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食基地已經完全變了樣子,一人多高的防護欄倒了一大片,養豬的豬圈都被搗毀,幾十頭豬躺在地上,剩下一百多頭豬被圈在一個簡易護欄裡面,整個基地淒慘的像是被龍捲風肆虐過的菜地。
「賊四現在怎麼樣了,傷的重不重?「李斌從摩托車上下來,屁股顛地一點感覺都沒有,看到副食基地變成這樣子,他的怒氣已經不可遏止。不管是誰,做下這種事情都要付出代價,難以想像的代價。
回話的是賊四的小弟黑頭,當初在葡萄架下,建議收拾李斌一頓,反而被賊四搭了一個耳光的傢伙,當初對李斌滿懷敵意,現在對李斌心悅誠服:「四哥斷了一條肋骨,醫生說要是再深幾分,就沒命了。「
「還有誰受傷了?「
「還有幾個,都是小傷,休息幾天就好了。「
「嗯,知道是誰幹的嗎?「
「不曉得,睡得迷迷糊糊的,幾十人就衝了進來,還沒照面就是幾十塊轉頭飛過來,四哥就是被一塊磚頭砸中肋骨的,等到我們衝出來的時候,人都跑沒影了。「
「損失了多少頭豬?「
「這個沒點,十幾頭被搶走了,還有三十多頭被砍死了,至少損失了了五六十頭。」
李斌盤算了一下,覺得損失還在可以接受範圍內,心裡稍微輕鬆了一些,就叮囑道:「被砍死的豬馬上找冰庫冰起來,不要發臭了。另外凡是受傷的人都有五百塊錢補貼,賊四補貼三千,第一批人員隨時準備撤離,第二批人員一到,第一批人員就撤離這裡。」
善後的事情安排的差不多了,李斌又問道:「報警了沒有?「
「沒報警。」
李斌奇怪問道:「為什麼不報警。」
「一見警察我就渾身哆嗦,生怕把我抓起來。」
「糊塗,這事情我們是受害者,馬上給我報警!」
警察姍姍來遲,直到下午四點多鐘,才來了一個警察,五個扣子扣了兩個,露出一撮胸毛,斜眼看著李斌和黑頭:「是你們報案的,我怎麼看你們就像是犯案的?」
黑頭一個哆嗦,縮到了李斌身後,李斌平視露胸毛警察:「你警號是多少,公安部明確表示,出警的時候必須把警號放在明顯位置,你的警號為什麼沒有標出來?」
李斌話一說出來,那個警察馬上把肩章掏出來,卡到了肩膀處,看向李斌的目光已經有些驚詫:「沒想到你知道的還挺多,不簡單啊,還知道什麼?」
「知道的不算多,五條禁令,說話要和氣,不得預設立場,也就知道這麼一點。現在我們的人還在醫院裡面,損失超過十萬元,如果你懷疑我們是犯罪嫌疑人,那麼請直接拘留我好了,剩下的事情我也不談了。」
「這位同志不要當真,是不是有朋友在公安系統,說出來聽聽,八閩警察出一家,說不定就是同屆的呢?」那個警察臉上堆笑,掏出煙敬李斌。
李斌接過煙,卡在耳朵上,問道:「怎麼稱呼?」
那警察見李斌沒抽煙,心裡有些惱怒,也不敢發作出來,反而陪笑道:「我叫陳勇,你叫我小陳就好了。」
李斌就把情況說了一下,陳勇低頭思考了一陣子,說道:「這事情我猜是後村人做的,原本閩鋼征的地都是後村的,那時候征地款便宜,所以後村人就有些後悔,沒事就鬧一下。不過往常的時候,沒有鬧得這麼厲害的,是不是你們做了什麼出格的事情?」
李斌心中有數,運送塑鋼窗設備出去是個隱秘的事情,不能跟陳勇說,只是催促陳勇盡快破案,陳勇應了下來,不過走之前還是透露了實底:「這事情不好定性,說是團伙作案也行,說是打架鬥毆也行,主要是沒有人證物證,而且性質也不嚴重,很難偵查下去。」
陳勇剛走,黑頭就從李斌背後閃了出來,崇拜的看著李斌:「李哥你真了不起,幾句話把那個條子說的屁都不敢放,我要是有你一半的水準就好了,到哪裡都是大哥。」
