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有為再度回到李斌辦公室的時候,已經像鬥敗的公雞一樣,一點脾氣都沒有了,幾次交鋒下來,明的暗的招數使盡,卻還是拿李斌一點辦法沒有,反而被李斌弄得一點辦法都沒有,任有為的心氣已經摧折到了極點,看到李斌臉上訕訕的,唯恐聽到什麼奚落他的話。
李斌倒是不為己甚,也沒有說合同的事情,帶了任有為出門,往食堂方向走去,六月驀地陽光已經非常毒辣,李斌還帶了一把傘,給任有為遮陽:「任總,我給你講個笑話,就說當初造人的時候,非洲人火大了,所以全身漆黑,歐洲人火小了,所以皮膚很白,只有亞洲人正好,所以特別怕曬。」
任有為微微一笑,一把搶過遮陽傘:「我們本來就不容易,還這麼笑話我們,說起來根子上還不是你們老爺們的錯,如果不是你們不喜歡黃臉婆,我們至於打傘防曬嗎?」
說話間兩人走到了食堂,還不到開飯的時候,但是食堂裡面已經有人排隊買飯,一個身材魁梧的女人站在入口處,好像是一個女金剛一樣,任有為認出這個女人就是上次去食堂見到的哪位,就多看了一眼,然後問道:「怎麼,這次還想故技重施,再套我一次話?」
「沒有那個意思,我也是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做了一次之後已經心中內疚,絕對不會再做第二次了,我這次帶你來,一方面是想讓你嘗嘗食堂的披薩,還有一點就是讓你看看,懷化沒有無用之人,就算是朱纖纖,我也能給她安排一個好去處。」
「朱纖纖?」任有為看著不遠處身材寬闊的女人,不由得掩口失笑:「嗯,我倒想看看,你怎麼使用朱纖纖的。」不知不覺間,那種對李斌的怨恨已經去了大半,她本來跟李斌就沒有私怨,只不過因為公事才有了交集,如今撇開公事不談,相處的也是非常融洽。
對於任有為這種拿得起放的下的氣度,李斌也是很佩服,隨意叫了一份飯菜,然後坐到一處空桌上,給任有為講朱纖纖的事情。自從上次見面之後,李斌就把朱纖纖安排到了食堂,負責收錢的工作。
懷化試點每天過來考察的人有幾百號,總有些人不願意交錢,所以食堂虧損嚴重,但是自從朱纖纖提拔為收費總管之後,食堂第一個月就扭虧為盈了。
這期間不是沒有不交錢的,但是在朱纖纖巨大的身軀和嗓門面前,這些丟不起人的官員乖乖交錢,如果有不開眼的想要耍蠻,朱纖纖自有一招裝死的絕技,一來二去打出了名頭,那些官員再也沒有白吃白喝的心死了。
「你怎麼知道朱纖纖有這麼一手的?」聽著聽著,任有為就被李斌的故事吸引了,她覺得在李斌身上,總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似乎是一種魔力,可以讓人活出不同的活法。
李斌這邊看過去,則是另外一幅景象,任有為頭上的黑氣大幅度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紅白之氣,任有為正在從敵人轉變為朋友,這個奇怪的轉變讓李斌為之驚歎:「當初我還是鄉長的時候,朱纖纖開了一家收費特別貴的飯店,我不幸成為她的客戶,就這麼認識的。」
任有為捂嘴嬌笑起來,兩個胳膊支住下巴,饒有興趣地說道:「我想倒霉的肯定是朱纖纖,我還不知道有誰能站得了你的上風呢。」
「有個人曾經連續十年壓制住了我,不過現在情況反過來了,嗯說這些有些跑題了,在懷化,有無窮無盡的機會,沒有傾軋也沒有內部爭鬥,每個人都可以找到最適合自己的生活方式,你明白我的意思嗎?」李斌眨了眨眼睛,認真地看著任有為。
懷化太缺乏人才了,賊四去了黨校,梅秀紅就必須去頂崗,然後柳荷香頂梅秀紅的崗,林文頂柳荷香的崗,榕聖四建改造閩青新城項目就缺了人手,溫玉不得不親自充當協調人,捉襟見肘到了這種程度,偏偏事情還越來越多。
山寨手機銷量劇增,成廣廈已經累得瘦了十斤,說到底還是沒人,前些日子從馬長福那邊要來的三個人,兩個累的病了,還有一個吃藥頂著,黃興推廣農技站,也累得一天到晚吃片仔黃,懷化現在項目太多,人才太少,如果任有為能加入進來,至少能解決一個大項目。
