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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利維坦 第33章 迂迴 文 / 克裡斯韋伯

    薛若望坐在一塊石頭上,他那匹漂亮的伊犁馬垂下了修長的脖子,舔食著他腳下的一堆乾草。薛若望一邊用匕首削著一塊乾肉,丟在草堆中作為給自己愛馬的馬料;一邊不時愛撫著戰馬濕漉漉的頸部。戰馬不時抬起頭來,用那雙溫柔的眼睛看著自己的主人,打幾下響鼻。

    「大人!」

    一個粗重的聲音打破了人馬之間的靜謐,一個體型瘦削的漢子站在薛若望面前,行了個軍禮:「追擊的人已經回來了,一共抓了五十多個俘虜,還有四十多匹馬,三百多隻羊!」

    「嗯!」薛若望點了點頭,將手中剩下的肉乾丟到乾草堆裡,拍了拍手站起身來向外走去,那個漢子緊跟在他身後一步遠的地方,如果陳再興在這裡看到他,肯定認不出眼前這個氣度森嚴的軍官就是十幾天前在自己面前畢恭畢敬的年輕軍官。

    薛若望走到一個小土丘上,只見眼前的空地上站著五十多個俘虜,在空地的四周則是兩百多名形容彪悍,荷槍實彈的索倫騎兵,這些騎兵大部分人按照他們祖先的風俗,刮去了前額的頭髮,將其餘的頭髮打成了辮子。俘虜們絕大多數都是老人和婦孺,僅有的幾個青年人也是傷痕纍纍,這些俘虜們正用驚恐的目光看著這些突如其來的敵人們。

    「現在自我介紹一下,我是大順燕山府高侯爺麾下的將官,姓薛名若望。不久前,土謝圖部汗王車林多爾濟乘著哲布尊丹巴活佛轉世的機會,起兵叛亂,而我就是奉旨來平定叛亂的!」說到這裡,薛若望頓了一下,大聲道:「你們應該知道叛亂者死的規矩!」

    薛若望的話語在俘虜叢中激起了一片恐慌,人們發出絕望的喊聲,女人們抱著還不懂事的孩子,向四周衝去,但是索倫騎兵們又將他們逼了回來。這時一個較有威望的老人向薛若望舉起雙手,哀求道:「大人,叛亂者的確應該遭到懲罰,可是我們不是土謝圖部的,只是車臣部的,請您網開一面,饒了我們吧!」

    「哦!是車臣部的!」薛若望微微一笑:「但是你們的年輕人到哪裡去了呢?嗯?」薛若望的表情突然變得猙獰了起來:「是去車林多爾濟手下去漠南了吧?所以這裡才只剩下你們這些老人和孩子,是嗎?」

    「這個——」老人結巴了起來,他想要辯解些什麼,可是看著薛若望冰冷的目光,他又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既然你們是蒙古人,那我就按照你們蒙古人的慣例來對待你們!」薛若望從拔出腰刀插在地上,指著那把腰刀說:「根據你們蒙古人的法律,只要是身高不超過腰刀的高度的孩子,就可以免於一死,其餘的一律處死!」

    「你這個魔鬼!」一個年輕人猛的向小丘上的薛若望衝來,薛若望卻視若無物一般,那個年輕人剛沖了幾步,就聽見背後傳來一陣馬蹄聲,接著就感覺到脖子一痛,便撲倒在地,掙扎了幾下便不動了。

    「大人!」剛才那個瘦削的漢子虛劈了一下手中的馬刀,一連串血珠從刀刃上甩落下來,更顯得刀鋒雪亮。

    「開始吧!多隆,既然有人反抗,就全部處理掉,我給你二十分鐘時間!」薛若望揮了一下手:「完事後除了需要的牲口,其餘的全部殺掉,帳篷也燒掉!」

    「是,大人!」

    「嗯!」薛若望點了點頭,轉身向土丘下走去,他的身後傳來一片哭喊聲,但是薛若望臉上連一根肌肉都沒有抽動一下,就好像行走在燕山府的大帥府的走廊上一般。

    「相比起意氣風發的征程,返回的路程總要更漫長些!」正如這句草原上的諺語所說的,叛軍們回師的速度要慢了許多,越過沙漠足足多花了一倍的時間,當然這並不意味著叛軍的士兵們士氣低落,恰恰相反,這次遠征給他們帶來的巨大收穫和搶掠的快感讓行列中的絕大多數人都感覺到興奮不已,即使是最低賤的「可卜溫」(當時蒙古族社會階層最底層的稱呼,類似於奴隸)也在興奮的炫耀著自己的戰利品,發誓只要偉大的車林多爾濟舉起大旗,哪怕在千里之外也會跳上馬兒投奔過來。

    可正如明朗的天空的邊角也有幾朵烏雲,叛軍的行列中還是有一部分人並不像其他人那麼興奮,那就是主要由逃奴組成的步兵們,無論是按照他們本來的社會地位還是步兵在草原軍事傳統中的地下地位,這些步兵們在叛軍的地位都是最低的,在進攻的時候他們獲得的戰利品是最少的,而在撤退時他們被留在最後面,擔任斷後的危險角色。但最讓他們沮喪的並不是這些,而是車林多爾濟的撤退。

