵人第一波的突襲中生存下來才是真正的勇士。」
這時辦公室的門被推開了,一名衣著華麗的侍從從外面走了進來,在阿列克謝耶夫的耳邊低語了幾句。科佩托夫注意到海軍上將閣下的神態立刻變了。
「親愛的科佩,我會記得你的要求的,不過有一位重要的客人從聖彼得堡來了,我必須要去見,有什麼事情等下次吧!」海軍上將站起身來,向科佩托夫伸出了自己的右手,科佩托夫只得無賴的握了一下對方的手,答道:「當然,不過還請閣下要快些將援兵和炸藥運來,別的還可以等等——」
「好的,好的,援兵和大炮,我會記住的。」阿列克謝耶夫用他的身材所能允許的最快速度向門外走去,只留下科佩托夫的聲音:「是援兵和炸藥,閣下!」可是阿列克謝耶夫已經聽不見了。
「您好,請問是哪一位尊貴的客人讓海軍上將閣下如此的焦急!」科佩托夫向那位侍從低聲問道。
「是艾爾莎小姐!」侍從看了看左右低聲答道:「少將閣下,聖彼得堡最出色的芭蕾舞演員,我向上帝發誓,那是一位真正的天使。海軍上將閣下已經在這位安琪兒身上花費了五十萬金盧布,他已經完全陷進去了。」
「艾爾莎小姐?五十萬金盧布?我的上帝呀!」科佩托夫苦笑著打趣道:「我現在知道謝丹卡山谷上的堡壘裡的大炮都到哪裡去了,感情都變成了艾爾莎小姐白皙的胸脯上的鑽石了。」
「請您小聲點,少將!不然會給我帶來麻煩的!」侍從一邊低聲提醒著科佩托夫,一邊緊張的看著四周,以免被人聽到。
「抱歉,我有些失態了!」科佩托夫苦笑了一下:「現在我應該回符拉迪沃斯托克了,不管怎麼說,俄羅斯的土地總要由俄羅斯人來守衛。」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之間就已經是1895年的初春了,大順與俄羅斯兩個龐大的帝國都在瘋狂的運轉著自己的戰爭機器,一場大規模的戰爭在遠東一觸即發。但讓那些屏住呼吸等待著戰爭爆發的旁觀者驚訝的是,這個地區打響第一槍的地方並非是在符拉迪沃斯托克、也不是在哈巴羅夫斯克,甚至根本就不再兩國接壤的領土上。而是在一個雖然地理上很近,但卻被雙方所共同忽視的地方——朝鮮。
朝鮮全羅道古阜郡萬石洑。洑是朝鮮所特有的一種水利設施,用木石或者沙土築成,將河流阻截積蓄起來,用來灌溉稻田。全羅道位於朝鮮的南部,是朝鮮最重要的稻米產區之一,洑對於當地的農業生產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萬石洑便是全羅道所有的眾多水洑之一。
「老爺,去年放水灌田只要二十弔錢銅子,怎麼今年就要四十了呢?」一群衣衫襤褸的農民站在萬石洑水閘處,向幾個背著單發步槍的舊軍問道。
「我怎麼知道為什麼?你問我,我問誰去?郡守趙大人的鈞令,你聽不聽?」士兵不耐煩的揮了揮手:「有錢就放水,沒錢就滾蛋,別站在這裡擋別人的路。」
為首的那個老農有些遲鈍的回頭看了看同伴,對於他來說,郡守簡直就是天上人了,但四十吊銅子的價格也太高了,根本超出了他的預想,這時身後一個年輕些的農民憤憤不平的說:「這萬石洑本來就是我們農民的血汗修築起來的,按照以往的慣例,收錢也只能用來維護萬石洑,不能用作其他用途。可是這兩年萬石洑根本就沒有維修過,弄得去年差點出事,現在憑什麼收錢?還要多收?你們還講不講道理了!」
「道理?」那個舊軍解下步槍,拉了一下槍栓,道:「老子只會用這個講,趙大人說了,收水錢是王命,誰敢抗拒王命的就是逆賊,就地處死!」
舊軍的恐嚇起到了作用,老農趕忙上前道:「年輕人不識輕重,官爺您多包涵,我們都是老實的種田人,哪裡會有什麼逆賊?不過這個價錢也實在太貴了,要不商量下降點?」
「老傢伙,你以為是做買賣呀?」那個舊軍笑了起來:「趙大人的官命是這麼多,我降了,誰給我降呀?愛放不放,讓開去!」
老農臉上滿是尷尬的苦笑,說不出話來,那個青壯年農民大聲喊道:「沒錢就沒水,沒水就種不了田,到時候大家都得餓死,反正也是死,大伙上去把水先放了再說!」話說間便一擁而上,那幾個舊軍見狀大怒,罵道:「還有沒有王法了,小子,看我收拾你!」說著便拉動槍栓,舉槍向那個年輕人瞄準。
「別開槍!」
「砰!」
隨著一聲槍響,倒下的卻不是那個年輕人,而是為首的那個老農,原來是那老農上前阻攔,卻正好撞了個正著,槍聲就好像一個信號,農民們紛紛四散逃走,只剩下地上躺著的那個奄奄一息的老農。
「幹嘛打這個老傢伙,剛才朝天放一槍嚇唬下不就行了!」一個舊軍喝問開槍的同伴道。
「我也不是故意的!」那個舊軍有些尷尬的答道:「剛才他斜刺裡衝過來,我一緊張就扣了扳機。」
「蠢貨,下次可別這樣了,把人都嚇跑了,你找誰收錢去?」那個舊軍走到地上那個老農身旁,蹲下去看了看傷口,近距離發射的步槍子彈射穿了老人的右胸,鮮血正從傷口和老人口中不斷湧出來。
「沒救了,連肺都打穿了!」一個士兵歎了口氣:「搬到一邊去吧,問問是哪個村子的,到時候讓人領回去,也能入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