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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72擔保下 文 / 克裡斯韋伯

    「請原諒,由於我本人是厚德公司的董事,按照規矩我不能為別人提供擔保,否則我本來可以為復生你提供擔保的!」柳清揚臉上滿是誠摯的歉意。

    「你不必道歉,大家各有立場嘛!」陳再興笑了笑,隨手將那張紙條放入懷中,起身道:「既然是這樣,那我就先告退了。」

    「復生,你難得來一趟上海,要不晚上我在得月樓擺上一桌,為你接風洗塵?」

    「不必了,你也看到了,實在是沒時間,等到這樁事了了,再來叨擾不遲!」陳再興說到這裡,向對方拱了拱手,便向外間走去。

    「小人得志、乘人之危!」

    馬車裡,蔣志清罵的唾沫橫飛,陳再興臉上卻平靜如常,沉聲對外間下令道:「先回公司吧!」

    「老爺,怎麼辦?真的去求名單上那幾個人?」蔣志清小心地問道。

    「先看看形勢吧!」陳再興隨口應了一句,問道:「對了,志清,上海有沒有好的淮揚菜館,小一點的,得月樓就算了?九月了,正是蟹肥上市的時節呀!」

    蔣志清聞言一愣,沒想到陳再興這個時候還有閒情吃螃蟹,一會後才回過神來,趕忙答道:「有,有,南橋口那邊有一家淮陽菜館子,叫聚豐堂,東家是個敗落的鹽商子弟,經營家業不怎麼樣,吃喝玩樂這些小道倒是精熟,店面雖然不大,也就四五個鋪面大小,可那手藝當真是了得,那一手淮揚菜在整個上海灘都得數這個!」說到這裡,蔣志清伸出右手的大拇指高高翹起。

    「那就去南橋口那家吧,我先瞇會,到了你叫我一聲!」

    「是,老爺!」

    南橋口聚豐堂。

    「爺!小心腳下,門檻高!」一個夥計替陳再興挑起門簾,一邊轉身對裡面高聲吆喝道:」裡面的,三位爺,招呼好咧!」

    「三位!」天井後傳來一聲應和,在狹小的圍牆間來回震盪,形成一種奇妙的和聲效果。已經換上了一身青衣小帽的陳再興手腕一抖,展開手中那把泥金折扇,搖了兩搖,一副上海灘上常見的富家少爺做派。身後跟著蔣志清和奧巴,逕直穿過天井,走進裡面堂屋,只見堂屋上掛著一塊匾,上面寫著四個燙金大字「孟嘗遺風」。

    「老爺,您擦把臉!」

    剛剛走進門,便有一個僕人送上熱氣騰騰的毛巾,陳再興隨手接過一條擦了兩下臉,精神不由得為之一振,他隨手將毛巾丟給僕人,突然看到堂屋主座上坐著一個四十出頭的中年人,打扮的油頭粉面,正拿著一隻鼻煙壺玩賞,也不起身相迎,彷彿根本沒看見三人一般。陳再興不由得一愣,回頭低聲問道:「志清,這是怎麼回事?酒樓買賣人家怎麼有這般做派?」

    「老爺,這便是那家敗落鹽商,也是這聚豐堂的主人,姓譚!」蔣志清上前附耳低語:「這姓譚的家業雖然倒了,可架子卻不倒。明明沒錢支撐這份家當,不得不開門做飲食買賣,可卻裝出一副請客吃飯的樣子。表面上這聚豐樓不是做買賣的,咱們都算是來他家吃飯的客人。」

    「客人?」陳再興一愣,問道:「那要給錢嗎?」

    「當然是要給的!」蔣志清笑道:「不過名義上不是飯資,而是朋友往來的贈金,價錢也是有名的貴。他畢竟祖上五六代都是鐘鳴鼎食之家,吃喝用度都是一等一的,來的也都是有頭有臉的人家,所以倒也還過得去!」

    「那不是掩耳盜鈴嗎?」聽了蔣志清這番話,陳再興不由得樂了,他想起方才在天井看到的那四個大字「孟嘗遺風」,與這人的做派一比較,倒是相映成趣。

    「老爺,您這話就不對了。這位爺要擺架子,騙騙自己,又沒礙著誰,又有什麼不可以?說到底這年頭誰不都是在演戲?上面騙下面,下面騙上面,媳婦騙老公,兒子騙爹爹大有人在,比起這位爺,等之而下的還大有人在呢?」

    聽了蔣志清這番話,陳再興不由得一愣,這番話雖然粗粗聽起來不過是憤世嫉俗者的激憤之語,多有偏頗之處,但細細一想,卻是回味無窮。比如自己,若說自己與那亡妻毫無感情,那絕不可能,畢竟幾年的夫妻溫存,同枕之恩不是假的。若說自己與羅林之間並無一絲相互利用,那也說不過去,畢竟沒有自己,羅林無法登上攝政長公主的寶座,更不要說執掌緬甸王國的大權,說不定還會淪為某個王國內部野心家的傀儡玩物,下場淒慘無比。自己若是沒有羅林,也無法將緬甸王國控制在手中,在短短幾年時間裡創下偌大一番基業。真與假、愛情與利益融合在了一起,根本就無法分離。

