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世東是懷化鄉中心小學的語文教師,身體不算太好,有個哮喘的毛病。李斌當了鄉長之後,中心小學的教師工資發放的挺及時,沒有拖欠過一天,而且每個月還有三十塊錢的購書報銷,楊世東覺得這個鄉長雖然臉嫩,但是辦事很實在,這次討薪本來是不想參加的。
不過楊世東的婆娘不怎麼看,見楊世東不想去,拿起掃帚打過去:「死鬼,這年頭都是會哭的孩子有奶吃,你不去鬧一下的話,欠的半年工資能從天上掉下來!這次中心小學的人大部分都去了,你不去的話,以後還想不想在中心小學混了。」
楊世東無法,只好跟了同事一起到鄉政府這邊要錢,天氣很冷,人群擠得很密,楊世東就覺得喘不上氣,眼前一黑就沒了知覺。耳邊只聽見一陣驚叫,然後他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楊世東的倒地引起周圍一陣恐慌,但是恐慌之後,這些人看到倒下的只是一個人,沒有任何其他的危險之後,就變成了勇敢的圍觀者,就算楊世東的同事也不敢上去救人,這年頭什麼事情都可能說不清楚,做好事沒有報酬也就算了,萬一像碰到個像鵬老太那樣的,不就哭死了。
「讓開讓開!」李斌奮力撥開圍觀的人群,衝到了最裡面,發現一個四十多歲的男子躺在地上,已經人事不省。頭上的龍蟠之內氣運繼續劇降,已經降到了不足一成,甚至還不如未就任鄉長之前的氣運。
人命關天,說的就是一條命的重要,這人還沒有死,就已經削掉了李斌兩成氣運,要是死了,恐怕李斌的氣運就會一削到底。
探了一下鼻息,李斌心中一喜,此人還有氣息,就厲聲喝道:「誰認識他!」
有幾個人走了出來,李斌認出一個是懷化鄉中心小學的,臉上怒氣一閃而逝,這個時候生死攸關,不能計較其他的事情:「他這是怎麼了?」
「他這是哮喘發作了!」有人說道,懷化鄉總共也沒有多大的地方,楊世東身上的毛病發作過好幾次,很多人都知道他有這毛病。
李斌心中大怒,好容易按耐住了,冷冷說道:「都站在這裡做什麼,真的想看到他死,快點打120,還有你們散開,哮喘本來就是喘不上氣,你們圍得這麼緊,他還能喘氣不?」
人群馬上散開,銀行的人並不太熱心要賬,都要了兩三年了,還是一無所獲,銀行的人其實就是走個過場,要到了是奇跡,要不到也沒有關係。教師都跟楊世東認識,欠薪能要回來最好,要不回來也不能耽擱了楊世東的病情。
只有第三波的人沒有這些顧忌,他們見李斌著急,都有了精神,從後面擠到前面:「不行,還有錢沒還給我們呢,怎麼能走呢,不把錢還了,我們就不動地方。」
楊世東的臉色開始發紫,李斌雖然不懂醫術,但是也知道楊世東現在到了生死一線的關頭,搶救的好就是一條命,搶救不好就是一具屍體,偏偏這些人還不知道進退,只知道要錢,良心不知道是不是被狗吃了。
只耽擱了這麼一點時間,楊世東的情況有惡化了三分,喉嚨口咯咯作響,嘴巴張大了想要喘氣,這口氣卻怎麼也喘不進來,周圍的人越發激動起來:「不給錢就不能走,這人死了也是你李鄉長害死的。」
李斌怒視這些無賴,滿心想要一拳打過去,把這些無賴打得滿臉花,但是他也知道絕對不能這樣做,這樣做只會讓事情變得更加糟糕,一旦引起群體**件,他就算有再大的靠山也沒有用,千夫所指就能讓他氣運跌倒谷底。
翻了翻楊世東的衣兜,沒有找到類似藥物的東西,這個人看起來也是突然發作的急病,李斌不是醫生,但是斯情斯景,他不做一次醫生也是不行。
病急亂投醫,醫生急了怎麼辦,尤其是李斌這樣的臨時轉職的醫生該怎麼辦,事到臨頭,李斌只能祈求老天爺保佑,雙手放在楊世東的胸口用力一按,就見楊世東嘴巴噴出一口粘稠的濃痰,隨後就大聲咳了起來。
周圍看熱鬧的人都沉寂下來,然後是一片歡呼,只有李斌呆立在場中,眉頭緊皺,似乎是碰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
梅秀紅從人群中鑽了進來,大聲朝李斌說道:「已經報案了,過會警察就到,大家站在這裡不要動,警察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也不會放過一個壞人,坦白從寬抗拒從嚴,誰剛才對劉大叔下黑手,警察一定會找出兇手的。」
一聽要進局子,圍觀的人頓時作鳥獸散,快要過年了,最怕的就是晦氣。這次討薪沖的是新扎鄉長去的,警察局長也要聽鄉長的,這要是落到警察手裡,還想有好嗎?非得讓警察扒了一層皮去不可。
梅秀紅得意一笑,現在快要過年,所有的事情都不重要,過年最重要,懷化鄉的警察大部分都回了家,剩下的都是一些協警,一聽說有事情,都變得嘴歪眼斜的,根本不肯出來幫忙解決問題,梅秀紅沒有辦法,只能詐這些人一下,沒想到竟然成了。
這次看李斌怎麼謝自己,一想到李斌在床上的生龍活虎,梅秀紅的臉就紅了,走到李斌身邊吃吃笑道:「這次你怎麼感謝我!」
李斌身子猛然一震,眼神恢復清明。剛才他替楊世東按壓胸口的時候,只想救活此人,本來這也只能想想,但是這次龍蟠震動,紅氣順著手臂傳了下去,沒入了楊世東體內,隨後楊世東就吐了一口痰出來,轉危為安了。難道這道紅氣還能救人不成?
「你想怎麼謝就怎麼謝,不過現在還有事情要做,你打電話給劉能,讓他帶十萬塊錢過來救命。」李斌把楊世東交給梅秀紅,朝紛紛避走的行人喊道:「大家不要走。」
人群走的越發快了起來,世上事情就是這麼奇怪,你叫他來的時候,他磨磨蹭蹭不肯來,你叫他讓開的時候,他偏要往裡面擠進來,等到你要他留下,他就大步走四方,你叫他留步的時候,他腳步如飛堪比飛人。
李斌歎了口氣:「你們不要錢了嗎?」
很多人的腳步都停了下來,他們討薪是一種習慣性的動作,心裡並沒有指望要到錢,只是不這麼做一下,也許他們就會失去這筆錢的主權,雖然在實際意義上,他們早已失去了這筆錢的所有權和使用權,但是擁有主權還是能慰藉他們虛弱的內心。
「我算過鄉政府欠你們的錢,一共是九萬七千塊錢,不要一個小時我就能取出十萬塊發給大家,讓大家過一個好年。」李斌誠摯的說道。
一個人轉過身子,然後是第二個,第三個,人群慢慢地回到了李斌身邊,他們的眼睛有一點火苗,就像風中之燭般隨時可能熄滅:「真的現場發錢嗎?」
十分鐘之後,劉能哭喪著臉走進鄉政府大樓,身後七八個村民保護著,嘩啦一下十捆一萬元一捆的鈔票就砸到了桌子上,這下所有人都鎮住了!
一下子拿出十萬塊,連眼皮都沒有眨一下,這鄉長不得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