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斌聲音不大,話卻很重,焦成龍立馬站了起來,黃虎晨和孟非也跟著站了起來,惴惴的等待李斌的雷霆一怒。
擺了擺手:「你們不要這麼緊張,對你們我還是相信的,也知道你們的心思,圖名不圖利,這是好事。也知道你們的難處,怕壞了整個班子的團結,所以睜一眼閉一眼。但是,現在警察隊伍已經不是小問題,而是殘民自肥,衝擊黨委機關,無法無紀到了這種地步,還要一團和氣已經不行,這次一定要犁庭掃穴,把警察隊伍的根子挖起來。「
「是!「李斌的話都說到這裡,焦成龍知道已經沒有了退路,只有執行的份,馬上敬禮執意,黃虎晨和孟非聽得心驚膽戰,也跟著敬禮。
「龍局留下,你們兩個先出去吧!「李斌把焦成龍留下,然後倒了一杯茶過去:」龍局,現在他們走了,我跟你說說,為什麼我要大動干戈!「
焦成龍雙手接過茶杯,有些不安的說道:「是我沒有做好。「
「不是你沒有做好,要是按照以前的標準,哪怕是海天市的標準來衡量,這都沒有什麼大問題,就是一個拆遷糾紛的事情,三層沒有房產證的無證房屋,想要置換同樣建築面積的樓房,一分錢不補,這就不是善茬,家裡藏了獵槍,還敢開槍傷人,這就更不是普通人能做出來的,如果按照互毆處理也是可以的。「
焦成龍心中一熱:「李書記你是曉得內情的,警察也不好幹,上面的大爺太多,一個條子下來就要出動,面對的也都是這樣的滾刀肉,打不得罵不得的,劉裕和這樣的案子多了,真不算什麼事情。「
李斌點點頭:「案子是不算大,但是我怕的不是這個,田玉秀不是憋屈到了極點,不過來撞我的景陽鐘,這說明什麼?說明在鄉村一級裡面,這些惡勢力已經凌駕於政府之上了,你有沒有想過,這個危害有多大!「
焦成龍本來還有些不服氣,但是被李斌這麼一點,頓時也毛骨悚然起來:「李書記你說得對,要不是你說透了,我沒想到危害竟然有這麼大!「
「防微杜漸,你回去好好理解一下,如果不能在苗頭剛出來的時候狠狠打擊,讓黑惡勢力成了氣候,對懷化就是一個巨大的威脅,咱們以後還要招商,還要發展內需,這麼個毒瘤在裡面,正經商人還敢不敢來,普通老百姓還敢不敢買東西。」
一番教誨之後,李斌把焦成龍送走,翻了翻送過來的案卷,把懷化法院院長叫了過來,詢問劉裕和案件的審理過程。
懷化法院院長姓劉,原本是閩青縣法院的副院長,拼了命才當上了懷化法院院長。雖說公檢法獨立,但是實際操作中,縣委書記才是公檢法的領導者,這已經成為一種潛規則了。對於李斌這個縣委書記還是很敬重的,姿態也擺得很低。
「李書記,劉裕和致人重傷,所以廳內的意見是故意傷人罪,判處十五年有期徒刑。」
李斌沉吟了一下,說道:「活著好難啊!」
劉院長沒想到李斌會冒出這麼一句話,怔怔的坐在沙發上,也不敢問清楚這句話的意思。辦公室內頓時沉靜起來,李斌站起來看著窗外,密密麻麻都是過來辦事的人,有忠厚老實的,有精明油滑的,有高大健壯的,也有瘦小枯乾的。
看了一會這才轉過頭來:「你是什麼意思?」
劉院長不安的蠕動嘴唇,揣摩了一陣之後說道:「我覺得劉裕和是家中的頂樑柱,能不能少判幾年,也有個盼頭,十年徒刑再算上減刑的,七八年也就出來了,到時候年紀也不大,一家人努力一下,還是有希望的。」
李斌嘴角撇了一下:「牛剛帶領很多人衝進去在前,劉裕和傷人在後,這一段因果怎麼沒有說,如果沒有牛剛非法闖入,連帶著傷到劉裕和的妻子,劉裕和怎麼會用獵槍打他!明明是正當防衛,說成故意傷人,好大的一張嘴!」
劉院長滿頭是汗,馬上站了起來,低頭認錯:「是我糊塗了。」
