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擊潰叛軍,恢復秩序!」狄奧克回頭對張啟下令。張啟看了看不遠處的火光,回答道:「從這邊看叛亂的規模太大了,只有先佔領軍械庫,切斷他們的武器供應,然後用炮火來將他們打散,等到天明後再做進一步的行動。」
「你說的對!」狄奧克高興的點了點頭,他從右手食指上取下一枚紅寶石戒指,叫來一名手下道:「你到城門西門去,那邊的城門軍官是我族弟,值得信賴,這是信物,讓他把守城的士兵趕快帶到軍械庫這邊來,和我們匯合!」
誇沙街,道路從王宮正門出來,穿越兩個街區後,向右拐便到了這裡,再沿著道路向西走,經過菜市場便抵達軍械庫了。兩堆篝火點在路旁寺廟的房簷下,人們正圍坐在火堆旁吃著東西,念著經文,疲憊不堪、橫七豎八的躺在道路兩旁,步槍就放在他們身旁。隨著夜色漸深,有不少人已經枕著自己的口袋睡著了,有幾個人身旁還帶著妻子和孩子。星星在深邃的天空上閃著光,槍聲從遠處傳來,反而顯得這裡格外寧靜。在這個奇怪的地方,人們安然入睡。突然,一個人從地上爬了起來,走到路旁,解下了自己的褲帶,正準備小便,突然一個恐怖的情景映入他的眼簾,在街口,站著三排士兵,黑沉沉的槍口正指向自己。
這是張啟,他急速的行軍,佔領了街口,襲擊了哨兵。
最初的一刻是最為可怕的,密密麻麻的一大堆人被同時打死,還有什麼能比這個更悲慘的呢?人們喊著、跑著,尋找著自己的武器,許多人倒下了,進攻使他們措手不及,甚至有人互相射擊。有些人失魂落魄的跑進寺廟裡,又跑了出來,再跑出來,昏頭昏腦的在槍彈下亂跑。一些家庭在相互呼喚,女人和孩子們也被捲入了這場淒慘的戰鬥,呼嘯而過的槍彈劃破了黑暗,硝煙瀰漫,一片嘈雜。人們踩在傷員身上,地上有人在呻吟。有些人驚恐萬狀,有些人目瞪口呆。士兵尋找軍官,軍官尋找士兵。而在這一切之中是陰沉的冷漠。一個女人正靠著牆給嬰兒餵奶,她丈夫也靠在牆上,一條腿被打斷了,血流了出來,但仍然平靜地上槍彈,朝陰暗的前方盲目地射擊。有些男人匍匐在地,從牆角的陰暗處放槍。有時響起喧囂聲,但格林炮的射擊聲蓋住了一切。景象令人不寒而慄。
這就是像在伐木,樹木一排一排的倒下,張啟的軍隊躲在陰暗處,幾乎彈無虛發,幾乎沒有什麼傷亡。當格林炮出現的時候,抵抗終於崩潰了,還能炮的人們丟下武器,向路的另外一頭跑去。
「上刺刀,上前,消滅剩餘的敵人,抓個活口問話!」張啟冷靜的下令道。
軍械庫,這座建築物和蒲甘城內的絕大多數建築物不同,是完全用厚重的麻石和磚塊建成的,在軍械庫的外面還有一圈磚牆圍成的院子,在院子裡有專門的水井,以供滅火和守兵飲用,在院門還有留有射孔的堡壘,簡單地說,這座軍械庫本身就是一座堅固的軍事堡壘。
但是此時的軍械庫卻全無平日裡的森嚴模樣,院門和大門都已經被打開,從四周少許的彈痕來看,奪取軍械庫並沒有經過什麼激烈的戰鬥。實際上,兵變的士兵們所遭到最激烈的抵抗就是兩個貴族軍官的咒罵和朝天開槍的警告,接著軍械庫的守兵就打開了大門,歡迎自己的同袍們衝進來,至於那兩個貴族軍官,已經被鞭子抽死在庫門旁的兩根木樁上——他們平日裡經常在那裡鞭打觸犯了軍規的緬兵。
頌參站在軍械庫的大門旁,帶著滿意的表情看著院子裡密密麻麻的人們,他們正井然有序的排成隊等待著領取武器的,其中有一些是新軍的士兵,但更多的是已經失去了一切,渴望在未來的革命中——頌參自己也是不久前才學會這個新詞,奪回失去的一切的人們。這些可憐的人放棄了在混亂中搶劫的機會,互相許下了神聖的誓言,要團結起來共同面對命運,為彼此的,而不僅僅是自己一個人的幸福而戰。在這些天裡,頌參每天都在穿行在這些人中間,大聲的鼓動著他們,號召他們團結起來,用拳頭和刺刀得到用汗水得不到的東西。他知道狄奧克給自己的腦袋標出了多高的賞金,但當頌參看到那些已經被苦難和絕望折磨的木然的雙眼漸漸變得有了希望和生氣,有這些人的保護,密探的手槍和黃金是無法傷害到自己的。而現在,軍械庫的大門已經打開,只要到天明,就會有一支不少於三千人的窮人的軍隊,為那些什麼都沒有的人而戰。
作為一個有著天生組織才能的領袖,頌參在此之前就在自己的同志中選擇出三十多個有威望的人作為小頭目,然後將手頭上有軍事經驗的人——主要是曾經當過新軍士兵的人,分別派到小頭目身邊去作為助手。這些助手有責任教會手下挑選出來的人如何排成縱隊前進、由縱隊變成橫隊射擊、如何給步槍裝子彈,如何瞄準,如何射擊、如何使用刺刀和槍托格鬥。所以在策動了兵變之後,他才能這麼快的控制軍械庫,並有秩序的分發武器,建立軍隊。
