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諾第一次從入定中醒來,是在深夜裡。雖然他並不知道準確的時間,但是從感覺上來判斷,應該是他來著裡的一天之後,也就是第二天的夜裡。
他此時的實力已經突破到了中階中位騎士,晶源體比之前又已經大了兩寸,而晶源體裡儲存的晶源這時都已變成了明藍色。
雪諾自然是喜不自勝,他這時忍不住轉頭向冰床之上的星守看了過去,只見星守還在入定之中,隔得遠遠的,雪諾也看不清她的表情,不過他看著星守那安靜模樣和傾瀉在肩膀的銀色長髮,心神忍不住輕輕搖晃。
輕輕歎息一聲,雪諾再次拋開雜念,重新入定,開始新的修煉。
下一次,雪諾在清晨醒來。他看著體內深藍色的晶源,和足有八寸見方的晶源體,一時不知道該是喜是悲。
喜的是他再次進階,一躍擁有了高階中位騎士的實力;悲的是他到底沒能達到上位騎士的實力,所以他要幫的那個忙,很有可能要了他的性命,如果連性命都沒了,即使他成了高階中位騎士又有什麼意思呢?
雪諾睜開眼睛,第一眼下意識地朝星守的所在望了過去,接著微微一怔。因為星守已經沒有坐在那裡了,他轉頭朝其他地方望去,去見星守這時正站在石門前發呆。
「沒有窗子!」雖然星守此刻正背對著雪諾,但她似乎知道雪諾正在看著自己,因此忽然說道。
「所以你就對著石門發呆?」微微驚詫之後,雪諾問道。
星守隨之就沉默了下去,弄得雪諾一時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你已經突破到上位騎士的實力了吧?」頓了一頓,雪諾問道。
星守輕輕歎了一口氣,道:「是有如何?不過是過眼雲煙罷了,一旦我們離開這裡,又馬上會掉回原來的實力!」
雪諾一驚,訝道:「你、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星守終於轉過頭看了他一眼,似乎沒有弄清她到底哪個字沒有說清楚,以至於雪諾沒有聽懂她的意思。
頓了一頓,眼見雪諾還沒有反應過來,星守輕輕歎息靈i,道:「你以為那個女子真的會對我們那麼好,讓我們一夜之間就能連升幾階麼?她所做的只不過是利用特殊的環境和能量,讓我們暫時提升實力而已,一旦我們離開這裡,實力便又會掉回之前的程度了。」
雪諾終於聽懂了星守的意思,可是他還是忍不住問道:「她為什麼要這樣做?」
「為什麼?」星守再次盯著雪諾反問,目光之中帶著驚詫。不過那種驚詫又帶著一絲鄙夷,這絲鄙夷暴露了她之所以驚詫的真實原因,那原因就是她根本沒有遇到過雪諾這麼笨的人!
「因為她不可能讓我們的實力連升幾階!這是違背自然規律的事情!」看著雪諾疑惑不解的眼神,星守只得無奈解釋道,「騎士的進階雖然有快慢之分,但這種區分只是因為個人的資質和所擁有的外力幫助罷了,但是從根本上讓騎士連升幾階這種事情是不可能的,諸神不可能讓這種事情發生!」
「諸神?」雪諾聽著星守的話,不知怎麼注意力就放到了這兩個字上頭,隨即又道:「你相信諸神真的存在嗎?」
星守聽此,用奇怪的眼神看了雪諾一眼,問道:「你怎麼忽然提這個?」
雪諾輕輕搖了搖頭,道:「我只是在想,如果諸神真的存在,那麼或許每個人的命運是早已注定的,那麼有些事情,即使我們多麼努力想要改變,也是改變不了的。」
星守聽著雪諾的話,一動不動地看著他,彷彿在看著什麼不可思議的動物。頓了一頓,她忽地轉頭,將面前的石門推開了,一邊道:「整天想著命運啊這些東西,你是不可能強大的!」
一句話讓雪諾滿頭的霧水,但是不知道為什麼,這一句話卻讓雪諾的身心之中,忽然有了一種深深的觸動。
那無法準確把握那種觸動是什麼,但是下意識地,他卻將這句話記在了心裡邊。
輕輕歎了一口氣,雪諾終於也跟了上去。他們才走出石室幾步,就看到白裳正從甬道的另一邊走來,這時道:「你們倒是非常準時,看來你的苦修都很成功吧?」
雪諾看著白裳,下意識想要問她是不是一旦自己離開這裡,實力就會掉回從前。但是他的話到了嘴邊,又忽然止住了,最終還是沒有說出來。
