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枝之上,當格來莫大長老重新定住身形,他便立刻沉默了下去,許久沒有開口說話。
卡蘭所說的這個答案,照實出乎了格來莫大長老的預料,可是從另一方面來看,卻又似乎在他的預料之中,因為他在問出剛剛那個問題的時候,便已經想到如果卡蘭真的能夠回答他的問題,那麼他說出的答案一定是出乎自己預料的。
卡蘭身旁,格來莫大長老沉默半晌,終於再次開口,首先卻是點了點頭,隨即道:「關於神之使者的傳說,各種古籍之上皆有記載!然而這種記載確實太過虛無縹緲,甚至比真龍、真鳳的那些記載還要虛無,因為關於真龍真鳳的那些傳說,還能夠從各種資料之中互相找到佐證,而在現實之中,也可以找到各種證據,比如龍獸的存在,又比如關於真龍血統的傳說!可是神之使者這個傳言,除了那些單一的記載之外,再也沒有任何的證據,而且這些記載都是大同小異,互相之間並不能證明對方的真實性,因此世人幾乎都非常肯定,這個傳說就僅僅只是一個傳說而已,在這個世間,不可能真的有神之使者存在!」
卡蘭聽此,看了格來莫大長老一眼,隨即道:「世人覺得神之使者並不存在,只是因為這個世上從來沒有人能夠確定他們真的存在過而已。不過,即使是傳說,也不可能是無中生有的,所以即使那些傳說中所記載的東西與真正的事實存在著差距,卻也不能說明那些傳說本身是假的。」
格來莫大長老聽此立刻點頭同意,接著又回想起什麼來,隨之對著天空歎道:「傳說,當天空中出現五光彩虹,真鳳踏著彩虹從天而降,帶來光明與正義,帶來自由與歡樂,神之使者便在天空之中露出了他的尊容!如此,三十三年之後,當天空中再次出現五光彩虹之時,便是神之使者降臨世間的時刻!」
格來莫大長老念完這一段話,便再次看向卡蘭,隨之認真道:「我剛才所說,便是古籍中所記載的當神之使者降臨世間之時的徵兆!這般大的動靜,如果真的曾在這個世間出現,不可能沒有任何人發現,可是近千年以來,卻沒有任何一本古籍上有關於這些徵兆的記載!而在你降生之時,以及你降生的三十三年之前,也同樣沒有這些徵兆,這又是何原因?」
「我又如何知道!」卡蘭聽此,一聲苦笑,接著便乾脆地搖了搖頭,答道。
格來莫大長老聽到卡蘭的回答,再次沉默了下來。不過他的面色此刻是那般的激動而又不安,這樣的神情,似乎已經好久沒有在他的臉上出現過了,以至於像格來莫大長老這樣的人,此時也顯得有些無所適從。
「那你又是從何處得到暗示,知道你自己竟然是一個『神之使者』的?!」頓了一頓之後,格來莫大長老再次開口打破沉默,向卡蘭問道。
「只是一個夢境而已。」卡蘭立刻回答,他看著格來莫大長老,接著便將當時的情況一一說了起來:
「那是雪諾出生的那一年,寒冬的時候,天空飄著大雪。那個時候我四歲。我在院子裡的雪地上學習父親教給我的陣法,當我拿著一隻樹枝在陣法上畫來畫去,記憶著陣法的結構之時,便聽到了雪諾出生時的啼哭之聲。
「他的聲音是那樣清脆,以至於我立刻豎直了耳朵,認真聽著那哭聲,目光更是直直望著房間的方向,好像那裡有著十分有趣的東西。我那樣看了一陣,當雪諾忽然停止住了啼哭之聲,我的眼裡便出現了一道刺目的光芒,而那光芒之中,又有一個沉厚的聲音,在叫著我的名字!
「起初我以為那是父親的聲音,不過結果當然不是。這個時候我便害怕起來,拚命喊著父親,可是父親卻聽不到我的聲音,也沒有任何人能夠聽見我的聲音,於是我只得害怕地站在那裡,害怕到忘記了跑開。
「接著那個聲音便對我說起話來,他讓現在就睡過去,他說他將在夢裡告訴我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我聽到那番話,起初心裡還充滿了反抗之意,可是我終究抵不住那陣突然襲來的睡意,然後我就在雪地上倒了下去,等我醒來的時候,發現已經躺在了自己的床上。」
卡蘭的話說到這裡便停了下來,因為他已經說完了所有的經過。不過他故意忽略的,卻是那聲音在夢裡對他說的話,而這些話,則恰恰是整個故事最為關鍵的東西!
