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斌現在有兩個麻煩,一個麻煩是時間的麻煩,公務員放假時間是七天,所以按照計劃,他應該去上班,把牛欄子中心小學的事情快點結束;第二個麻煩就是,劉月欣發了點小脾氣,類似於公主傲嬌之類的小脾氣。
第二個麻煩遠遠大於第一個麻煩,第一個麻煩只要說一聲就行,旁人只會當他在做工作,副鄉長打麻將都能算成招商引資,他這個正牌的鄉長就更有這權力了。但是如何讓劉月欣不生氣,這實在有點難為李斌了。
在下派的過程中碰到的女孩子,似乎都是溫柔如水的類型,她們沒有多少脾氣,李斌也沒有機會哄她們開心。但是面對輕嗔薄怒的班長,李斌想了半天也沒有想出來解決辦法,看來只能著兄弟幫忙了。
徐國斌的回信很簡單:「負荊請罪!籐條可以到鼓山上采,第二廳到第三廳的籐條長勢喜人,還沒有噴農藥,可以優先考慮。」
程國豪的回信很雷人:「裝作心臟病發作,打電話給班長大人求救。」
都他媽的不靠譜,這兩個吃貨,李斌憤憤的關掉手機出門,自己想辦法去了。
夜色降臨,劉月欣抱著枕頭睡不著覺,白天的那一幕還歷歷在目,本來她已經有點絕望,想要放棄這一段朦朧的戀情。但是誰能想到,十多年沒有開竅的混蛋,竟然突然開竅了,他的擁抱那麼用力,讓她幾乎喘不過氣,那一刻她幸福幾乎暈倒。
不過這樣就答應他,是不是太便宜這傢伙了,本小姐可不是剩女,追求者一大排,劉月欣眼睛完成一泓彎月,掰手丫計算等到第幾次原諒李斌,樓下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一輛車開了進來,管他呢,先睡覺再說,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說好了,劉月欣伸手關燈。
看著對面三樓的房間關燈,李斌鬆了一口氣,看著一臉威嚴的老大爺笑道:「牛大爺,我是李斌啊,你還記得我不,上小學的時候我經常來。」李斌的記性不太好,來做什麼事情都記不住了,不過他都記不住的事情,一個看門老大爺能記住嗎?
牛大爺嘴邊的鬍子都翹起來了:「你不說我都忘了,當年就是你沒事過來,滿院子貼大字報的,可算找到你了,你說你這次想做什麼,還帶了一輛車過來,你膽子挺肥的,你知不知道這個院子是哪個單位的?」
李斌大汗:「牛大爺你這記性真的沒的說,我要是有你這記性,北大清華也考上了。小時候我不是不懂事嗎,現在我改過自新,這次就是專門向人家道歉來著,不信你看,我帶了一車玫瑰,你說我要是真搗亂的話,也不會帶玫瑰過來搗亂吧,一朵好幾塊錢呢!」
「真的假的?」牛大爺半信半疑的走到後車廂,拿出大號手電看了一眼:「哎呦,沒想到你還真弄了一車花。」
「那是,不是說鮮花代表我的心嗎,所以多弄點。」李斌說的口乾舌燥,懷疑這大爺以前是不是省委大院看門的。
「那你心挺大的,去吧,別弄出響動,打擾別人休息啊。」
得,你不是看門的,你是牛群扮演的吧。李斌把車子開到劉月欣家樓下,低聲吆喝道:「你們兩個快點下來,想磨蹭到什麼時候。」
程國豪和徐國斌立馬跳了下來,諂媚道:「老大不要生氣,小的這就去幹。」
兩人吭哧吭哧開始搬花,看著密密麻麻一車廂玫瑰花,程國豪有點頭暈:「老大,搬到一半的時候能不能給點吃的。」
「少廢話,要不是你們這些電燈泡在場,我現在就不是搬花,而是跟月欣一起共度晚餐了。」李斌凶狠的說道,將一大捧玫瑰放到花壇上「你們兩個是搞建設的,看看這個圖案怎麼施工?」
