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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利維坦 第38章 勇氣 文 / 克裡斯韋伯

    數百支步槍的齊射,余志恆卻幾乎只聽到一聲槍響,幾乎是同時火光一閃,從石牆的縫隙看過去,外間已經是一片火光,就好像一個火爐的門被突然開了一下,又立即閉上似的。石牆發出一陣駭人的摧折破裂的聲音。那面大旗倒了。這陣射擊來得如此猛烈,如此密集,把那旗桿,一根小臂粗細的棗木桿給打斷了。很多子彈從石牆的縫隙穿了過去,或者打碎了石頭,產生了大量濺飛的碎片。頓時,石牆後一片慘叫。

    這第一次排槍射擊給人的印象是夠寒心的。攻勢來得兇猛,最大膽的人對此也不能不有所思考。他們所要對付的可能是整個北方順軍最精銳的部隊——「一堵牆」。

    「預備——瞄準!」指揮士兵的軍官看了看石牆,他並沒有發出衝擊的號令,而是下令進行第二次排槍齊射,隨著軍官的號令聲,順軍士兵們拉動槍栓,金黃色的黃銅彈殼如雹子般落在地上。順軍所裝備的步槍雖然是仿製於沒有彈倉的毛瑟1871型,但由於引進的時間較晚,鑒於1877年俄土戰爭中土耳其所使用的連發步槍對單發溫切斯特連珠槍對俄軍造成的巨大殺傷,從1879年開始,天津製造局的機械師已經對現有的毛瑟1871型步槍加以改進,在槍托裡加裝了五發子彈管形彈倉,所以射擊時無需一發一發的裝彈。

    余志恆背靠在石牆上,他可以清晰的聽到山坡下順軍的號令聲和拉動槍栓的清脆金屬撞擊聲,他死死的盯著不遠處落在地上的旗幟,那面代表著他們團隊的大旗被打斷了旗桿,倒在地上了。突然,他向前爬了幾步,將那面斷旗抓在了手裡,抬頭看了看周圍的叛軍士兵們,一個個臉色慘白,哆哆嗦嗦的躲在石牆後面,顯然剛才順軍的那一次齊射,把他們都嚇暈頭了。

    「誰?這兒有誰有膽量把這面旗幟重新舉起來!」余志恆大聲喊道。

    沒有人回答,沒有人回答。旗幟一舉起來就會成為再次射擊的目標,誰再舉旗幟起來,乾脆就是送命。最大膽的人這個時候也下不了自我犧牲的決心。余志恆自己也感到膽寒。他又問:「沒有人願去?」

    這時順軍進行了第二次齊射,暴雨般的子彈掃過石牆,余志恆感覺到頭頂上一陣熱風吹過,他本能的縮了縮脖子,又有人中彈倒下,叛軍士兵們個個目光閃動,有幾個膽小的甚至已經開始挪動身體,顯然用不了多久,就會變成一次大潰逃。

    「沒人願意去?」余志恆問了第三遍,他咬了咬牙,正準備站起身來,突然身旁一個人衝了過來,一把把旗桿從他的手裡奪了過去,轉身站起身來,猛力的揮舞起旗桿來,大旗在風的吹拂下在高地上飄揚起來。

    「田超,小心!」余志恆已經認出了奪走旗幟的人,還沒他第二句話出口,第三次排槍就好像霰彈一樣,掃射了過來,打在石牆上。

    田超的身體晃了一下,兩個膝蓋往下沉,他用旗桿撐了一下,但旗子從他的手裡滑脫了。他的身體就好像一塊木板一樣倒了下去,向後倒在地上,直挺挺的仰臥著,兩手交叉在胸前。一條條鮮血,好像溪流一般,從他的身體下面流了出來。田超那蒼老的臉上滿是慘白而悲哀,一雙眼睛圓睜著,仍在望著天空。但是旗桿的末端已經被插入了石縫中。

    人們全被一種不受人力支配的憤激心情所控制,甚至忘了自衛,他們在驚愕恐駭中齊向那屍體靠近。

    「為什麼,為什麼——」余志恆的嘴唇哆嗦著,雖然他想要竭力控制住自己,但他依然無法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田超的嘴唇動了動,好像想要說什麼,可是死神的羽翼這個時候已經籠罩了他,余志恆可以清晰的看到他的雙眼已經失去了生命的神采,只留下一絲淡淡的笑容。余志恆伸出手在田超的臉上撫摸了一下,合上了對方未瞑目的雙眼,轉過身對眾人說:「弟兄們,這是他給我們做的榜樣,他挺身而出!我們後退,他

    勇往直前!讓我們瞧瞧因年老而顫抖的人是怎樣教育因害怕而顫抖的人的!現在該輪到我們了,讓我們保護好他的遺體,就好像保護我們父親的屍體一樣。」

    人們用一陣低沉而又堅定的聲音回應了余志恆的話,每一個人都飛快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恐懼好像一下子從他們的身上消失了。這時順軍已經停止了射擊,舉起上好了刺刀的步槍,快步向石牆突進過來。

    「射擊!」余志恆在下令的同時,開了第一槍。石牆後射出了一排火光,衝擊的順軍就好像撞到了一堵無形的牆,很多人撲倒在地。但是這些彪悍的士兵們並沒有退卻,而是好像被激怒了一般,一面用步槍還擊,一面以更快的速度向石牆衝去。就這樣,子彈對子彈,刺刀對刺刀,殘酷的戰鬥就這樣開始了。

