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金色佛陀
聽到華雍夫人已經回到府邸，還要召見自己！楊頂天心神一凜之下，本能的生出了一股立刻逃出武侯府的衝動。
華雍夫人此時招見他，絕對不會是因為「思念」愛子，想要看看他。肯定是因為聽說了巨戮台一事，對他產生了懷疑，才招他一見。
雖然楊頂天自忖冒充小候爺舒世福能瞞得過武候府的所有奴僕侍女和護院們，但卻不敢保證也能瞞得過華雍夫人。要知道那可是舒世福的生母，聽說還是個精明到極點的女人，更是武威候的正妻。這樣的女人，怎麼可能看不出兒子的真假？
要是讓華雍夫人發現自己假冒他兒子，必會不容分辯就將自己給擊斃了。
聽嵐松說，華雍夫人雖然是女人，但也是個極厲害的強者，實力可能達到了「大武師」的級別，跟那個羅天仇相差無幾，要殺他肯定比捏死螞蟻還容易。
逃，還是不逃？
楊頂天思前想後，卻發現天地雖大，但並沒有他容身之處。
武候府雖然自從十年前的武威候閉關不出後就聲威下降了，但強大的實力仍在，以他一個武士三品的實力，只怕還沒有逃出巨象城，就會被抓住。
「小侯爺，吳嬤嬤還等著召見呢？」見楊頂天一直沉思不語，冉靜兒再次柔柔的說著。
「算了！魏老頭說過，福禍所相依，福禍難料。躲是躲不過去了，以武侯府的勢力，不管我跑到那兒都會被抓住。不過此事也未必就沒救了，只要找到小候爺，讓他去見他娘，說不定會闖過這一關呢！就這樣，先找到小侯爺再說！」
楊頂天想到這一點，即顧不上等著他回復的冉靜兒，急匆匆的衝了出去。
想到此時的舒世福應該是去了「明月樓」，向夜明月去顯耀他「擊敗」了羅多孫的大事。楊頂天即溜出了武候府，全速的向「明月樓」的方向奔去。
……
明月樓。
舒世福聽了楊頂天說夫人召見時，整個人嚇的差點驚跳了起來。
「什麼？」舒世福一把揪住楊頂天衣襟：「你剛剛說什麼？我娘已經回到了府邸？還要見我？」
「世子，巨戮台一戰，已經轟動了整個巨象城，想要瞞天過海，不讓夫人得知是不可能的事情。相信夫人是得知了這個消息，才會突然回來召見你的！」嵐松低沉的道。
「本世子知道！」舒世福鬆開了楊頂天衣襟，一付失魂落魄的模樣，喃喃自語道：「這該怎麼辦？母親要是知道我找了個替身，只怕不會饒了我！」
武候府家規極嚴，華雍夫人更是嚴守規律，一絲不拘的女人，縱然舒世福生為武侯府嫡傳世子，華雍夫人親生兒子，可要是觸犯了侯府家規。華雍夫人也絕不會容情。
更何況他和羅多孫一戰，是讓楊頂天當替身，險些擊殺了羅多孫。
以羅天仇巨象城城主的身份，要是唯一的兒子真的身亡，又怎麼可能輕易放過殺子仇人！到時候，羅天仇肯定會撕破臉面，和武侯府拚死爭鬥，魚死網破。
舒世福從小就沒到父親武威侯，外界有傳言，據說是武威侯正在衝擊「萬尊之威」武尊的境界。
要是武威侯衝破瓶頸，晉級為「武尊」，說不定之後就真的能夠成聖為仙。
屆時，怕就算是大趙帝王「大乾寶帝」見到武威侯也需要恭恭敬敬的稱呼一聲「上師」。
然而，若是武威侯沖關不成功？
那換而言之，要是沒有了武威侯坐鎮，武侯府等同龍沒有了龍，不足為慮，就如羅天仇心中想的一樣！一旦沒有了武威侯支撐，武候府需要所有人仰視的無上聲威隨時都有可能會一落千丈，淪為門閥世族中的二流。
如今，武威候已經十年沒出關了！
武候府的一切，都是靠華雍夫人一個女流支撐著。
華雍夫人雖然只是個女流之輩，但能耐非同一般，自從武威候閉關以來，外面雖然有種種不利於武候府的傳聞，但華雍夫人都不聞不問，硬是把武候府經營得極為出色，甚至比武威候閉關之前還要出色。因此儘管武威候十年沒出關，武候府也硬是鼎立不倒。
做到這一切，固然是靠了華雍夫人出色的見識和智慧，巾幗不讓鬚眉的果斷強硬，更重要的卻是華雍夫人的狠辣無情。誰要是敢違背武候府的規定或是她的「旨意」，下場可不是一般的慘，就算是她的親生兒子也不會例外。
舒世福正是對他這個母親十分的瞭解，因此才得知他母親已經回府，更要召見他時，才會惶恐不安，臉青唇白。
但無論怎麼害怕，華雍夫人還是要去見的，而且還不能怠慢。否則他這個小候爺就別想當了。