「賊四在那個醫院,我要去看他。」李斌沒有申斥黑頭的胡言亂語,在這個緊張的時刻,胡說八道有助於放鬆精神。賊四忠心耿耿,又因為守護副食基地受了傷,與公與私都要褒獎一番的。
賊四被送到了夷山縣醫院外科病房內,一共有四張病床,其他三張床的親屬很多,抽煙的抽煙,聊天的聊天,有些還把鞋子脫了,露出黑乎乎的腳丫,旁若無人的放屁,房間內瀰漫著一股臭味。
李斌見了直皺眉,到護士長那邊轉了一圈,回來的時候,就把賊四調到了特護間,一人一間,有專門的護士特殊護理。只是價格也不便宜,一天一百八。李斌眉毛都沒動,當場掏出五千塊錢定了一個月,看的幾個小護士眼中晶亮,對李斌注目良久。
「李哥,好多錢吶,我現在全好了,馬上可以出院的。」賊四看著四周雪白的牆,還有單間的洗浴室,心裡很不安的說道,掙扎著想要起來。
「別擔心錢,這些錢早晚要那些人吐出來的。」李斌按住賊四,臉上線條逐漸硬了起來「你說說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別人肋骨沒有斷,偏偏你的肋骨斷了,不要想糊弄我,我看過場地,那些板磚根本砸不到人,你怎麼會挨了一板磚。」
賊四眼皮耷拉下來:「李哥,是我的錯,我本以為那娘們是愛我的人,沒想到她看上的是我的錢包,給我弄了一個仙人跳,要不是我機靈,差點被他們坑在裡面了。」
李斌又好氣又好笑:「一個老爺們連褲襠都管不住,還想做什麼大事,當初我怎麼說的了,初來咋到不要隨便出去。你要是沒事,那些人衝進來的時候,村子裡面的人會亂成一團,讓人家搶了十幾頭豬,宰了幾十頭豬。」
賊四一臉羞愧:「李哥,以後我再也不敢了,這次都是我的錯,所有的損失我一個人賠償。」
「教育是目的,罰款是手段,我認為你可以改正,所以單獨找你,錢是一定要罰的,具體數額再定,不會超過三千,也不會低於一千。至於全部損失嘛,誰破壞的誰來賠,怎麼吃得就怎麼給我吐出來。」說到後面幾句,李斌的眼睛裡面已經充滿了殺氣。
等到李斌從醫院回來,發現陳勇已經到了一段時間,見李斌回來,陳勇行了個禮:「領導好,請允許我向您介紹案情。」
陳勇的語氣很恭敬,副科級並不算很大的官,但是對於一個縣來說,並不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存在。因為最高的縣委書記才是正處,縣裡各局局長是正科,一個副處等於大部分局的副局長,像公安局這樣的大部門,也是分所所長這樣的級別。
像陳勇這樣的普通警察,也許要熬一輩子才能熬上一個副科,還多半是快要退休的時候臨時提拔的,咋看到一個二十多歲就當上副科的年輕人,羨慕嫉妒之外,更多的是敬畏。
李斌吃了一驚,沒想到陳勇竟然這麼快就知道了他的身份,不過仔細想想,作為一個公安系統,肯定有自己的共享平台,在這個平台上,公民的信息是透明的,找到一個同市的普通公民,並不是特別難辦的事情。
想到這裡,李斌點了點頭:「陳勇同志,說吧。」
「經過我們瞭解,這次事件的肇事者主要來自後塘村、部分來自前塘村,很多人都在公安局掛了號,屬於大罪不犯,小罪不斷,夠不上監獄,也無法勞教的邊緣人員。要是嚴打那會,這些人十年八年的跑不了,但是現在,我們沒有正當的理由逮捕他們。」陳勇有些遺憾,雖然沒有趕上嚴打的美妙歲月,但是對權力的追求,讓他對嚴打充滿幻想。
李斌並不喜歡嚴打,雖然打擊了一大批犯罪分子,但是也產生了很多誤傷,在一個法治社會,需要的是博弈是制衡,而不是一方無限擴大權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