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賣腎,也要讓妹妹讀書
殺豬了!太搞笑了,張光明就充當殺手的角色,手裡拿著明晃晃的殺豬刀,然後就叫貓娘和三斤,還有幾個女人幫忙。還好,已經來了一個三槐。
村裡的男人們,都還沒到,三槐也是才比張光明大了兩歲的小伙子。因為這傢伙是隨著貨車,才能提前到的,其他在省城打工的男人,估計正在陸續上車吧,春運確實太緊張了。
提前殺豬,那是肯定的,當地的風俗,臘月廿九就得拜天公,所以什麼豬呀雞啊,都得在廿八就安排好。
沒辦法,因為窮吶,碧水村還沿襲著養眾豬的風俗,就是幾戶人家合養一頭豬,過年的時候就開殺。
大傻這傢伙,卻專門幫人家捉雞,碧水村的雞也都是整天在外面找食的,不能能跑,甚至還能飛。但那雞肉是真正的好吃,這年頭,真正真的土雞也很少了。女人們要捉一隻雞,還得追得一直喘氣,看來胸部太大,有時候還是吃虧。
「三槐,你管後面。」張光明交代完成,吳雪花先拿出一個二十公分高的木桶,準備盛豬血。旁邊還放著一點鹽,等會豬血流在木桶裡,再撒幾粒鹽,然後燒水。等水將要開的時候,將已經凝固了的豬血,切成一塊塊,慢慢放進水裡。好傢伙,村裡的小孩子,最喜歡的,就是每人手裡拿著一塊豬血,邊放鞭炮邊吃。
「吱——吱吱」!三槐已經下手了,一把就抓住那頭大約兩百斤肥豬的後腳,吳雪花和三槐媽立刻上前幫忙。
張光明使出武功,抓住肥豬的耳朵,然後奮力往一邊推,那豬就是笨,一下就倒下去了。
「抬上去!」三槐大聲喊,幾個人就將豬抬上已經準備好的一張木長條椅子上。
「你敢殺嘛?」吳雪花大聲問。
張光明手裡的刀子一揚,那神氣,比衝進山豹酒店打架的時候還牛。也大聲喊:「殺人我也敢!」
旁邊站著楊春花她們都在笑,三斤這傢伙沒有多少力氣,剛才想上去幫忙,被那豬的頭拱了一下,坐在地乾脆不起來了。
「喂,你這樣位置錯了,正中一點,然後刀子捅進去,要狠!」
吳雪花看不下去了,張光明打架行,要殺豬,真的不行,刀子還沒捅進豬脖子,先比比那個位置。吳雪花一聽就知道,他這一捅進去,那豬只會疼而已。
「三槐,你來!」張光明將殺豬刀舉在他面前,可惜三槐也搖搖頭,他也不會。
「要不你來?」張光明又轉向吳雪花,好像在交代重大的使命一樣,雙手端著刀子,遞到她面前。
「老娘來就來!」吳雪花身材雖然小巧,但是從腳到腦袋都是力氣,這個張光明就深有感觸。
娘的,這那像一個女人,吳雪花兩眼露出劊子手的凶光,往手心裡吐了一口唾液,不對,應該說是香津,然後搓著手。
「吱——吱——」!那豬的叫聲又起,吳雪花那才叫技術,刀子往豬脖子準備捅進去的地方一放。這老娘們兩腳分開,奮起神力,合著小巧身材的重量,將殺豬刀捅進去了。
精準無比,捅進去的地方,就是專業的殺豬人士,其準確度也不過如此。
「嘩嘩嘩……」!一股血流直衝進木桶裡。吳雪花沒嫁過來的時候,真的殺過豬,因為她父親就是殺豬的嘛。
那把刀子還沒有拔出來,經驗十足,等著那豬的眼睛開始變渾的時候,吳雪花緊抓著殺豬刀,用力一拔,看著張光明,一付瞧老娘多麼巾幗的派頭。
站著的楊春花,看得咧著小嘴巴,驚歎吳雪花原來是真人不露相。
「春花嫂,旺才哥和我爸一起回來了!」喊話的是張金英,她的手裡,還提著一個大布袋,就是張光明爸的行李了。
「這麼快呀。」楊春花小聲說,看了張光明一下,好像有點不情願的樣子,轉身往家裡走。
張光明也得往家裡走了,老遠就看到爸爸高瘦的身影,正要走進院子。
「爸,你來了?」張光明大聲喊,腳底也加快起來。
父親轉過身子,張光明還是嚇一跳,其實他從省城跑回家的時候,也是二三月份的事,跟父親分別還不到一年。這一看,有父親又老了一歲的感覺,頭髮還算是烏黑,但是臉上的皺紋卻更加深,更加多了。其實他父親也不老,四十多歲的人而已,跟城市的人比起來,好像有六十歲。
妹妹最為高興,每年就這幾天,一家人才能夠團圓。拉開父親的行李袋,不過卻憋了一下嘴巴,皺著鼻子。這袋子一打開,一股汗味。