    「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為有處有還無!」陳再興低歎了一聲,這世間很多事情較不得真,不然只會弄得個自討沒趣。想到這裡,他不禁有幾分意興闌珊,將手中的折扇一合,道:「走吧,去看看這譚家的螃蟹如何。」

    酒桌上,已經杯盤狼藉,兩名侍女正小心的從飯桌上撤去堆積的如小山高的蟹殼,送上消食的米酒甜湯,陳再興輕拍了兩下肚皮笑道:「肚兄呀肚兄,我今天可是未曾負你,他日若是遇難,請你也莫要負我呀!」

    「這位兄台所言差矣,天底下恩將仇報的事情難道還少嗎?一飯之恩也要挾恩圖報,還是著相了些吧?」

    一個聲音從陳再興背後傳來,他趕忙回頭一看,說話的卻是方才在廳堂上那個玩賞鼻煙壺,對自己置若罔聞的敗落鹽商子弟。此時的他正將那鼻煙壺湊到鼻前,笑嘻嘻的看著自己。

    陳再興趕忙站起身來,笑道:「小弟眼拙,未曾看到兄台進來,失禮之處還請見諒!」

    那店主人將鼻煙壺往荷包裡一塞,拱了拱手笑道:「兄台說的什麼話,你們是我譚某人的衣食父母,又有什麼失禮不失禮的,這螃蟹做的也還過得去吧?」

    「不錯!」陳再興做了個手勢,示意一旁的蔣志清送上酬金,笑道:「我在緬甸什麼樣的螃蟹都吃過了,但做的這麼好的這還是第一遭。」

    「見諒了,家中口多,也顧不得體面了。」那店主人接過酬金,掂量了一下,塞入懷中,笑道:「您說您去過緬甸,感情是在那邊做生意?」

    「算是吧,兄台知道那裡?」陳再興訝異的問道,在他看來一個破落的鹽商子弟應該不會瞭解在東南亞還有緬甸這麼一個國家的。

    「本來是不知道的,不過這兩年上海市面上都是緬甸米,就算想不知道也難了!」店主人無奈的笑了笑:「只是苦了江南的百姓,緬甸米一進來,也不知道有多少小康之家淪為赤貧,本來我在鄉下也有兩個莊子的,現在倒好,送給人佃種都沒人種。沒法子,你辛辛苦苦一年下來,種出來的米卻賣不出價來,哎!」說到這裡,他搖了搖頭,滿臉都是頹然之色。

    「喔?」陳再興不動聲色的問道:「那您兩個莊子現在如何了?」

    「還能怎麼樣?折價賣給莊頭了,我也知道他有在裡面搞鬼,可有什麼法子呢?賣給他還能拿點現錢,不賣給他連一粒租谷都拿不到,哎,這世道沒法過了!」

    「兄台且寬心,俗話說車到山前必有路,這聚豐堂生意不是挺好的嗎?再說米價便宜了對你來說也是好事吧?」

    「也是!」那店主人到也是個寬心的人,稍一勸解便寬了心,笑道:「這位兄台,聽口音你也不是滬上人,這次來上海有什麼事情?行商還是宦游?」

    「是行商。」

    「哦,那就恭祝兄台財源廣進,事事順遂了!」那店主人笑道,旋即他看了看陳再興的臉色,小聲道:「兄台,在下說句不當說的話,我看你臉上頗有鬱鬱之色,不如說出來與我聽聽,反正你我在這裡偶遇,過了今日便是陌生人,你也不用擔心我多嘴說出去懷了你的事情。」

    陳再興上下打量了一下這店主人,只見對方一張圓潤的臉上天庭飽滿,雙頰肥厚,顯然是養尊處優慣了的,倒是一雙眼睛頗為有神,與尋常的破落大戶子弟不同。看到這裡,陳再興心中一動,笑道:「其實也沒有什麼,在下在緬甸有些生意,需要通過厚德銀行資金周轉,可是前段時間因為手頭有些緊。拖欠了兩期貸款,接過厚德銀行便拒付了鄙號開出的票據,我這次來上海便是辦這件事情的。」

    「那可麻煩了!」店主人臉色微變,問道:「那厚德銀行怎麼說?」

    「銀行方說只有有可信的人給我提供擔保,才能繼續承認小號開出的票據!」

    「萬萬不可應允!」店主人輕擊了一下桌面:「這是那銀行的老圈套了,只要你著了他的道兒,連骨帶肉都要給他吞了去,千萬答應不得!」

    「哦?」陳再興倒也不是不知道擔保的弊病,但是眼前這個酒樓老闆,破落鹽商子弟也這麼清楚就有些不一般了,此人到底是個什麼根底,想到這裡,陳再興的目光掃過一旁的蔣志清,可是蔣志清的眼中也是迷茫。

    「兄台,這擔保可不是白白擔保的,假如你給銀行要一分的利,給擔保方至少也有個六厘七厘,你做生意又能掙到多少的利?都是為了銀行白做工罷了。這還是一切順遂的時候,若是有點波折,那銀行稍微卡卡脖子,你就全完了。到時候他再來將你的資產全部低價買走,收拾一番高價出售,便可坐享厚利。你賺錢了他舒舒服服的白拿利息,你虧本了他又可以那你的產業抵債,無論如何都不會吃虧,倒是你出本錢擔風險卻討不得好。依我看,寧可不做這生意,也不能中了這圈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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