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澤一步一步,向坐在地上的老將軍走去,每踏出一步,彷彿都是踩在了眾人的靈魂之上,讓大家都感覺到無比的沉重。就連那些擠在帳篷處的士兵,眼中都多了一絲同情。雖然在這裡受了傷之後就完全得不到任何求治,但是老將軍畢竟還是他們的上級,是這裡的統治者。如果就這樣被眼前這兩個年輕人治服了,恐怕老將軍的時代也真的結束了。
望著端端正正站在自己面前的雨澤,老將軍的眼中也露出一絲苦澀。不過多年來的威信卻讓他毫不服輸,依舊直直地伸著腦袋,盯著雨澤。「士可殺,不可辱!你想怎樣?」
雨澤卻微微一笑,隨即蹲下身來,將老將軍扶了下來。然後輕輕地拍掉後者戰鉀上的泥土,方才說道。「將軍,我不可能會殺你,也不是想辱你。事情到了這一步,不還是被你所逼麼?」
雨澤所說不假,從開始到現在,一切的一切,不都是老將軍自視清高,要好好教訓雨澤麼。而雨澤雖然毫不示弱,但是他所做的,無疑是為廣大的士兵爭取更好的待遇。這一點,在士兵眼裡,無疑要比權勢更有效。
「哼!」老將軍一把甩開雨澤攙扶的手臂,冷哼一聲。「私自闖入軍營,就是死罪!更何況,你還進入了這個禁地!罪加一等,軍法自治你們,已經算是仁慈的了!」
「軍中何來禁地!」面對著老將軍的冷眼,雨澤卻平靜地說道。目光中的銳利,居然讓老將軍有些閃躲的意思。「無論是將軍,還是士兵;是受傷的士兵,還是完美的士兵,在戰場都是平等的。你如此弄出一個禁地,難不成這些為人類創造了生存空間的士兵,就只能如此淪落下去嗎?作為一個士兵,寧可戰死沙場,也不能像這樣淪落到如果死人一般。雖然戰場上並無仁慈可言,可是你這樣的將軍,有什麼將軍說仁慈二字!」
雨澤的一席話,無疑讓老將軍情緒瞬間激動起來,尤其是那些擠在帳篷口的士兵,雙眼中終於泛起了一絲希望的情緒。老湯與松子二人悄然地對視一眼,隨後輕輕地向站在一旁休息的翔走去。因為他們心中已經有了選擇,不為別的,只為那一句「平等」!
老將軍情緒激動地望著雨澤,嘴唇不斷動彈,幾欲說話,可是最終只能將到了嘴邊的話語,吞回到肚子裡。長長地歎息一聲,突然間發現自己不想與眼前這個年輕人爭論下去了。雙眼複雜地望著不遠的那些探出頭的士兵,一張張髒得不像話的臉龐,一道道如同乞丐般的身影,彷彿瞬間變成了成千上萬顆針,刺進了自己的心臟。
「將軍!這不是你的錯!」雨澤伸出雙手,扶著有些顫抖的老將軍,繼續說道。「這一片本應該是美好的家園的土地,卻因為海族的不甘心,讓它變成了焦土,也讓許多人失去了家園,失去了親人,失去了朋友。可是,我們這裡還活著的人,不應該失去了自己。因為失去了自己比死亡更可怕,更可怕!」
「如果有一天,這個世界上沒有戰爭,大家都安居樂業,大家都沉浸在美好的生活中,該有多好。可是現實的殘忍,卻讓眾多抱著希望人失去了理想,失去自我。也因為如此,我們人類才變得如此軟弱,在海族的一次又一次的進攻之下,只能選擇後退。」
「鳴江海域,本應該是一片美好的疆土,可是現在卻成了眾多朋友用血與肉填起來的焦土。我們現在站在這裡,就算不想想自己,是不是也應該想想那些曾經幫助我們,或者是與我們一起抵抗過海族的戰友?不正是因為有他們的付出,才有我們今天的存活嗎?如果大家再像現在這樣沉淪下去,這一片土地還留他何用?!」
慷慨激揚的話語,雨澤一口氣說完。直到他閉上嘴巴時,才發現許多原本是躺著的士兵,已經在大家的幫助下,走出了帳篷,走出了這個原本不敢走出的小圈子。老湯的雙眼已經濕潤了,想想自己的兒子,當時不也想跟著大家一起,為人類謀取一絲福利,可是最終也只能在熱血之中永遠地留在了鳴江海域。這也是為什麼他見到雨澤第一眼時便毫不客氣的叫後者滾回去的原因,因為他不想再見到那些年輕人在這裡浪費青春,浪費生命。
老將軍將圓形彎刀收進了空間戒指,此時此刻,他終於明白自己這些年裡,為什麼只能選擇後退,只能在不斷地後退之中才能夠保住為數不多的士兵。一直以來,他始終都認為,那些傷兵殘將,除了會拖累大家,便毫無用處。現在,他算是明白了自己丟了什麼。
民心!
