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若無的聲音,在墨影的內心深處響起,聲音低沉而沉默、躁動而激昂、憂愁而憤怒,那起伏不定的情緒,彷彿在尋這一個奇妙的旋律悄然傾訴!墨影詫異了,因為他感覺這東西格外的親切,比之那『神殞』匕首認主時候還要親切的許多。另外……墨影也感覺出,這跌宕的情緒,圍繞著一個字——『愛』!
「我是造物主身邊的一顆珍珠,我輪迴了千萬年。」
造物主?!這是第二次,墨影第二次聽到『造物主』這三個字!第一次,是在學院的圖書館,那時候……墨影只是突然感到了一點熟悉;第二次便是現在了,而此刻……墨影週身猛地一顫,那股熟悉、親切感更加的強烈了。是了……墨影感覺著,這『造物主』跟自己有著莫大的關係!
只是,千萬年了啊,一顆珍珠居然輪迴了千萬年,這毅力……!
「千萬年前,造物主為我起名叫明珠。於是,我便有了名字,我的名字叫明珠!」
「在我第一次醒來的時候,我有了意識!在造物主的身旁,我又呆了許久許久。陪伴著他,我走了許久許久。不知道,我究竟走了多麼長的路!那時候的我,還看不到造物主的樣子,那時候……我只是一顆珠子。我唯一有的,便是『聽』!然而……造物主,卻一個聲音都沒有發出。終於……有一天,我聽到了他的聲音!清澈的、婉轉的——像平靜的溪流恬然,我知道……那是天簌之音!」
「也是那一瞬間,我知道……我愛上了造物主!」
愛上了……造物主?!墨影靈魂頓時猛地一顫,這……珍珠,也實在是忒膽大了吧?!不用說,這注定是一個悲劇的愛情故事。試問……一顆珍珠,愛上一個神,這情況還不是悲劇麼?!而且別人不知道,他墨影可是知道的!第七大陸上,對於造物主的記載很少很少。有的記述,也是將他認定為比創神神位低。然而墨影知道,造物主要比創神大的多了!
造物主主管整個寰宇,而創神祇是一個星球的管理者,試問誰大誰小?!這顆珍珠,居然愛上了造物主,實在是可悲的局面啊!她的下場,不用說了,注定淒婉!
「跟在造物主身邊,我行走了許久許久!直到一天,我有了眼睛,雖然我不知道……我是怎麼有了眼睛的!但是……我看見他了,我一直愛慕的造物主!一個輪廓分明的白衣男子。他端坐在滿地的紅葉之間,額前的髮鬢微微的垂在臉龐,他的臉上……帶著許久許久的優柔。我看的出來,他正在為什麼煩心。而我,則沒有打擾他,只在背後默默的看著他!從那時開始,我便義無返顧地愛上了他!」
唉!再一次,墨影再一次的默默歎息了一聲。愛啊……真的太過繁雜了!
愛:一切皆為虛幻!
愛:不可說!
愛: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愛:旗動、風動、心不動!
愛:一花一世界,一葉一如來。
愛:前生五百次的回眸才換得今生的一次擦肩而過。
愛:大悲無淚,大悟無言,大笑無聲。
愛:苦海無邊,回頭是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愛: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愛: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心裡有愛才過得實在?!愛不是刻意的尋找,愛是一種緣,有多少人相愛方恨相識晚。又有多少人同枕卻同夢異人。愛……最重要的該是知心。正所謂心有靈犀,擁有一個人的心,才算擁有一個人的愛。愛不是嘴上說的,也不是做人看的,愛是一種心裡的渴望和思念!愛是一種全然不顧的感覺!
這一點上,墨影甚至有些佩服這『明珠』了!
