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諾在那一刻猛地怔住了,怔住的不止是他,除了卡蘭之外,似乎所有人都呆住了。
「卡蘭,你不要亂說!」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當眾人逐漸清醒過來之時,雪諾的叔叔莫裡特騎士第一個站出來,皺眉對卡蘭說道。
卡蘭淡淡看了莫裡特騎士一眼,道:「莫裡特叔叔,你覺得我是那種亂說話的人嗎?」
卡蘭只說了這一句,就讓莫裡特騎士忽然住口了。因為所有人都知道卡蘭向來話語不多,可只要開口,一定是肯定而又堅決,不容半點質疑。
莫頓公爵這時開口了,沉聲道:「卡蘭,雪諾是你的弟弟,你這樣指責他,有證據嗎?」
卡蘭沒有回答父親的問題,而是緩緩豎起右手食指,朝著空氣之中輕輕一點。
一個半圓的光球在空氣之中形成,逐漸變大,一直變到半米大小。等到光球停止膨脹,就看見一個小小的院子出現在光球之中,院子正中豎立著一座高高的塔樓,所有人都認出那就是卡蘭居住的,此刻正矗立在他們面前的這座塔樓。
安靜的院子之中,燈火通明。有兩個下人站在門口聊天,卡蘭斯特家族旁系弟子蒙哥這時走進院子裡,高聲向那兩個下人說了句什麼,蒙哥是斯坦城城主的兒子,在一年前就來到了凌雪城,成為了卡蘭的隨從。
「是我讓蒙哥回來讓下人們去廚房吃飯的。」卡蘭這時在一旁解釋道。
眾人都沒有說話,繼續看了下去。光球之中,這時忽然出現一個修長的背影,來人身穿一件青色的長袍,背挺的筆直,看起來應該非常年輕。
鏡像這個時候突然切換,變成了那個人的正臉,一個非常年輕,眉目精緻,可是面色卻非常猙獰的面孔。
所有人這時都倒吸了一口涼氣,那個少年人,不是雪諾?卡蘭斯特又會是誰!
接下來發生的一幕一幕,已經讓所有人都不忍目睹。『雪諾?卡蘭斯特』用冰箭術在瞬間殺死了那兩個下人,接著又用水牢之術困住蒙哥?卡蘭斯特,最後再用冰箭之術將他殺死。
房間裡的丫鬟聽到聲響,立刻跑了出來,而雪諾的老奶媽也在其中,那是雪諾最親的一個人。
可是瘋狂之中的雪諾?卡蘭斯特根本是散失了理智,老奶媽在朝他大喊,可是他連眼睛都沒有眨,只是輕輕抬起右手,放出了一道如風一般的冰凌,穿過了老奶媽的胸口。
剩下的兩個丫鬟,連喊叫都來不及,就雪諾一一殺死,整個過程之中,沒有看出雪諾有任何的猶豫。
鏡像到這裡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同時轉向雪諾,憤怒和譴責的眼神,早已在瞬間將雪諾淹沒。
雪諾站在人群之中,呆若木雞。他薄薄的嘴唇緊緊合在一起,下唇之上滲著鮮血,似乎被自己在不經意之間咬破。
「我沒有做!」雪諾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開口的。
可是鐵證如山,又如何能容得他辯解?