為了增強說服力,李斌把一個u盤拿了出來,語氣更加誠懇:「任總,這就是我錄下的視頻,沒有備份的,你願意怎麼決定都可以,我說過我不是那種抓人把柄的小人,我是真的需要你,在懷化的前景比在大摩國際還要好,你的能力不會被埋沒。」
看著飯桌上的u盤,任有為怦然心動,手指朝u盤伸了過去,就在這時,一個大嗓門傳了過來:「李書記你來了,這個u盤是不是咱們食堂的結算單啊!」
任有為一下子把手縮了回去,眼睛惡狠狠的盯著李斌,李斌還是若無其事的樣子,皺眉看著跑過來的肉山-朱纖纖:「朱纖纖,這不是食堂的結算u盤,你弄錯了。」
「怎麼不是,你看上面還有字,unibit,跟上次的一模一樣啊!」朱纖纖很確定的說道。
任有為臉色變了,上次被李斌下套的不愉快經歷再度浮現出來,她怎麼能相信這個人的話呢,站起身說道:「沒想到你還是這麼的無聊,你覺得捉弄一個女人很有意思嗎?」說完鼻子一酸,眼淚差點流了下來。
「任家妹子,沒文化真可怕,unibit是優百特的牌子,小朱不懂,所以認為都是一樣的。」李斌一把抓住了任有為的手,將u盤鄭重的放到任有為手中:「你拿回去看一下,就知道我的意思了。」
任有為掙扎了一下,掙開了李斌的手:「我不會再相信你了,自從你騙了我一次之後,你就失去了我的信任了。」說完,任有為跑出食堂,似乎還有一點晶瑩的東西,飛濺在空氣之中。
李斌沒有追出去,站在食堂想了一會,臉上已經浮現出笑容,因為他看到,任有為頭上針對他的那根命線,已經變成了淡紅色,而針對大摩國際的那根命線,則變成了淡灰色。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反過來如果成為外國勢力的打工者,中國人也會用自己的智慧詮釋這句話。在很多時候,在缺乏足夠利益驅動的情況下,某些人會果斷的離開這家公司,用學到的知識重新構建一個類似的公司,名字就叫做山寨。
改革開放之前,山寨根本不存在,但是改革開放之後,尤其是外國企業大舉進駐中國之後,山寨產品已經成星火燎原之勢,把正宗產品大的落花流水,這種風景也只有在中國才能見得到。
任有為沒有回到南方區總部,而是直接回家,事情沒有辦成,又被李斌耍了一把,種種疲憊的感覺一起壓過來,壓得她都有些喘不過起來,只有家才是她休息的港灣。伸手掏出鑰匙,一個小東西啪的一聲掉在地上。
任有為低頭看去,是一個小小的白色u盤,unibit的牌子,任有為咬了咬牙,想要把這個壞東西踢走…。
任有為的房子是一個小戶型,廚房和臥室用一扇推拉門隔開,推拉門處擺放著沙發茶几,正對面是冰箱和辦公桌,桌子上擺放著電腦,在上面是懸掛的等離子電視,電腦桌左側是一個立櫃,靠近陽台的一邊是一張大床,床上只有一個枕頭,在枕頭旁邊是一個公仔,整間屋子以粉色為主,氣氛很溫馨。
打開電腦,任有為在椅子上伸了一個懶腰,順手將u盤插進電腦,就像日常做的那樣,等到看到裡面的內容的時候,她才發現,這個u盤是李斌塞給她的那張『好吧,就讓我看看,這個壞蛋到底想說些什麼?』
「我想說對不起,我不該那樣對你,這些視頻我沒有留底,也不會流傳到網絡上,所以你不用擔心了,拋開這些公事吧,我想成為你的朋友,不談收購也不談大摩國際、南方重工,把這些事情交給別人去做吧,這本來就不是你我應該做的事情。」
任有為的眉毛舒展開來,靠在椅子上笑了,然後是一段視頻,李斌在跟朋友打球,任有為還看到了身材魁梧的朱纖纖,憑借噸位坐鎮籃下的朱纖纖,動作竟然出人意料的靈活,幾次阻攔了對手的上籃,任有為不禁想像,如果她加入球隊會怎麼樣。
任有為曾經是校籃球隊的主力,不過畢業之後已經很久沒有打球了,也許打一次球是個不錯的選擇?想到這裡,任有為的手指開始不由自主的活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