    濃煙籠罩著整個戰線,子彈被飛快的彈藥箱裡拿出,塞進冒煙的槍膛中,撞針猛烈的撞擊著槍膛,發出鏗鏘的聲音,所有人的臉和手都因為燃燒的火藥而變得烏黑。余志恆揮舞著手裡的指揮刀,抵抗著已經衝到石牆邊緣的敵兵,在他的身旁,不斷有子彈飛過,這個時候他已經無法管其他的事情了,在他的腦海裡只有一個念頭:無論如何不能讓敵人衝過石牆。

    高地下,陳再興正用望遠鏡看著山上的戰局,在他的身旁,是負責具體指揮的圍攻小圓頂高地的李斌。而吉林斯和鄧肯,則站在更靠後一些的地方,畢竟線膛步槍的射程遠非滑膛槍可比,在這個距離如果被流彈擊中,依然會喪命。

    「擊鼓!讓第二波上去!」李斌放下望遠鏡,在山坡上,第一波進攻的順軍正被從石牆後驅趕出來,穿著灰色大衣的順軍屍體到處都是。

    「怎麼了,戰況不利嗎?」陳再興沉聲問道,進攻前這位李大人對拿下高地充滿信心,甚至認為根本無需浪費炮彈,只需用刺刀就能將那些叛軍擊潰。

    「陳大人請放心!」李斌的臉色鐵青,這個心高氣傲的軍官萬萬沒有想到這些叛賊居然這麼難對付,他咬著牙齒答道:「不過是些小事故,最多再過十五分鐘,您的皮鞋就可以踏上敵人的陣地了!」

    「李大人,依我所見,高地上的叛賊頑滑的很。王師方才不可謂不勇猛,但叛賊已據有地利,我方仰攻不利,不如先用炮火轟擊,將其殺傷後再攻不遲!」

    李斌這個時候顯示出了他的強硬,他梗著脖子答道:「大人,無須如此麻煩!叛賊已是強弩之末,我再攻一次,自然能將其拿下!」

    陳再興點了點頭,退到一旁不再說話,他雖然在軍中身份甚高,但前敵指揮的權力並非是自己可以插手的。李斌拔出腰刀,衝到即將出動的士兵那邊,哇啦哇啦的大聲叫喊起來,顯然是去激勵即將出發的士兵士氣去了。陳再興正準備舉起望眼鏡看看山上的戰局,身後傳來一身咳嗽,他趕忙轉過身來,正好看到吉林斯正微笑的看著自己,鄧肯站在他的身旁。

    「陳大人,但願我沒有打擾您的指揮!」吉林斯向陳再興微微鞠了一躬。

    「不,正如你所見到的,我在這裡只是一個閒人,負責指揮的是李大人!」陳再興笑著指了指不遠處的李斌。

    「那太好了!」吉林斯笑道,他指了指正在向山坡上前進的第二波順軍士兵,笑道:「非常優秀的士兵,勇敢而又堅定,完全可以和大英帝國的勇士們相比了!你覺得我說的對嗎?鄧肯少校?」

    「如果只是在勇氣和堅定上,您說的沒錯!」鄧肯向陳再興欠了欠身體,這個蘇格蘭人可沒法像吉林斯那樣與不久前的敵人言笑晏晏,他可還牢牢記得眼前的這個黃皮猴子就是那個不久前害得自己差點不得不不名譽的轉為預備役的罪魁禍首。

    「如果只是勇氣和堅定?」陳再興皺了皺眉頭,顯然這個紅頭髮的洋鬼子有些不服氣,不過這沒什麼,如果他能夠提出有效的建議,自己並不介意彎彎腰,給他一些面子。

    「那麼你認為我們還欠缺一些什麼呢?鄧肯少校?」

    「一些靈活的手腕,陳大人!」鄧肯答道:「您看,這裡您足足有超過一千四百名士兵,可是能一次投入戰鬥的最多不超過四百人。原因很簡單,戰線太狹窄了,有限的空間限制了您投入兵力的數量,使您的數量優勢發揮不出來。為什麼您不拉長戰線,想辦法迂迴到敵人的側面去呢?這樣可以迫使敵人要麼分散兵力,要麼被您迂迴包圍!」

    「您的建議很好!」陳再興微笑著指了指遠處:「可是戰場的現實限制了我們,您看,在這個高地的一側是陡峭的山脊,另外則是沼澤地,您認為我們是應該越過山脊還是走進沼澤地呢?」

    「當然是沼澤地!」鄧肯答道:「山脊上有叛軍把守,而沼澤地卻無人防守,自然的障礙不難克服,而人為的防守卻難以越過。」說到這裡,鄧肯蹲下身體在地上畫了一個圖形,答道:「陳大人,在我的老家,經常可以看到這種沼澤地,我們當地人為了能夠在這種濕軟的地面上行走,想出了一個辦法,用柳條或者其他樹枝在鞋子上綁成一個架子,然後蒙上皮子或者別的什麼,這樣你腳上和泥沼地的接觸面積就會變大,人就不會陷入泥地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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