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飽喝足後,楚易又將隨身攜帶的包裹打開,藉著驛站大堂微弱的燈光取出一副畫卷。
這畫卷通體發黃,卷軸兩端用紅木所製,細細一摸畫卷,感覺有點像是絲綢,但楚易捧著,卻覺得沉甸甸的,厚實無比。
更神奇的是,楚易包裹裡大部分衣服物品都被雨水打濕了,但卻唯有這幅畫卷,沒有一絲濕痕,顯得十分奇特。
展開卷軸,入眼處,便見絲綢質地的畫卷頁首刻著四個大字「周天星辰」。
說來話長,這幅畫卷,是楚易三年前初入白鹿書院時所得。當時白鹿書院的秦羽墨院長正在視察白鹿書院,楚易呢,則在進行著他人生的第一次逃課。然後,兩個人就這麼碰巧的在白鹿書院的後山碰著了。
見面時,秦羽墨院長手捧楚易手上的這幅畫卷,正準備從後山懸崖邊往外一扔。他口中輕輕念叨著,楚易至今還記得這位大周國國師,當世僅存的宗師,臉上那落寞的神情。
而楚易呢,當時他只有十三歲,看到一個老頭子站在懸崖邊,還以為對方要跳崖呢。於是楚易急急大聲一句:「不爭,元氣不傷;不畏,慧目閃光;不怒,百神和暢;不憂,心底清涼;不求,不卑不亢;不執,可圓可**;不貪,富貴安康;不苟,自有主張。」
也就是這一句話,吸引了秦羽墨的注意力。
然後,楚易踏前一步,行弟子禮道:「前輩安好。古人常言螻蟻尚且偷生,前輩有何心事,竟想到跳崖自毀,如此這般,又豈非我讀書人所為?」
秦羽墨精光閃爍,他沒想到楚易會出現在這,更說出了這番話來。掐指一算後,秦羽墨突然放聲大笑道:「好,好好啊。我秦羽墨算盡天機,以為可以得悟大道,沒想到反而不如一小小稚童,也罷,也罷。」
「此圖名為周天星辰,我參悟半生,卻毫無進展。如此,說明此物與我無緣。」
說完,秦羽墨意味深長的看了眼楚易,然後瀟灑的一甩左手,將手中畫卷刷得扔下了懸崖,大步一踏,瞬間消失在楚易視線中。
秦羽墨一走,楚易也有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了,細細一思索,這才想起那老頭子臉怎麼有點面熟,好像……好像在哪裡見過似的。
後面楚易才想起對方好似說過秦羽墨這三個字,而秦羽墨,不正是白鹿書院的院長?
頓時,楚易就有點哭笑不得了,他沒想到自己竟然在院長面前訓誡,心裡有點忐忑不安的時候,眼睛不經意間一瞄懸崖,整個人剎那間呆住了。
先前那一副被院長丟棄的畫卷,就這樣在清風相送的情況下,慢慢從懸崖底飄了上來,然後緩緩落在了楚易面前。
一道奇異的光芒包裹著畫卷,好似神仙寶貝。
秦羽墨乃當代宗師,他丟棄的東西,想必就是垃圾,也算不凡吧?
楚易呆住了,他腦海裡只有一個念頭。整個人懵了一會後,彷彿做賊似的迅速將地上那副畫卷抄起,然後一把塞進懷裡大步向著山下邁去。
從那以後,楚易不管走到哪兒,都會帶著這幅名為「周天星辰」的畫卷,他幾年來細細研究過,卻從未發現過任何玄機。
這回,在驛站大堂上吃飽喝足後,楚易閒來無事,便也像著往前一樣,將畫卷取了出來,準備再次好好研究下,看看這令院長秦羽墨糾結了半生的畫卷,到底有何玄妙。
過了一會,當楚易正細細琢磨著畫卷的玄機時,另一邊那十來名軍士待著的地方,其中一名男子不經意掃了眼楚易這個方向一眼。下一秒,對方身上的氣勢瞬間一變,臉上露出一道貪婪的神情來。
「嘿,那書生,快把手中東西交出了。」一聲輕喝,那名軍爺跨過幾張桌子,如魅影般出現在楚易面前。
楚易被對方一驚,抬起頭一看,便見之前在古道上羞辱過自己的那名鐵甲騎士一臉冷笑,他的樣子就像是豺狼,狠狠地盯著自己手中的畫卷。
「憑什麼?這畫卷是我的。」楚易心道不好,這畫卷被他收藏已久,加上之前見識過畫卷的玄妙,此時自然不會輕易捨棄。