父親也很高興,看著兒子的肩膀更寬一點,胸膛也比以前厚實,拍著他的肩膀,露出一口有些發黑的牙齒笑。就這身子骨,跟他到省城做個建築工人,肯定能做個固定工,每月兩千多三千。他自己這個年紀的,只能做做散工,每個月也能賺個兩千左右。
媽也是高興得直笑,反正家裡的鐵鍋響得比平時熱鬧,桌子上還放上自家浸泡的黑豆酒,一家四口,終於能夠圍在一起吃飯。
「光明,今年春節後,大春家就要蓋新房子了,你也跟我一起去,咱父子倆干幾年,將我們的房子也蓋起來。」爸說著還樂,喝一口黑豆酒,還哈了一口氣。
「我不去,現在我們已經成立了蔬菜合作社。」
父親聽了當然不爽,陰著臉又說:「什麼合作社,就那幾棵菜,一年能賺多少?又要建房子,接下去還要給你娶個老婆,都要錢。」
張光明本來是想陪父親喝兩口,喝不下了,放下碗說:「我還承包了女人湯呢。」
這時候媽也開口了:「哼哼,一年五千塊,白扔了,還承包十年。」
「什麼,你小子膽子夠大,我一年打散工,才存了多少,八千多塊。」父親說著,撩起衣服,解開那個捆在腰間的長小布袋子,這是他專門放錢的,「啪」一聲,將長布袋往桌子上拍,雖然有一股汗味,但裡面有錢。
「爸,你不知道,這女人湯,我一定能賺錢。」
「賺錢,猴年還是馬月,那地方要能賺錢,山上的石頭都變成錢了。」父親氣啊,又大聲說:「咱們村芹菜嫂的女兒秋月,去年我已經跟芹菜嫂說好了,她也答應將秋月許給你。」
張光明一聽就急,雙手亂擺。什麼秋月的那個姑娘,跟他讀過書,小學畢業就沒再讀了,長大一點也出外打工。好傢伙,一回來又是抹口紅,頭髮還染成跟番鬼佬似的紅成一片。曾經聽大春偷偷說過,她到城市的酒店當服務員,也經常陪人家睡覺。
父親睜起眼睛:「秋月有錢,你小子要跟她結婚,這間房子她還可能出錢給你蓋。」
「行了爸,我是男人,拿她當雞的錢……」張光明不說了,難聽。
這小子反了,父親兩口黑豆酒下肚,一張臉漲得黑裡透紅。又看著一直與世無爭,默默吃飯的女兒:「金英也不要讀書了,跟我到省城去。」
「啪」!金英將筷子往桌子放,眼眶一紅,擦起眼淚。小嘴巴翹了起來,看著哥哥。
別的事情,要說起來,張光明還能平心靜氣地說,唯獨不讓妹妹讀書的這件事上,他敢跟誰都急。提高聲調說:「爸,金英的成績,在她們班裡是前三名的,不讀可惜。」
「女孩子讀那麼多書幹嘛?別人家跟她一樣大的女孩,都出外賺錢了,就是讀大學,我們養得起她嗎?」
媽聽著老伴的話,也幫腔了:「哎,金英,聽你爸的話,就跟你哥一樣,讀了以後,不敢考什麼大學,有用嗎?」
「不,我要讀書!」金英一聽媽也說出這樣的話,哭得更凶,乾脆離開飯桌,坐在竹椅子上面哭。
張光明脖子開始歪了,還站了起來,大聲說:「你們沒錢供她讀書,我供,我一定要讓她讀大學!」
「你,憑什麼,當乞丐啊?」父親板著臉,兒子要再敢亂嚷嚷,準備給他一巴掌。
「我賣腎,行了吧?一個不夠,我兩個都賣了!」
「哥,你別說了!」金英急忙站起來,抽泣著說:「我跟爸到省城去。」
張光明也站起來,衝著妹妹就喊:「你要敢不讀書,跑那裡我都將你拉回來!」
麻煩了,本來一家人團團圓圓吃頓飯,卻變成團團圓圓吵架。父母立場一致,張光明一人獨撐,妹妹呢,只能誰佔上風,誰就能決定她要不要讀書,甚至是她一生的命運。
這下好,吵得太凶了,幾個鄰居都跑了過來。父子卻不管,還在吵,媽也氣,拿著一根竹子,就是往兒子的腳上打。
亂了,吳雪花也來了,她是給他們家拿豬肉來的,那頭豬殺完了,每家也就分了十多斤。卻不想還沒進他們的門,就聽到今年最後一場吵架。
「吵什麼吵,金英會讀書,就讓她讀唄,我們村裡要能出個大學生,不好嗎?」吳雪花很有理,因為張光明要他妹妹讀書唄。
不吵了,張光明感覺太鬱悶,想到外面走走,這個年還沒過,就弄成這樣,還不如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