枉稱自己是幾十年的老將軍,如今看來,還不如眼前這個連鬍鬚都長得不多的年輕人。感激地望著雨澤的雙眼,老將軍突然抓住雨澤的手臂,說道。「謝謝你,我想我知道該如何做了!」
雨澤已經感覺到老將軍手指間傳來的力量,同樣也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自己希望看到的東西。雖然杜擎已經認命自己是鳴江海域的最高指揮官,但是他還明白自己對這裡的一切都不瞭解,而且對於大型的戰爭還沒有掌控權。所以除了可以得到那一萬精銳之師,還需要從眼前這位老將軍,以及眾多與海族打過多年交道的戰友學習。
老將軍緊了緊雨澤的手臂,隨即指著一名隨從,說道。「趕緊組織人員為他們進行治理,其餘的人,在半個時辰之後,到廣場集合。記住,不允許有任何缺席,否則,軍法論處!」
被叫道的那名士兵,眼中先是閃過一絲詫異的光芒,隨即順著老將軍手指方向,發現是那些已經走出了帳篷的傷員,眼中露出一絲希望,隨即全身彷彿充滿了力量一般,崇拜地望了望雨澤,趕緊向一旁跑去。
什麼叫希望,如今雨澤的出現,可以說給了這些人希望,那些原本還對雨澤的護理毫不在乎的,眼中已經多了一些什麼。
「年輕人,告訴我你的名字。」雖然老將軍開始依舊說著『軍法論處』,但是這裡人已經感覺不到開始那種殺戮的氣氛。尤其是現在對雨澤所說的話,更像是一位長輩在與晚輩對話一般。
「回將軍的話,我叫雨澤,那一位是我的兄弟,叫翔。」雨澤翔,微笑著說道。「我們是李家主派來協助您的,對於剛才的冒犯,我表示道歉。」
「哦,雨澤是吧。」老將軍彷彿沒有聽到雨澤的最後一句話,隨即指著老湯說道。「你帶他們去休息一下,等一下一起來廣場,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宣佈。」
「是,將軍。」老湯激動地向老將軍行了個禮,隨後跑到雨澤身前,做了一個『請』的姿勢,一旁的松子卻有些犯難,因為他也想跟著老湯一起,多與雨澤接觸接觸。此時見老將軍並沒有反對的意思,也趕緊對翔小聲地說道『請』字。
「你們先休息一下,等一下便有人來照顧你們了。」雨澤走到帳篷前,對那些已經多了一絲生氣的傷員說道。隨即在一道道感激的目光中,隨著老湯與松子,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之中。
「我們也回去吧。」見雨澤走了,老將軍的眼中終於再一次浮現出一抹淡淡的失落,隨後轉身而去。這一片天地之間,只留下那一批不願再回到那個髒亂而黑暗的帳篷中,靜靜地望著雨澤離開的方向……
領著雨澤與翔的老湯,此時的心情幾乎可以用煮沸了的水來形容,不時地回過頭來悄悄地望一望雨澤與翔。對於這兩個看似非常年輕的人,他的心中卻充滿了信任,還有希望。想想最開始還對後者大吼大叫,就覺得好笑。是的,是好笑,而不是害怕。
「這個……這個,你當真是老家主派來的?」老湯想了半天,終於鼓起勇氣低聲問道。惹得一旁的松子,都忍不住笑了起來,因為老湯此時的表情實在是太幽默了。
「老湯大哥,叫我雨澤就好了。」雨澤快速上前一步,與老湯並肩而行。「難道你還不相信我?不會也像將軍那樣要先驗證一下吧?」
原本有些緊張的氣氛,瞬間被雨澤這一句話打破,彷彿沒了束縛一般,老湯的神情也變得輕鬆了許多。「雨澤?好名字啊。既然你是老家主派來的,想必也算是他身邊的紅人吧?真佩服你的勇氣,居然一來就讓老將軍丟人了。可能你們還不知道,他可是出了名的冷面將軍,誰敢惹他,下場就是軍法。現在被你這麼整頓了,估計會收斂了,我們的日子或許也要轉變了,嘿嘿……」
回到自己營地的老將軍,臉上卻沒有半點怒氣,反倒是一副讓人不太習慣的溫和與慈祥。一旁的隨從也不敢隨意說話,因為經過雨澤與翔的『整頓』的老將軍,不知道究竟是怎麼想的。
不過隨從們不敢說話,卻並不代表別人不說話。就在老將軍回到幾分鐘之後,一名士兵便急匆匆地跑到門口,「報告將軍,家族派來了一支精銳之師,等待著接收!」
「精銳之師?」老將軍有些疑惑地看了看士兵,不以為然地問道。「有幾百人啊?」
「報告將軍,是一萬人整!」士兵一字一句都說得非常清楚。這個答案,如同晴天霹靂一般,瞬間令整個房間都陷入惶恐,老將軍更是猛然從椅子上彈了起來,周圍的空氣,也在這一刻,凝固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