舒世福快速的回到武候府。
剛進了府，連衣服都來不及換，就看到了一個白髮參半的老嬤嬤在等著他。這個老嬤嬤正是服待華雍夫人的吳嬤嬤。
吳嬤嬤面無表情，形如朽木，即便是看到了舒世福，武侯府名義上的小侯爺，也神色不變，一如既往的臉色冰冷。
「世子，夫人要你到書房見她，刻不容緩！」吳嬤嬤眼睛微開兩分的道。
「吳嬤嬤，你可知母親何事召見？是不是關於巨戮台上一戰？那一戰本……我已經讓羅府顏面掃地了啊！」舒世福故作鎮定道。
「夫人召見，老奴又怎麼會清楚，世子還是親見夫人為好！」
吳嬤嬤老皮笑肉不笑的做了個請的手勢。
「要在書房見我嗎？不是在正堂大廳？」
舒世福楞了楞神，有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武侯府為示家教嚴明，規矩繁多。縱然是他武侯嫡傳世子身份，一旦犯了錯誤，也是在正堂大廳當中，聽候訓斥告誡或懲罰，以表示武侯府家規的森嚴和嚴厲。
而書房，一般是接待重要客人，商談機密要事的地方！
這是武侯府的規矩，也是大多數門閥世族的家規。
「母親竟然叫我到書房去一談，這不符合規矩常理！到底母親要幹什麼！」心中雖然疑惑不解，但舒世福還是不得不跟在吳嬤嬤的身後，向書屋行去。
書屋名「無涯」，取意於「書山有路勤為徑，苦海無涯苦作舟」。
「世子，請進去吧！」到了無涯書屋的門口，吳嬤嬤即停住腳步對舒世福道。
舒世福點了點頭，鎮定心神，整理了衣著，將衣裝褶皺都拉平，確定沒有失了禮儀的地方後，這上前敲了敲門，高聲道：「母親大人，孩兒世福拜見！」
「進來！」
書屋內傳出不帶感情的冷冰聲音。
聽到這個聲音，舒世福不由艱澀的吞嚥了下口水，才壯著膽子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只見在書屋正中的座椅上，坐著一位衣裳雍容，體姿豐盈的婦人。婦人烏雲髮髻高高盤起如同皇冠，剩下絲絲縷縷烏黑秀髮垂線到了腰間。胸前的雙峰高高聳起，坐在座椅上的肥臀渾圓飽滿，加上她成熟但美艷的容貌，令她看起來熟美無比。縱然是身為兒子的舒世福看到她，也會不由自主的暗嚥口水，心生綺念。
這婦人正是武侯府的主宰，華雍夫人！
舒世福雖然紈褲，不過卻心思機敏。用善於『察顏觀色』形容舒世福絕對沒有誇大其詞，只是每次面對他的母親華雍夫人時，卻硬是猜不出他母親的心中所想。
「福兒，你好大膽子！是誰允許你巨戮台比武，又是誰借給你這麼大的膽子？」
華雍夫人的聲音冷若冰霜，但卻字字清楚可聞，如針尖一般直鑽入舒世福的耳朵。
舒世福本來在路上已經想好了應付質問的種種理由，但是被華雍夫人這麼冷聲一喝，頓時心驚膽戰，腦子一片空白，想好的理由全都忘了個乾乾淨淨。
……
楊頂天此時也已經和嵐松悄悄的回到了武候府，在舒世福為他準備的閣樓中。
舒世福若在侯府之內，楊頂天大多是用本來面目示人。
不過楊頂天身份極為特殊，因此舒世福在安排他住處時，刻意選擇不讓楊頂天同下人、奴僕們有過多交集的的閣樓，即是這間原本是當年武威候為圖清靜而住的「迎松閣」。
怕楊頂天和下人奴僕交集過密，會露出馬腳壞，因此楊頂天住進「迎松閣」後，舒世福就下了嚴令，任何的武侯府的下人們，都不能跨進「迎松閣」。
武侯府閣樓林立，足足有三百八十一間，都是雙重簷，簷角彎彎八面朝天，猶如偷天的龍爪，處處彰顯出武候府主人的權貴顯赫。楊頂天所住的「迎松閣」雖然不起眼，但也算是佈置優雅，光是看看就會覺得舒適。
然而楊頂天卻是坐立不安。
「世子見到夫人會說什麼？萬一世子他招架不住夫人的逼問，將我供了出來，夫人會不會將我抽筋剝皮！」楊頂天心中一直想著舒世福與華雍夫人會面的情況，來回不安的走動著。
眾目睽睽之下擊敗了羅天仇，甚至還用武候府的不傳之秘「吸星化龍**」將羅多孫吸成了人干。華雍夫人除非是白癡，否則必會懷疑「世子」的真假。到時候她會有什麼反應，誰也無法預料。
但可以肯定的是，楊頂天絕對不會無事！
