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蔣志清笑道:「這玩意在小人手裡也摩挲了好些天了,可也始終沒有發現裡面有這些機關來,可見這玩意與大人有緣分,不過是經了小人一道手罷了,小人哪裡還敢討啥價碼!大人若是喜歡,拿去便是,隨意拿三五個銅子打發給小人買雙鞋子便是!」
陳再興聞言笑道:「三五個銅子,如何使得,這聖物盒乃是用黃金鑄成,加上這顆珍珠,怎麼也得百餘兩銀子。這樣吧,取個整一百兩銀子如何?」
「那小的就謝過大人賞了!」蔣志清趕忙唱了個肥諾,這對他也是意外之喜,畢竟這聖物盒雖然值錢的很,但很不好出貨,被收穫的盤口一壓,十兩的東西能拿個兩三兩就算是良心的了,像陳再興這般慷慨大方的買主,可不好碰到。
陳再興將物件放入懷中,隨口與蔣志清閒聊了幾句,發現此人反應機敏,還懂得些許英語,言談中頗有見識,心中不由得一動,自己此番從蒙古回來,去緬甸修建鐵路,興建廠礦都需要人手,緬甸當地人自然是不行的,這蔣志清是個精細人,倒是個不錯的人選,再說還可以在吉林斯身邊安插一個釘子,想到這裡,陳再興笑道:「志清,此番從蒙古回去,你可有什麼打算?」
「小人這等身份,還能有甚麼打算!」蔣志清苦笑了一聲:「吉林斯先生說為小人在商行中推薦一個職位,若是當真如此,那就是謝天謝地了!」
「嗯!在英國商行中做事情倒是不錯!」陳再興笑了笑:「這樣吧,今日你我倒也投緣,若是你去不得商行,便在我麾下做事如何?」
「多謝大人抬舉!」蔣志清聞言大喜,趕忙跪下磕了三個頭,他心下已經決定了,就算此事完畢後吉林斯將自己舉薦到某個英國商行去,但肯定是從最底層的小夥計做起,加上自己的出身,前途也是渺茫得很。但這位陳大人看上去頗為賞識自己,兩邊比較起來自然是應該跟著這位大人了。
蔣志清這三個頭磕下去,與陳再興的關係自然是不一樣了,陳再興隨口暗示了幾句,蔣志清便立刻領會了對方的意圖,連聲向自己的新主人表示那兩個洋鬼子就算一天拉了幾泡屎也絕無法漏過陳大人的眼睛。
陳再興回到自己住處,又拿出那聖物盒玩賞,看著那盒中美人的照片和那一縷金髮,暗想如此貼身緊要的物件既然遺失了,那盒子的主人肯定凶多吉少。嬌妻稚子尚在家中掛念,春閨夢裡之人卻已經化為無定河邊的一具枯骨,世間難道還有什麼比這個更為淒婉的事情嗎?想到這裡,陳再興不由得慨歎起來,片刻後,他突然想起那位緬甸的溫柔美麗的長公主陛下,對自己一腔深情,自己卻因為身居要職,始終無法有所回應,今日與高廷玉那一番對話,卻讓自己已經有了決斷。
想到這裡,陳再興走到桌前,擺開筆墨紙硯,揮毫寫到:「臣以駑鈍之資,受朝廷重托,處置蒙古諸事。受命以來,夙夜憂歎,恐托付不效,以傷朝廷之明,故五月出塞,深入朔漠。今逆賊車林多爾濟授首,喀爾喀諸部已平。此乃朝廷洪福,高帥運籌之功,將士效命之勞。臣秉性粗陋,不堪驅使,若服金紫,居玉堂,恐有失大臣之體,今諸事已成,故園荒蕪,草曼叢生,當請歸隱林泉,以享太平之樂。願陛下矜憫愚誠,聽臣微志。臣不勝犬馬怖懼之情,謹拜表以聞。」
陳再興寫完後,又檢查了一遍,將其封好,又揮筆疾書:「蒙古諸事已平,大丈夫當功成身退,不知伊洛江畔,美人膝旁,尚有陳某容身之地否?」他將信紙折好後,喚來門外當值的僕從,將信遞了過去,沉聲道:「你將此信快馬趕往張家口,用電報發到曼德勒,轉交攝政長公主陛下!」
曼德勒,六月的曼德勒已是酷夏,午後毒辣的陽光經過淡綠色的竹簾和紗幕的過濾,已經只剩下讓人舒適的微光。羅林斜倚在臥榻上,在微弱的光線照射下,現出曼妙的曲線,兩名侍女跪在一旁,輕輕的替她打著扇子,屋內一片靜謐。
這時,外間走進一名女官,手中的銀盤上放著一封電報文。根據羅林事先的命令,某幾個重要來源的電報必須一到就報,不得耽擱,經過父親亡故的變亂之後,羅林變得異常的早熟。
「陛下!陛下!」
羅林睜開了眼睛,她的眼神很快就明亮了起來,在臥榻上坐了起來,低聲問道:「有報文?」
「是的,陛下。從上海轉發過來的!」
「大順?」羅林接過報文,微微皺了皺眉頭,這段時間大順的銀行集團正在與緬甸王國政府商議貸款的條件事宜,但一般上海的銀行集團不會直接發電給緬甸方,更不要說攝政長公主陛下了。
「啊!」