佛家不但不說博愛,而且以『愛』是眾生受苦的原因、生死的根本,棄之唯恐不及。因為既稱愛,必有『能愛』和『所愛』,既有了『能』和『所』,必定就有『人』和『我』,以我為能愛,他為所愛。有了『人』『我』分別,就生出差別;愛我甚於愛人,世人大都如此,因此就不能『一視同仁』了。
這一點,佛家的『愛』,墨影就有些半知半解了。不過,墨影卻知道……如果,明珠多少懂得這一點的話,就不會再那麼執著,或者……就會過多少好一些了!多少懂的一份,明珠就不會再受到輪迴千萬年的淒苦了。這一點……墨影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說好了!
「我愛他,可是……他卻不愛我!一直以來,我都是一顆小珍珠。雖然我有了身體,有了實在的軀殼,能說會笑,知人之心,然而……在造物主的心中,我依舊是一顆珍珠,依舊是陪伴在他身邊,那顆供他歡心的小珍珠!」
唉!墨影重重的歎息了一聲,就知道……結果會是這個樣子。神女有心襄王無意啊!
「我千方百計地想要告訴他,坦白地對所有的人說:我愛他,不管怎麼樣,我都要和他在一起。在一個下著淅瀝小雨的晚上,我終於鼓動起心,想要去告訴他,我愛他!然而,我卻看到了一幕……在他的身旁,站著一個更加美麗的女人。可以說,她是那樣子的完美,那樣子的無可挑剔。再回首看自己,才真正的明白,自己不過是一個醜小鴨而已。」
「那一刻,我後退了。我徹底的放棄了。因為我知道,我沒有勝算!從那一刻開始,我繼續做他身邊的小珍珠,陪著他開心,陪著他歡笑。每天能看著他開心的樣子,這樣子……我就足夠了!足夠了!」
墨影又是一陣無奈,女人啊……真愛一個人的時候,是那樣子的無可自拔。話說回來,男人……不也是這個樣子的麼?!愛情啊,真的迷茫!想到這裡的時候,墨影又忍不住捫心自問,自己懂麼?!相信每一個人都會說懂,可是……真的有人懂愛情麼?!
至少,墨影認為自己還差得遠!
「我一直陪伴在他的身邊,直到有一天,他告訴我一件事,我才知道……原來,他曾經是有喜歡過我的。然而,他卻不能跟我在一起,自己也不能永遠的陪伴在他身邊。一切……都是個天地的規則啊!那一刻,我才真正好奇起來,『造物主』究竟是幹什麼的?!在那一時刻之前,我只以為那是他的名字!然而……當我真正明白的時候,他……已經不在了!」
不在?!嗯……怎麼回事?!墨影微微一愣,是造物主拋下她離開了麼?!雖然知道神人有別,可是墨影還是很痛恨那混蛋!
「他……曾經對我說:如果我高興一次,他或許只能為我高興幾天;但如果我傷心一次,他卻一定會為我傷痛幾年。我知道,他也是有喜歡過我的。只是……我不知道,為什麼不能在一起。不得不說,那時候的我,太傻太天真也太純潔了!」
是啊,你太傻了!墨影無奈的歎息一聲,不過……話說回來,自己要是這樣子,估計也會有相同的感受吧!
「他離開了……那個女人也早就不在了。在他離開之前,我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看到她了。經常,我看到他一個人偷偷的黯然傷心。那倔強的臉上,仍舊堅強著沒有流淚!曾有段時間,我痛恨她,為什麼她要離開他!然而……直到他離開許久後,我耐不住寂寞,出去尋找他,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也是那一時刻,我才知道『造物主』這三個字代表了什麼?!我也知道了,他此刻的處境!!!」
代表了什麼,估計也知道,他是寰宇主宰了吧?!想到這裡,墨影的心中沒來由的一陣絞痛。哎,都是愛情的罪啊!