「老大你饒了我吧,這一車花一共兩千朵,我和老程就算搬都要搬上一晚上,哪裡還有力氣設計圖案啊。」徐國斌手一哆嗦,差點把手上的花丟出去,李斌這一車花是連土一塊挖出來的,就等於是兩千盆玫瑰,就憑三個人的力氣,一晚上能擺完就不錯了,根本沒有力氣擺個圖案出來。
「那好,反正是我自己的事情,你們把圖案畫好,然後我自己搬好了。」李斌抱了兩朵花就往花圃走。
程國豪一把拉住李斌說道:「別的,今天兄弟我豁出去了,就希望老大你以後在班長面前多吹點枕頭風,早點把我和楊娟撮合了,我就感激不盡了,要是以後我被楊娟欺負了,你多少給兄弟爭取個認錯的機會。」
李斌無語,這年頭不是男女平等,而是女性佔了絕對上風,像楊娟這樣的嚴肅型波霸,竟然能把程國豪壓搾到這種程度,真是可怕:「沒問題,只要你膝蓋不軟,沒人能把你按下去,別讓女人太放肆了。」
「等你搞定班長再說吧。」徐國斌小聲說道。
夜涼如水,不知不覺兩個小時過去了,李斌胳膊已經沒了知覺,程國豪和徐國斌也累的直吐舌頭,但是車廂裡面的花還有一大半沒有搬完,一盆花沒有什麼,十盆花一個正常人也可以輕鬆搬得動,但是五十盆花呢?一百盆花呢?隨著數量的增加,每多搬一盆,難度都增加一倍,現在三個人的力氣已經耗盡。
「休息一下好了,看看外面還有沒有擺地攤的。」李斌活動著手臂,酸痛、麻脹的感覺回到了胳膊上。
「大過年的,肯定沒有擺攤的。」程國豪垂頭說道。
確實沒有擺攤的,街道冷冷清清的,一眼可以從街頭看到街尾,沒有任何擺攤的人。
李斌的肚子也開始咕咕叫,二十三四歲正是不抗餓的年紀,肚子一叫渾身沒勁。跳到了駕駛室,李斌對程國豪說道:「等我一下,我先回家拿點吃的回來。」
就在這時,看門老大爺走了出來,身上披了一件軍大衣,手裡拿了一個熱氣騰騰的大碗:「你想去做什麼?這麼晚了哪有做飯的地方,你要是不嫌棄大爺,就把這碗飯吃了。」
李斌的腳從駕駛室邁了出來,接過了大爺遞過來的青瓷大碗,碗裡面是熱騰騰的包子,一共五個,李斌拿了一個塞嘴裡,程國豪和徐國斌一人分了兩個。
「別分,我這裡有很多呢,你們管夠吃。」大爺在一邊笑呵呵的說,轉手又遞過來一碗包子。
「謝謝大爺。」兩個包子下肚,李斌覺得力氣又回來了,到天明搬完剩下的花似乎也不是辦不到的事情。默默地揉搓手臂,積蓄力氣,準備過會繼續干。
「你是不是跟你女朋友生氣了,所以要做一個東西討好她。」老大爺一屁股坐在李斌身邊,眼神深邃神秘。
「是。」李斌並不覺得奇怪,只要有眼睛的人都知道,這麼辛苦是為了什麼。
老大爺歎了口氣:「男人吧,就是離不開女人,那年冬天我媳婦生病,病的可重,她想吃西瓜,大冬天的哪裡有西瓜,我就走,那年的冬天特別冷,走著走著天就開始下雪,鵝毛大雪一片片往下掉,我還走,走著走著,我發現面前沒路了。」
程國豪開始抽泣:「有次小娟發高燒,我也買過一次混沌。」
「混沌有什麼難買的?」徐國斌鄙視道。
「上海徐福記的混沌,要不你試試。」
徐國斌沒聲了,老大爺滄桑的聲音繼續:「要說也只有男人,深愛自己女人的男人,才能做這些事情,不管吃多大苦,受多大累,一定要做到,絕對不後退!什麼叫做爺們,這就是爺們,不是結了婚就是爺們,也不是生了孩子就是爺們,父字頭下面那個字什麼意思,你得把腰彎下去,給這個家鞠躬盡瘁。」
星光下老大爺的臉鍍上了一層銀輝,詮釋了一個真爺們的風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