    「就這樣回去了?可是都沒和順狗子見過仗,就這樣回去了!難道我們千辛萬苦的一步一步的用腳量過這片沙子地,連腳底板都薄了幾寸,就是為了這個玩意?」一個扛著長長褐貝斯步槍的步兵抱怨道,他黑黢黢的臉上被亂糟糟的鬍鬚滿滿遮住,加上戴著的那頂外翻的羊皮帽子,這讓他看起來完全就是一個野蠻人,一隻銅壺被他拴在腰帶上,隨著他的走動發出有節奏的響聲,這是他這次遠行唯一的戰利品。

    「你就知足吧!老核桃,起碼你今天晚上可以用這玩意煮開水,煮茶,煮粥。這玩意可以派上很多用場!可是我呢!」另外一個士兵抬起自己的一隻腳,他叫上的鞋底已經破了一個大洞,露出裡面黑黢黢的腳掌來:「我連一隻鞋都沒弄到,很快我就只能光著腳走路了。」

    「我也是!」

    「該死的,你至少兩隻腳上都有東西包著,可是我兩隻腳從一開始就是光著的!」

    這個士兵的抱怨引起了周圍士兵的一片應和聲。

    「夠了,這裡大部分人都沒有鞋穿!我們拿起槍也並不是為了自己腳上有鞋子的!」一個威嚴的聲音打斷了抱怨聲,說話的人是一個中年漢子,他和絕大部分士兵一樣都穿著破爛的看不出顏色的皮衣,頭上帶著羊皮帽子,臉上滿是絡腮鬍子,光著腳,唯一能夠將他和士兵們區分開來的是他的帽子上插著一根白色羽毛,這意味著他是這個步兵團隊的團隊長。他看了看一開始抱怨的那個士兵,對方的臉上裸露的皮膚上滿是皺紋,就好像一個核桃,這也是他得到這個外號的原因,中年漢子的臉上露出了溫和的神色。

    「老核桃,你拿起槍是為了留在莊園裡的弟弟;玻璃眼,你是為了你的兄長和父親;你是為了侄兒!——」中年漢子對一個個士兵說道,他的記憶力很好,無論這些士兵看上去都是一模一樣——至少是一模一樣的骯髒和邋遢,他還是能夠立即叫出對方的名字和有什麼親屬還沒有得到自由,被叫到名字的士兵神情變得嚴肅了起來,在點了一圈名後,這個中年漢子點了點自己的胸脯,低聲說:「至於我余志恆,和你們一樣,我也希望能夠找回我的妹妹,讓她和我一樣,成為一個自由人,而不是任憑他人擺佈的奴工!」

    「頭兒,您很快就會如願的!」老核桃低聲道,他的臉上露出了感動和溫柔的神情,這種神情和他的粗野外表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反而有了一種奇異的魅力。

    「你也是,老核桃!」中年漢子輕輕的擁抱了一下老核桃的肩膀,他鬆開胳膊,轉身對四周的士兵們說:「我們都會如願的,只要老天爺保佑,我們就能打開莊園,重新和我們的親人在一起!」說到最後,他模仿訓練他們的俄羅斯軍官的樣子,舉起自己的胳膊,大聲喊道:「烏拉!」

    「烏拉!」四周的士兵也舉起胳膊大聲應和道

    士兵們的歡呼聲引起了不遠處幾個俄羅斯軍官的注意,其中一個較為年輕英俊的軍官笑著說:「康斯坦丁諾維奇,聽到一群韃靼人高呼『烏拉』您不覺得很奇怪嗎?」

    「不,米哈伊爾!」謝裡夫喊著同伴的父名:「這沒什麼奇怪的,我們的血管裡本來就流著不少韃靼人的血,他們是些很好的士兵,勇敢而又堅強!」

    「很好的士兵?」那個年輕的軍官臉上露出了諷刺的笑容:「康斯坦丁諾維奇,我可不那麼看好這些韃靼人,他們很多人拿步槍的樣子還和拿一根鋤頭沒什麼區別,才剛剛學會怎麼列隊,如果他們就是很好的士兵,那謝苗諾夫近衛團(沙皇俄國的最精銳也是最高貴的近衛軍團隊之一,乃是彼得一世親手創立,其中的軍官基本都是出身高貴的貴族)的勇士們又算得什麼呢?」

    「親愛的米哈伊爾!」謝裡夫稍微斟酌了一下對自己高貴同僚的語氣:「我從來沒有否認過您高貴的同僚們的英勇,但這和這些人是否是很好的士兵不矛盾,在訓練中你已經看到了他們是多麼的忍耐和勇敢。誠然,他們的射擊技能還不那麼熟練,但這不難學會,作為士兵最重要的是勇氣和服從命令的忍耐,這些他們絕不缺乏。要知道在1812年庫圖佐夫麾下那些偉大的勇士們,很多人也是剛剛放下鋤頭和草叉,拿起步槍的,可是這並沒有妨礙他們在博羅季諾擋住了拿破侖的大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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