「大頭目,大頭目!攝政的狗來了,他們襲擊了誇沙街的守衛,死了很多人!」一個漢子驚惶的跑了進來,他的臉頰上還在流著血,起義者的組織還很簡單——頌參自己就是大頭目,直接指揮著三十多個小頭目,然後就是數量眾多的群眾了。
「不要慌張!」頌參大聲喊道,他很明白現在自己的隊伍還很脆弱,在這些過去被壓迫在最底層的人們心中,上位者和他的軍隊還帶有某種恐怖的力量,如果自己處理不好,很有可能這幾千人就會一哄而散。
頌參跳上一旁的台階,大聲喊道:「我們有這麼多人,還有足夠的武器,攝政的狗沒有什麼了不起的,我們完全可以打敗他們!」他渾厚的嗓音很快傳到了每一個人的耳朵裡,慌張和騷亂被制止住了。頌參招來兩個小頭目道:「你們兩個的手下已經領到了武器,而且裡面當過兵的人是最多的,趕快去軍械庫外的菜市場去,那裡有很多車子,你們把車子堆在路中間,就能形成一道壁壘,我授權你可以把所有的逃兵併入你的隊伍,你們可以在後面抵抗攝政的狗!堅持住,我會派新的人來支援你們的!」
和中古時代絕大部分城市一樣,蒲甘城是分為兩個部分的:供國王和貴族們居住的富麗堂皇的宮殿和神廟,以及窮人居住的混亂不堪的下城。而軍械庫的所在地則是在下城區附近,原因很簡單——這些血腥骯髒的東西不能放在離神佛太近的地方。狹窄的街道、道路兩旁陰暗矮小的房屋,使得環境更為壓抑。
張啟指揮著士兵們在快速前進,作為一名經驗豐富的軍官,他調動軍隊的方式是教科書式的:十個人的尖兵,兩側也各有一個十人隊的側衛,最後面是十匹馬的輜重隊,他們裝載著補充的彈藥和兩門格林炮——他們僅有的重火器,而且他很明白,剛才的戰鬥等於提醒了敵人自己即將到來,流逝的每一分鐘都會增強敵人的力量,自己必須節約時間。
突然,前面傳來一陣急促的槍聲,張啟舉起右手,身後的順軍士兵迅速停住了腳步,放下扛在肩上的步槍,向道路兩旁的房屋的陰影躲去,半蹲下身體,等待著軍官們的下一步命令。片刻之後,一名士兵從大路上跑了過來,這是尖兵的一員,他趕到張啟面前,半蹲下行了一個軍禮,稟告道:「叛軍在道路上建立了一道街壘,阻絕了通往軍械庫的道路,並向我們開火射擊。」
「帶路!」張啟快步隨著那個尖兵向前跑去,半分鐘後,一道街壘出現在他的眼前,借用街壘後火把的光線,張啟可以清晰的看到這道街壘是用大量的手推車、平板車、麻袋、各種各樣的木桶以及其他奇形怪狀的家什臨時堆砌而成的。透過街壘的縫隙,依稀可以看到後面有金屬武器的反光。
「他們有多少人?」
「不太清楚,不過從槍聲來判斷,不少於五百人!」尖兵的頭目回答道,話音未落,突然一聲槍響,子彈從張啟右肩旁劃過,擊中了他身後的牆上,濺起一團灰塵。
那個尖兵軍官趕忙拉扯著張啟的胳膊,低聲道:「大人,快隱蔽,敵人發現我們了!」
張啟一聲不吭的拍了拍自己的肩膀,退了下去,顯然軍械庫裡的叛軍是有組織的,否則他們做不到這麼快又在這裡修建起一道壁壘來抵抗自己,從俘虜的口裡得知這裡應該是沒有壁壘的。他咬了咬牙,下令道:「上格林炮,準備進攻!」
隨著格林炮的射擊聲,街壘後面的起義者終於還擊了,在有軍事經驗的小頭目指揮下他們把裝滿了土的竹筐和麻袋放在平板車上,堆砌在一起,這些東西在菜市場裡有很多,還留下足夠的空隙作為步槍射擊的槍眼。這種壁壘雖然無法抵禦格林炮的射擊,但是足以擋住順軍士兵使用的步槍,菜市場熟悉的環境讓起義者們放了心,他們開始猛烈向對面街口的順軍射擊,很快,這個菜市場就成為了不可接近的堡壘。
張啟的形勢開始變得嚴峻起來了,突然遇到這道堡壘這是他沒有預料到的,他完成了奇襲,但是起義者卻又集結了起來,他小心的爬上旁邊那棟二樓房屋的窗口,開始小心的觀察那一大片黑暗。
一排排子彈落在順軍的陣地前,但是格林炮足以壓倒這一切,口徑大的一方總是佔便宜的,只要這樣僵持下去,最後順軍總是能壓倒對方的。
突然,從黑暗的街壘那邊噴出火光,接著就是雷鳴般的轟然一聲響,一發炮彈擊中了張啟右側的一棟房屋,將其房頂掀掉了半邊。
忘了今天我封推,又是2012年的最後一天,小小爆發一下,祝大家在新的一年裡事事順利,天天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