格來莫大長老認真聽著卡蘭的話,這個時候他沒有立刻追問卡蘭那聲音到底在夢中對他說了些什麼,而是給了卡蘭一些緩衝的時間。
頓了一陣之後,眼看卡蘭沒有繼續說下去的意思,格來莫大長老便不得不主動問道:「那個聲音在夢中對你說了些什麼?」
卡蘭這個時候用古怪的眼神看了格來莫大長老一眼,接著卻是緩緩搖了搖頭,答道:「他什麼都沒有說!」
「什麼都沒有說?」格來莫一陣驚疑,不敢相信會有這樣的事情。
卡蘭肯定點了點頭,他的目光仍然停留在格來莫大長老的臉上,他自己的面上,這時則忽然露出了一絲痛苦的神色,這種痛苦之色,彷彿是因為他想到了某種極為可怕的回憶,而那種可怕的感覺他到現在都沒有忘記,所以他才會有這樣的反應。
「在你的夢境之中,發生了一些非常重要的事情,是嗎?」格來莫大長老接著又輕聲問道,他的聲音之輕,根本不像是在問卡蘭問題,而是像在哄著一個驚慌失措的孩子。
卡蘭這個時候終於點了點頭,隨即低聲說道:「那是非常可怕的一個夢!在那個夢裡,我嘗遍了這個世間的喜怒哀樂,百般痛苦,而那些痛苦,又是那般的真實!而在那同時,我也知道了很多常人根本無法想像的事情。」
格來莫大長老聽此忍不住重重歎息了一聲,嘗遍時間的百般痛苦,還有什麼比這更加殘忍的事情呢?
聽見格來莫大長老的歎息,卡蘭卻忽然輕笑了一聲,他望向格來莫大長老,突然又道:「不過現在看起來,那些痛苦也並沒有什麼可怕的。」
格來莫大長老聽到這話微微一怔,不知道卡蘭說這話是什麼意思。他頓了一頓,輕聲歎道:「不過那個時候你才四歲,四歲的年紀,確實是會對很多東西感到害怕的!」
卡蘭聽到這話,終於忍不住又歎息了一聲。他再次低頭望向樹下的那片輕輕草地,沉默一陣之後,便又再次出起神來。
格來莫大長老一直觀察著卡蘭的表情,他能夠看到的出來,卡蘭回憶起這些事情,其實情緒是極不穩定的,不過卡蘭很善於掩藏,就好像他明明是關心著雪諾,卻偏偏要表現出那麼多的惡意一般。
頓了一頓,格來莫大長老重新將話題拉卡蘭的實力上,他開口向卡蘭問道:「這麼說來,你的實力之所以會這般強大,都是和這件事情有關嗎?是不是從那以後,你就突然改變了很多,而同時你也知道了自己是一個神之使者?」
卡蘭將目光草地上收了回來,隨即緩緩點頭,道:「不錯。那看起來似乎只是一個夢,但我在其中學到的東西,卻比常人一輩子學到的都要多!至於神之使者的身份,或許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被強加到我的身上的吧!」
「強加!」格來莫大長老聽到卡蘭的話,禁不住想要苦笑一聲,接著便下意識想到,卡蘭斯特家族的這些孩子們,果然都是很特別的,像神之使者這種常人想都不敢想的榮耀落到卡蘭的身上,他卻理解為是一種強加!
格來莫大長老腦中閃過這個念頭,接著便又問道:「那你在夢中學到的最重要的東西,又是什麼?」
「靈覺!」卡蘭沒有絲毫的猶豫,立刻答道。
「靈覺?」格來莫聽此不禁皺起了眉頭,因為這個詞讓他想起了某種古老的傳說。
卡蘭再次點頭,隨即道:「尋常的法師想要領悟元素的力量,都是通過自身玄關和精神力才能感知,可是我根本用不著這樣做,因為我用靈覺!而靈覺感知的方法非常簡單,說的通俗一點,只要我還活著,那麼我即使什麼都不做,也同樣能夠加深對元素的領悟,同樣能夠增加自己的法力和精神力,因為這些都是被動的,而且通過靈覺感悟和吸收元素的力量的速度,也根本不是尋常的方法能比的!」
格來莫大長老聽到此處,驚駭之情已經不能用言語表達了。而他剛剛的猜測也並沒有錯,卡蘭口中所說的這種靈覺,正是一種古老的傳言中才存在的被稱之為『靈魂感知』的修煉方法,利用這種方法修煉的效果,正是像卡蘭所說的那樣,只要修煉者還活著,那麼他幾乎什麼都不用做,便可以增加自己的實力,而且這種實力進階的速度,根本不是尋常方法能比的!
這樣逆天的修煉方法本來似乎不應該存在在人間的,可實際上一些古籍中確實提到過這種方法,這就不得不讓人疑惑不解了!
格來莫大長老想到此處,心中驚駭的同時,也不禁感歎,或許,那些能夠利用這種方法修煉的人,都是天上諸神的使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