他甚至沒有對白裳說自己連這種虛幻的實力,都沒有達到上位騎士的程度。他們跟在白裳身後走出了甬道,那只真鳳的虛影再次出現在眼前,而他們的面前,此刻露出的是一道長長的向下的石階。
白裳帶著他們走下了那道長石階,在一棵大樹前挺了下來。她仰頭看著那棵巨大的枝椏縱橫的原木,面上帶著敬畏的神色,隨之道:「這棵是真梧樹,我們真鳳一族如果想要棲息在某個地方,必須要有這種真悟樹才行!」
雪諾和星守此時也抬起頭來,隨著白裳的目光看向了樹頂。那真鳳的虛影,此刻就彷彿停在那最高的枝頭之上,俯視著它們。
「那個巨龍的封印,莫非就在這顆真悟樹上嗎?」雪諾開口問道。
白裳點了點頭,道:「真悟樹可以供真鳳棲息,也可以給真鳳一族提供能量,只要不離開真悟樹,那麼真鳳幾乎是不死的存在!當年人類偷襲真鳳一族的諸位長老,大長老在戰鬥中身亡,二長老利用時空魔法,將族中的後輩轉移出去之後,因為耗盡了自己的精血和元氣,所以力竭而亡!真鳳一族的三位長老之中,只有三長老戰到了最後,在寡不敵眾的情況之下,三長老只有退守到真鳳一族的本命真悟樹上,藉此汲取能量,抵抗強敵!」
白裳說到這裡,面色已經十分哀傷。雪諾和星守聽著這古老的故事,十分的入神,心神一時搖晃,彷彿身臨其境一般。
白裳說到這裡頓了一頓,接著又道:「因為有真悟樹的能量的供給,所以你們人類無法將三長老一舉殺害!在這種情況之下,人類放棄了最初的打算,轉而用巨龍的魔法將真悟樹封印了起來,想要將真鳳一族的最後一位長老,永遠封印在真悟樹之中!」
白裳的話說到這裡已經十分明白了,雪諾和星守這時都忍不住互相對望了一眼,然後都在對方的眼裡看出了猶豫的神色。
因為照白裳所說,人類應該是真鳳一族的死敵才對,而且這一點雪諾早就知道了。人類將真悟樹封印,那麼如果他們真的解開了封印,那麼脫困而出的那位真鳳長老,又豈會放他們這兩個人類離開?
似乎看出了他們的猶豫,白裳這時勸道:「放心吧,經過這麼多年,長老早已放下了這段仇恨!只要你們成功解開了封印,那麼你們就是我們真鳳一族的恩人,我們又怎麼可能對你們不利?雖然人類有著固然的劣性,但並不是所有的人類都是骯髒卑鄙的,這一點我們也是知道的,所以你們大可以放心!」
白裳的話打消了雪諾的一些顧慮,似乎一直以來,他都是比較容易相信人的。他接著轉頭看了星守一眼,可是星守的面上仍然帶著猶豫不決的神色。
白裳這時也不催促他們,聰明如她,自然知道這個時候還是讓他們自己決定的好,否則的話如果真的解封的時候,雪諾和星守再反悔,那麼即使後悔也來不及了。
三個人這樣沉默了一陣,星守忽然用一種雪諾看不懂的眼神看了白裳一眼,那眼神似乎在詢問,又似乎是一種暗示。
白裳沒有迴避星守的眼神,也沒有給她任何回答。而星守這時卻開口了,道:「既然是人類先虧欠你們真鳳一族,那麼今天我就替人類還上!」
白裳的臉上終於露出了釋然的神色,她用讚賞的目光看了星守一眼,隨即道:「真鳳一族有仇必報,但同樣是有恩必報!今日不管你們能否解開封印,我們都會記下你的恩情。而且這種恩情,足以抵消我們對你們這一代人的仇恨了!」
一種協議就這樣達成了,一種未說明的、雙方卻又都心知肚明的協議!
雖然不知道星守到底是怎樣想的,但是雪諾這個時候選擇了完全地相信白裳。相信如果他們真的打開了封印,她會在那位長老的面前力保他和星守,相信他們最終會放自己和星守離開!
白裳這時朝兩個人輕輕點了點頭,接著道:「那你們現在就將自己的匕首拿出來吧,它們才是解封的真正關鍵!」
這一點雪諾早就知道,而星守聽到這話似乎也沒有覺得奇怪,看來她也是早就想通了這一點。
一青一藍兩道冷芒在空中閃過,雪諾和星守的手上,都多了一把尺許長的匕首。
他們的目光在同一時間裡嚴肅起來,而身旁的白裳,這時則深深吸了一口氣,閉上了雙眼,念起了古老而又悠長的咒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