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秉志一直認為,生活過於平淡,對這樣的生活也曾有過深深的厭倦,並且想過擺脫這種一成不變的生活,過另外一種充實的生活,活出一個精彩的自我。但是他從來沒有想到過,生活一旦刺激起來,是這麼一個恐怖的樣子。
坐在出租車內,聽著外面呼嘯而過的警笛聲,大冬天的夜晚,趙秉志的汗水一下流了下來,他可不想在這麼寒冷的冬天,被警察抓住。雖然常密不太可能讓他這樣重要的棋子陷在這裡,但是趙秉志並不想試驗這一點。
電話鈴聲響了起來,趙秉志沒有接,他知道現在打過來的,除了常密之外只有閩青縣的那幾個常委。如果這些人是過來抓他的話,那麼只要他一接,移動就能確定他的位置,然後進行有針對性的抓捕。
「先生,您的手機響了,快接一下。」開車的司機很不耐煩的扣了摳鼻孔,大聲說道。
趙秉志心中大怒,什麼時候他受過這樣的氣,而且還是來自卑微的出租車司機:「我知道,管你什麼事情,你只管開好車就行了!」
「是不管我事,可是你的電話吵得我心裡煩,要是不小心開到什麼地方,你可別怪我!」
司機的話讓趙秉志心中一顫,要是開到什麼地方?難道這是黑車!常委會上,趙秉志曾經聽過公安局長匯報工作,說過這種情況,那時候公安局長用輕描淡寫的語氣說,三個月內根治黑車氾濫的情況,可是現在已經過了半年了,這幫傢伙感情是吃屎長大的,連個黑車都搞不定。
有了畏懼心理,趙秉志只好接起電話,電話號碼是陌生的號碼,他的心一下子就懸了起來:「你好,我是秉志,你是哪一位。」
「我是肖楠,現在時怎麼回事,你怎麼不在縣委待著,一個人闖出來了?」小南的聲音並不焦急,李振被雙軌之後,閩青縣已經處於權利真空狀態,這時候要是著急的話,只會讓其他勢力鑽空子。
「肖廳長,我不能不走啊,我手上有資料,證明我岳父是無辜的。就因為這份資料,所以那些人要抓我,我如果留在閩青的話,只會成為那些人手下的冤魂。」按照常密的話,趙秉志聲淚俱下。
「既然這樣,你想好到那裡了嗎?」
「我想去省紀委告狀,不管最後結果如何,我都不會牽扯上您的。」
「那,注意安全…。」嘀嘀嘀,電話一下子掛斷了,也許不用多久,電話卡就會被銷毀,然後衝進廁所裡面,就算移動找到卡號,也不能證明什麼。
趙秉志放下手機,眼中淚水不斷的湧了出來,他在悔恨,如果不是利慾熏心的話,他怎麼會走上常密這艘賊船。
車子猛地一頓停了下來,趙秉志心中一驚,還以為司機看出了什麼,想要拿他邀功,正想打開車門逃命的時候,就見司機扭頭過來,同樣的淚流滿面:「兄弟,你也是被李振那個王八蛋強拆房子,想要上省城告狀,對吧!」
趙秉志連忙搖頭:「師傅,我求您了,趕快開車,要不然我就趕不上車了。」
司機擦了擦眼淚:「兄弟,你什麼都不用說,我這裡明白,那些王八蛋是不是來截你的,你放心,一准把你安全送到,那些狗腿子連你的一根毛都見不到。」
車子猛然噴出一陣黑煙,然後一個一百八十度的掉頭,氣勢洶洶的轉進一條小胡同,黑暗中幾隻老母雞驚慌的咯咯叫著,躲避這個無牌無照的黑出租,胡同外面,警車已經全部出動,幾乎每個重要的路口都有一輛警車守候,盤查路過的車輛。
「趙秉志跑什麼?跑了就跑了,跟我有什麼關係,我不會動他的啊,莫名其妙,我什麼時候打過這種電話,而且閩青縣是我的上級機關,我能違反組織原則,抓捕上級機關的領導嗎?」送走韋斯東之後,李斌馬上聯繫閩青公安局局長葉林生,詢問剛才電話的來由。
「是不可能…「葉林生心中叫苦,您是李省長的公子,您說什麼,我們敢不做嗎,要是說個不字,轉頭李省長的秘書就會找過來了,到時候官帽子不保還是小事,沒準翻翻老底直接坐牢,前些日子焦成龍不就是這麼進去的嗎?