「要是在巨戮台殺死羅多孫的真是世子，華雍夫人縱然不想和羅府為敵，只怕也會死扛到底！可我楊頂天不過是個替身，要是世子頂不住將我供了出來，華雍夫人說不定為了顧全大局，將我交給羅府處置……嗯，不，也許不會，要是讓羅府知道在巨戮台上擊敗羅多孫的不是真正的世子，只怕羅府不會擺休，到時候只要他們大肆宣傳，武候府的聲譽就一落千丈了。華雍夫人是個好面子的人，應該不會揭露此事吧？不過不管她揭不揭露此事，都不可能會饒了自己的……」
腦海之中思緒紛飛，幾乎所有的可能性都被楊頂天估算到了。
想到「替身」的身份要是被揭穿的可怕後果，他心中不禁泛起一股寒意。以羅天仇的實力和手段，要捏死現在的他，肯定比捏死螞蟻還容易，而且他絕對是逃不了。
「我把羅多孫給吸成了人干，一身修為盡廢不說，人都不知道還能不能活得下去。要是落到羅天仇手上，對方必會用千百種手段令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到時候可沒有人會來救我，武候府只怕無論如何也不會為了我這個下人出頭的！這該怎麼辦，難道我就這麼等著厄運來臨嗎？」
在武侯府半年，楊頂天早已見慣了門閥世子門個個囂張跋扈，那些做奴僕下人的性命，還比不過畜生，連畜生都不如。
「真是人命賤如草！」
楊頂天心中發愁之下，禁不住又從懷中摸出《神願經》，看到上面的文字，就不由自主的深呼吸幾口氣，平定了擾亂的心神。
現在的楊頂天，已經有了初窺武之大道的資格，武士自當「心如磐石不可動搖」，因此每當情緒紛亂失控的時候，楊頂天都會本能的想起《神願經》的內容：「汝及眾生，應當專心繫念一處，想於十方。雲何作想？凡作想者，一切眾生，自非生盲，有目之徒，皆見日沒……」
楊頂天知道，自己剛剛心神失守了。
甚至當年收養他的魏老頭，都會時常會告誡他偷竊得了寶物，一定要保持冷靜心態，否則，很容易被他人察覺，從而遭來橫禍。
「魏老頭常掛嘴邊的『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禍福難料的確有些道理。那麼我著急又有何用？娘的！過去不可消滅，不可逆轉，事情做了就做了，將來會怎麼樣，誰能說得準呢，也許根本就不會如我想像中那麼糟，就算真的會那麼糟，我著急也沒用啊…….」
想通了這點，楊頂天就乾脆拋棄了這些想法，把頭腦中的雜念一揮而空。
然後他將《神願經》鋪在方桌上，坐下來認真的研究起來。楊頂天決定藉以研究《神願經》來轉移注意力，免得再次心神失守。
《神願經》有點像是破舊的羊皮，古老、滄桑，但用手觸摸時卻有一種溫和如玉，光滑如絲的潤滑感，讓楊頂天覺得非常舒服。
經文四四方方的鋪開在方桌上，有三尺長寬，宛若一幅字畫，上面的字非常小，蠅頭小楷，不過落字遒勁有力，如刻刀雕琢上去的一樣，非常清晰。
字跡入木三分，讓人看了之後會有一種發自靈魂深處的震撼感，好像《神願經》上蠅頭小字，隨時都會活動一般。
「咦？怎麼中間多了一幅圖案，這圖案我以前怎沒麼沒見過？」突然發現了以前沒有見到的圖案，楊頂天頓時驚訝了起來。
只見經文的中間，多了一尊金色佛陀，坐在虛空之中，有一種「安忍不動如大地，靜慮深密如秘藏」的感覺，無數光輝如同星辰日般月盤踞在金佛腦後。
楊頂天看的如癡若夢，目光呆直。
「這是怎麼回事？以前為何沒看到這個圖案……難道，這圖案只有武士境界的人才能看得到，因為我之前還是武徒修為，所以才看不到它？」
「這個……應該是大海的另一頭的佛陀國所宣揚的『佛』吧？沒錯，看這造型，這神態氣質，和侯府寶典上所記載的佛陀國的『佛』十分的相似啊！」
這尊金色佛陀雙手微閉，盤膝、雙手結著法印，面容安詳，處處透露出一種親切、宏願，熟悉的氣息。
盯著這尊金色佛陀，楊頂天隱隱約約覺得有種五欲皆空，六感消融的感覺。又彷彿身處在虛空之中，渾身上下都被金色佛光普照著，恐懼、紛亂、煩燥、愁悶等等情緒都不翼而飛，取代之的是一片寧靜、平和。
甚至，楊頂天有一種感覺，自己就是這尊佛陀的轉世，這《神願經》上位居中央的佛陀，就是他千萬世起源的前身。
「這佛陀，應該就是『神願如來佛』吧？」
楊頂天自言自語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