又是一陣長久的沉默,眾人的目光這時都看向莫頓公爵大人,等待著他首先開口,等待著他處罰自己兒子的命令。
然而眾人之中,終究是有人相信雪諾的。莫裡特騎士這時再次上前一步,盯著卡蘭問道:「你這些鏡像,是從哪裡得來的?」
「水鏡。」卡蘭沒有感情地回答,「如果叔叔你不相信,可以讓卡雷斯長老檢查。」
莫裡特騎士的目光立刻向人群之中的一位老者看去,那位卡雷斯長老這時也走上前來,他是一位中級上位法師,實力在凌雪城之中可以排進前十,在他的面前,就算卡蘭想弄什麼鬼也是不可能的。
卡雷斯長老經過一番仔細檢查,終於在院子的門欄和房間的門欄之上,分別發現了一個隱藏的水鏡。發現水鏡之後,他並沒有就此作罷,而是對著那兩個水鏡默念了好幾個咒語,檢驗它們的真假,還有其中的鏡像。
半晌,當卡雷斯長老檢查完畢,他轉身看向眾人,冷冷道:「都是真的!」說罷,他的目光,冰冷無情地看向了雪諾。
「可是雪諾只是一個初位法師,他怎麼可能用得了冰箭之術和水牢之術!」莫裡特騎士仍然不死心。
「有些人,可比你想像的要狡猾!」卡蘭冷漠的聲音無情地蹦出,他看向雪諾,嘲諷般說道。
眾人哪裡聽不出來他話裡的意思,所有人的目光再次看向卡雷斯長老,卡雷斯自然知道眾人的意思,他緩緩向雪諾走了過去,隨即伸出右手,放在了他太陽穴的位置,緩緩閉起眼睛。
雪諾感覺到那一刻腦中有一陣刺痛,這種刺痛讓他清醒過來,可是整個人又好像馬上被冰封了一般,動也動不了。
一股冰冷的寒流隨之遊遍了他的全身,當雪諾恢復知覺,終於能夠顫動自己的手指之時,卡雷斯長老的手也已經從他的頭上拿開了。
「他的精神力和法力,都已經達到了初級中位法師的標準!」卡雷斯蒼老不帶感情的聲音在雪諾的耳邊響起。
莫裡特騎士終於無話可說了,雖然他是一個騎士,但是也知道如果有初級中位法師的實力,那麼用出冰箭術和水牢之術,肯定是小菜一碟。
事實彷彿已經不用懷疑了。所有的人這個時候已經開始猜測起雪諾的動機。
很快,眾人都聯想到了雪諾最近的一些行為,有知道雪諾一直喜歡艾蕾莉亞的知情人,這個時候已經小聲議論起來,言辭之間,卻多是譴責。
莫頓公爵這時終於正面看向了雪諾,他的眼神之中除了憤怒已經看不到別的神色,他深深歎息了一聲,最後問了兒子一句:「我想你親口告訴我,這一切都是你做的!」
莫頓公爵的這一句話,說明了他在內心之中,還是相信雪諾的,即使不是如此,至少也說明他覺得雪諾這樣做一定是著什麼重要的原因。
可是雪諾沒有被父親的話感動,他冷冷看了卡蘭一眼,隨即竟然笑出聲來,冷冷道:「不錯,一切都是我做的!」
如果雪諾不是莫頓公爵的兒子,不是當今卡蘭斯特家族族長的兒子,他很有可能現在就已經被憤怒的族人殺死了。
莫頓公爵狠狠揚起了自己的右手,就要朝雪諾的臉上打下去。可是雪諾冰冷而又倔強的眼神,讓他停住了動作,他的手緩緩垂了下去,接著又猛然一揮,朝左右侍衛道:「帶下去,打入地牢!」
兩隻冰冷而有力的雙手同時握到了雪諾的雙手之上,雪諾的心在瞬間收緊,整個人也似乎突然沒有了力氣。
他已經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茫然地跟在侍衛的身後,雪諾背對的都是自己的親人,可是此刻,卻沒有一個人是他想回頭看上一眼的。
他再一次敗在了卡蘭的手裡,只是這一次失敗,連他自己都找不到原因。而且這一次太敗得太慘,慘到連後果都無法想像。
漠然地鑽進地牢,雪諾在鋪著草蓆的石床上坐了下來,隨即倒頭就睡。
他太累了,此刻他不想去思考任何的問題,他只想好好睡上一覺,希望醒來的時候突然發現,原來一切都是一場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