「葉局,我態度有點急了,真是對不起,不過這個電話還真的不是我打過去的,剛才我正在陪客戶聊投資的時候,也沒有時間打這個電話,不過這個不重要,重要的是,電話裡面那個人說了什麼?「
「只說了一句話,抓捕趙秉志!「
「啊!「李斌只覺得一陣惡寒從腳下冒起,一直頂到喉嚨口,趙秉志也是肖楠一系的人,如今被人冒充自己抓捕,這就會激化李系和肖系的矛盾,不管肖楠老師如何冷靜,在知道這個消息之後,都難免會陷入暴怒之中。
李斌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深陷局中最需要的就是冷靜,找出對手的破綻,找出自己的一線生機。現在看來,他是陷入了一個危險之極的局中,這個局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佈置的,不會太久,最多就是自己中槍之後的事情,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布下如此可怕的一個局,這個對手當真厲害。
這麼厲害的對手,為什麼使用這麼拙劣的嫁禍手段呢,打電話就會留下電話號碼,自己有沒有打給對方,只要一查來電和去電就能查出來,而這樣明顯的破綻,對方怎麼會想不到呢?
想到這裡,李斌笑道:「葉局長,你去查一下我的通話記錄,這樣的話你就能知道,我又沒有打那個電話了。」
「好,等到明天早上,我就親自到移動查找通話記錄,還您一個清白。」
掛下電話,李斌深深吸了口氣,手指撥了一個號碼,卻遲遲不敢發出去,如果有選擇的話,他是絕對不會給這個人打電話的。但是如今情形危急,一點點交流障礙都有可能成為敵人利用的目標,所以雖然不願意,李斌還是要做這件事。
就算是那個人是路人好了!李斌這樣想著,撥通了電話。
電話鈴聲響了幾下之後就通了,一個渾厚的聲音從話筒中傳出:「真抱歉,常委會馬上就要開了。」
「一分鐘,我的事情一分鐘就能說完。」李斌不知道怎麼稱呼話筒那邊的人,索性不說名字。
「你想說多久,就說多久,常委會不算什麼的。」
「我現在遇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我想跟你請教一下,我現在該怎麼做?」李斌把剛才的事情詳詳細細的說了一遍,然後靜靜地等待李長江的判斷。
過了十幾分鐘,李長江才回答:「這次真的碰到麻煩了,你記住一個原則,保護好你自己,這不是自私,只要你沒事,李系和常系就不會有異動,肖系也會保持冷靜,但是如果你出了事,那就一切都完了,不要親自招商,盡量少出頭,忍住這半年,我們就贏了。」
李長江這些話都是老成持重之言,宦海多年,他看過很多英才俊傑,一出來就是光芒萬丈,卻不懂得收斂自身的稜角,最後陰溝翻船,反倒是那種平平庸庸的,一路上波瀾不興的走到了最後,成就比那些英才高了許多。
李斌道:「恐怕想忍也忍不得,我估計對手還會有後手,逼得我不得不出頭。」
李長江的聲音一下子激昂起來:「那也沒有什麼,出頭就出頭,該放手一搏的時候,就要捨棄一切,就算敵人在強大,可是我們也不是吃素的,我倒想看看,誰這麼大膽子,趕來太歲頭上動土!」
掛下電話,李斌沉思良久,又撥通了肖楠的電話,電話響了三聲之後,被人掛斷了,跟上次一模一樣,李斌又陷入了沉思。隱藏在黑暗中的敵人,下一招到底要怎麼出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