「同一時間,我也知道了她不在的原因。原來……她已經死了!而我也感覺到,他……也重傷,不知去往了何處。估計是去休養了吧?!然而,我卻知道,他的時間不多了。或許……很快就要跟她一起去了吧?!從那一刻開始,我知道……我要一個人了。他的死,讓我傷痛,讓我憤怒!我沒有流淚,因為淚已經流在了心裡——我滿臉張狂地笑,如同百合花一般肆無忌憚地在風中跳耀,妖異,詭秘!」
「一個人的世界,太孤苦了。這個世界上也沒有怎麼值得我留戀的了,我用剪刀在手腕上劃了一條優美的弧線,然後笑了——了無牽掛!本來……我以為自己會必死了。可是,卻沒有想到……我並沒有死!我知道……他也不會死。於是……我決定輪迴千萬載,只求再次跟他見面!我不求能真正走在一起,只求跟以前的樣子一樣,能陪伴在他身邊,就可以了!」
「他是眾神之上的神,我沒有地方,去乞求,去祈禱跟他重遇!因為,沒有一個神能幫助我!我再一次變成了珍珠,輪迴千萬載,只求再遇他!自從我知道了神的存在,我就明白一切皆有可能。以前……他總是說因果乃天定,緣已盡,即使你再見他,他也不認識你了。而現在,我說我不介意,我只是想看著他,即便他不認得我也無所謂。」
癡女啊,癡女!墨影感覺到,自己雙眼流出了眼淚,很是灼熱的眼淚!
「曾經他說,我已經是他的一部份!如果,有一天他離開的時候,讓自己記住一定不要流淚!他說,心境不能沾染塵世間的一切、不能影響塵世間的一切,心靜——不驚,不喜,不悲,不憤。」
「那個時候,我還不知道他為何這麼說!我說我不會,理由是我在他的手中已經呆了五百年,早已經有了神緣。」
「許久許久的等待,許久許久的輪迴,我終於再一次來到那個最初的地方!我終於來到了那片楓林,依舊是漫天的紅葉紛飛!他的今世,依舊如那時候一般,灑脫無忌。他……還是我記憶中的『造物主』!但是……我僅僅是高興了片刻,因為我看見了一個人,一個粉紅羅裳的年輕姑娘在他的面前輕舞著,同樣子是當初的味道,同樣子是當初的氣息!他的眼中儘是她的身影。」
他……握住了她的手,滿目深情地說:「你真美」
他們依偎在一起。「你真美」那個時候……他的身邊也有著而一個完美的女子,而他也曾經對他說過那句話!我知道……現在的這個女子,就是那時候的她了!我知道,她也是早我一步,跟他重逢!
我不在意的,我只是來看看他,真的,僅此而已嗎……?!誰說我不在意?我又怎麼能不在意?我做得到嗎?我做不到,我高估了自己。
我走到他的眼前,對著他神情的道:「我是明珠,許久許久之前,你的明珠,你知道嗎?」
然而……他,早已經不認得我了。他扭過頭,滿臉疑惑的問道:「小姐……你是不是認錯人了?!我不認識你。我看……你是不是生病了,要不要去看病?!」
我知道,他不認識我了,他也不是故意這麼說的,他的話中依舊有著關心的味道!我哭了,我終於哭了,我還是哭了。
曾經記得,他說過……不能哭!
我想起了一些東西,他曾經對我所說的那些話。我傷心了,我失落了,我妒忌了,然而……我沒有憤怒。我們本來就不是一起的人,我只想跟他在一起!
我感覺自己好像在消失,我好像變得越來越淡,變得越來越透明,臨消散之前,我看到了他滿臉的震驚,滿臉的楞愕,滿臉的關切……!我知道,他多少還是記得我的!
在最後一陣晃動後,我變成一縷青煙,融入他隨身帶著的珠子中!那一瞬間,我又想起了他曾經說過的一句話——「流淚後,你會變成那一瞬間你想到的東西,永不在輪迴!」
我又變成了珠子,曾經的那顆珠子,他手中的珍珠,只是……我已不在那樣子的純潔無暇,而是成了無限傷痛的黑色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