羅林剛拆開報文,就禁不住發出了一聲驚呼。室內的女官和侍女們驚訝的看著失態的長公主陛下,這可是極為少見的。很快羅林就恢復了鎮定,沉聲道:「所有人都退下,我要獨處一會!」
「是,陛下!」眾人躬身行禮,隨即魚貫退下,屋內只剩下羅林一人。
「太好了!我真是太幸福了!」最後一個人剛剛退出屋外,羅林就控制不住自己,像一個普通十六歲女孩一樣跳了起來,美麗的臉上佈滿了紅暈,在將報文按在胸前,仔細品味了一會幸福的滋味之後,羅林快步來到桌旁,用漢文寫下以下的文字:「請登上最近一班輪船,羅林正等待著您!」隨即她站起身來,大聲道:「來人,將這封報文馬上發回去,要快!」
七月的漢京已經進入了盛夏,在經過了數場暴雨後,天氣迅速的升高了起來,但相比起炎熱的天氣,天子腳下的市民們對另外一件事情更加興致勃勃。那就是著名的統帥,燕山府留守、都督蒙古諸軍事高廷玉高大人只用了短短的兩個月時間就將反叛的土謝圖部大汗車林多爾濟消滅了,根據以往的慣例,叛軍的主要首領會被押送到漢京舉行獻俘儀式,在大順國力漸漸衰頹的今天,這種盛大的儀式已經有數十年未曾有過了,這讓京城裡的整日泡在茶館酒肆中的閒人們又多了一項談資,感覺到無比的興奮。
「去年平了緬甸亂事,今年又平了蒙古韃子。一南一北都贏得如此漂亮,咱們大順還是有能人呀!」
「誰說不是呢,若不是祖宗神靈護佑,怎的會降下早大人、高大人這等良將來。」
「你這話可就有些不是了,早大人如何比得上高大人。早大人在緬甸可是折騰了小一年,高大人才花了三個月多點,算起來也就是一來一回,在庫倫那兒打個轉就把車林多爾濟給打趴下了,我記得古書上有個名將出征遼東,說:『往百日,還百日,攻百日,以六十日為休息,一年足矣。』咱們高大人比起來也不差吧?」說話的那人看樣子讀了幾天書,得意洋洋的吊起書袋來。
旁邊那人卻截口搶白道:「呸,你說的那可是司馬懿,後來篡了皇帝的位,大奸臣。你拿這個作比方合適嗎?」
那人聽了一愣,隨即臉色又紅又白,尷尬的解釋道:「是司馬懿?我只是說咱們高大人用兵打仗和司馬懿差不多厲害,又不是說他別的,你別亂胡扯!」
「噗!」旁邊那人險些將口中的茶水噴了出來:「你去和高大人自己說說,看看他會不會信,依我看,鐵定會給你吃個三五十軍棍,給你個教訓!要是不信,你就去試試,若是我說的不對,今日在座的東道便由我劉二會了!」
先前那漢子吶吶答道:「高大人是什麼人物,你我哪有資格在他面前說話——」他剛說到這裡,就被茶館裡其餘閒漢的起哄聲給蓋過去了。
但是隨著報捷文書一同送達漢京的,還有一份不那麼引世人注意的折子,它在朝堂上引起的波瀾,卻不比報捷文書小,那就是陳再興的辭官折子。
「諸位相公,這份陳愛卿的折子到底怎麼回事呀?」鄧太后疑惑的向下首坐著的幾名閣臣問道:「難道是丁憂?可折子裡也沒有提到呀?」
堂上幾名閣臣相互對視,可從對方眼裡看到的也是迷惑不解。最後為首的王啟年只得起身回答道:「啟稟太后,依照規矩,若是丁憂,定然是要在折子裡說明白的,陳大人也是懂規矩的,在折子裡沒提,應該就不是這方面的原因。」
「不是丁憂,難道是告病?可在折子裡也沒提呀?告老就更夠不上了?」鄧太后越發不解了,她這大半輩子只見過拚命當官、陞官的,可像陳再興這種主動辭官的,可還是頭回。
「太后!」戚之悌接了上來:「以微臣所見,想必這位陳大人是真的想要辭官不做了。」他說到這裡頓了一下,繼續道:「其實這也不是他第一次辭官不做了,當年他在宏文館中,前途一片光明,卻突然辭官去了緬甸。這次如非正好碰到緬甸亂事,只怕他也不會重為馮婦,我聽說他這幾年在緬甸生意做的不錯,早已有了自己的一番事業,不像我等『家無餘財,須得為五斗米折腰』。現在緬甸、蒙古亂事皆平,這位陳大人恐怕要『不如歸去了』」
「瞧戚相公你把自家說的這麼可憐,咱們大順待閣臣有這般刻薄嗎?」鄧太后在簾後掩口笑道:「不過若是按你這般說,這位陳大人倒是位陶朱公一般的大賢了,做官做生意都是一般厲害,一旦功成,則抽身而去。卻不知是不是有一位西施美人,正等著他載舟同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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