「你不是糊塗,這個案子誰都能看出來問題,我之所以特別問你,就是想看看你們怎麼說,果不其然,人命關天,你敢這麼糊塗下去?昏聵!」李斌前面幾句還是和顏悅色,到後面就極其嚴厲,劉院長腿腳戰慄,一下子癱倒地上。
「回去這樣處置,牛剛帶人私闖民宅,按照黑社會首領處理,一眾人等按照黑社會骨幹分子處理,劉裕和抗擊黑社會有功,無罪釋放,頒發獎狀獎金,這些就不用你操心了,你們辦事這麼昏聵,參與審判的法官停職檢查半年,其餘人等扣發當年獎金,三個月工資,你覺得怎麼樣?」
「一定按照李書記的佈置去做。」劉院長膝蓋又是一軟坐到了地上,這個懲罰不算是嚴厲,法官的那些工資獎金什麼的也不算多,更多的是來自一些灰色的收入,只是停職半年的懲罰還算嚴厲,只不過李斌雷霆之怒,最後板子竟然如此的輕,也讓他心中慶幸。
「法院嘛,就要秉公執法,以後再有這樣的狗屁審理,我第一個就免掉你的烏紗帽!」李斌斥退了劉院長,吩咐梅秀紅盯著劉裕和的事情,一個人出了縣委大院,朝懷化縣醫院走了過去,探望一下受傷的劉裕和。
趙秉志躺在床上,雙手緊緊抱著一袋子信封,一封封的點數,好像是葛朗台點數他的金幣,一封信能讓他起死回生,重新成為趙政龍的秘書,其他的信呢,難道不能讓他獲得其他的好處,每封信都像是一個巨大的寶藏,等待他的開啟。
趙秉志閉上眼睛,隨手抽出來一封,這樣可以享受抽獎帶來的樂趣,睜開眼睛一看,是一封寄往閩西地區的信,拆開看了一會,眉頭皺了起來,信封內只有幾張信紙,由於年代久遠,已經發黃褪色,裡面記載的是一個女子對男人的傾慕,詞語在今天來說已經過於保守,這樣一封信能起到什麼作用?
索然的把這封信撕碎,既然不能保證得到好處,就要保證不能因為這封信受牽連,雖然這封信看起來意義不大,但是說不定在某些人眼中,比什麼都重要。撕碎之後,趙秉志把這些碎片用打火機點著,看著火焰逐漸微弱,趙秉志的眼神也恍惚起來。
「你怎麼在這裡?你不是死了嗎?」看著咳嗽不停的常密,趙秉志心中沒有恐懼,只是奇怪,一個確定的死人怎麼會出現在酒吧裡面。
「咳咳,我那裡死了,我是那封信的奴隸,現在我解脫了,哈哈,不用操心那些爛事,不知道有多開心呢,反倒是你,趙秉志,那些信好不好用,好好使用它吧,知道找到另外一個替死鬼!哈哈哈!」
趙秉志一下子從噩夢中驚醒,但是常密得意的笑聲似乎還在心中迴盪,難道真的像常密說的,只要接觸到這些信,就會成為信的奴隸,變成常密那樣的人,一想到常密臨死前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趙秉志就打了一個寒顫。
他掏出打火機,顫抖的看著一袋子信封,這個信封裡面,也許有他的希望,也許有他的前程,也許有他的財富,也許會埋葬他的生命。
啪的一聲,打火機冒出了微弱的火苗,顫抖著移動到一封信上面,湛藍色的火苗一接觸到黃色的信封,頓時歡快的變成了紅色的火焰,火焰肆意的席捲著擋在它面前的一切,信封呻吟著,扭曲著開始變黑,一團淡淡的煙霧從信封裡面冒出來,衝進趙秉志的鼻孔。
「啊!」趙秉志被熏得涕淚直流,陡然間丟下打火機,用手去拍著火的信封,火幾下子就撲滅了,不過還是有幾封信被燒掉大半,趙秉志手上也被燒出了幾個大泡,連頭髮都被燎掉幾縷,他也顧不得疼痛,緊緊抱著剩下的信封,大聲的哭泣起來。
「不,我不會丟下的,常密是常密,我是我,我不會變成常密那樣的怪物的!」
趙秉志的聲音,透過窗戶飄了出去,被窗外的風一吹,頓時消散在天地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