「哈哈。軍爺我說是我的,就是大爺的。」那鐵甲軍爺本身乃是大周國鐵甲軍一名罡鬥士,師從帝國龍虎門,眼力不凡,剛才一瞥之下,竟然讓他發現了楚易手中那副畫卷竟然隱隱散發著一道紫氣靈華,顯然是一件不凡寶貝。
元荒大陸自古以來,凡人修行便早早存在,這軍士修煉的乃是罡氣術法,與一般的魂念師,靈語者不同。罡鬥士修行,全憑體內靈氣仰仗。靈氣的修行,除了借助自身修煉,丹藥之外,另外最基本的法則,就是依靠靈寶作為媒介,吸收天地靈氣。
很明顯,不管楚易手中的畫卷是何物,能夠散發出靈氣芳華的物品,必是一件靈寶。
「哈哈,臭小子,知道大爺我是誰嗎?大爺我乃帝國鐵甲軍第三營旗令,官從正五品羽林衛將。大爺我要你的東西,是看得起你。拿來則罷,否則,要你小命不保。」那鐵甲漢子冷冷說道,同時抽出自己的佩劍對準了楚易。
驚,怒,急。
一滴冷汗從楚易額頭滴下,面對著這突如其來的風波,他心裡就是一陣緊張和憤怒。
該死,這傢伙,竟如此霸道無禮。常聽鐵甲軍衛國公寬厚仁義,怎的他手下竟如此野蠻橫行。糟糕,他拔劍了。這……這該如何是好。
楚易心裡素質就算再好,但也不過一文弱書生,面對常年刀頭舔血之輩的鐵甲軍士,沒有第一時間嚇得癱倒在地,就已經算是異於常人了。
那旗令看見楚易臉色一陣慘白,就知道對方不過一區區平民,冷笑一聲後,大手一揚,就朝楚易手中緊緊抱住的畫卷抓起。
啊。
楚易輕叱一聲,雙手抱著畫卷一蹲,然後就是一聲大喝:「你別亂來,我是白鹿書院的院生,秦羽墨是我的師長。」
到了這個時候,楚易也知對方不好對付,唯有抬出院長的名頭,看看能不能嚇住對方。畢竟秦院長,除了是白鹿書院的院長外,另外一個身份,還是帝國靈語,罡斗雙系宗師。
那旗令聽得秦羽墨的名頭,手下功夫稍微一頓,心裡倒是有點畏懼秦院長的威名。不過隨即,他一名手下大喊道:「旗令,殺了那小子,再將這驛站所有人殺掉,又有誰知道這書生的死活。」
說完,那十來名軍士就立馬動手起來,一時間,刀光劍影,就連那嚇得躲到後廚的驛站掌櫃,也被一名軍士拖了出來,硬生生劈了幾刀斃命而亡。
暴徒,兇徒啊。
驛站內一陣雞飛狗跳,血流遍地,楚易眼睜睜看著眾人因為自己而惹來重禍,只覺腦海裡轟的一下劇痛,整個人也不知哪來的力氣就是一下撲了出來,朝那名旗令狠狠咒罵道:「你個暴徒,生兒子沒屁眼,去死。給我去死。」
一邊怒吼著,楚易就是亂拳轟出,只是他這幾招下三濫功夫,哪裡是那罡鬥士的對手。旗令罡鬥士嘴角劃過一道弧笑,雙手微微揚起,口中輕輕念出一道咒語,頓時雙拳散發出火焰,猛的化為一道火龍朝楚易轟了過來。
呼哧呼哧……楚易大口喘著氣,眼見那火龍瞬間出現在自己面前,整個人嚇得到處亂竄。最後被逼急了,乾脆舉起畫卷擋在自己身前。
楚易這下也是破罐子破摔,寧願畫卷被毀去也不肯讓對方得去。那旗令一見楚易如此冥頑不靈,氣的怒吼一聲,在千鈞一髮之際收回火龍,然後反手揮出長劍,對準楚易狠狠刺來。
「小子,給我去死。」旗令大喝一聲,臉上充斥著猙獰的笑容。
楚易只覺一道劍光劃過,周圍的一切好像變得緩慢無比,在那詭異的一瞬間,對方的長劍迅速透過畫卷正正實實的刺入楚易胸前。
痛!
伴隨著旗令乾淨利落的拔劍而出,下一秒,楚易胸前血洞刷得飛濺出一大片鮮血,瞬間染紅了楚易捧在手心的畫卷。
哈哈。這一刻,旗令罡鬥士得意萬分,在他眼中,殺這個書生就像是殺只螞蟻那般簡單,誰讓他是帝國尊貴的罡鬥士呢。
死了……就這麼結束了嗎?
楚易直直立在當場,低頭一看自己胸前的血洞不停往外冒著鮮血,在看了一眼手中緊緊抓住的周天星辰畫卷,臉上露出掙扎著露出一道不甘的表情。
不甘心啊,我怎麼能……怎麼能就這樣死去。
啊……啊。
極度痛苦的襲擊下,楚易幾乎是費勁了最後一絲力氣大吼一聲,雙眼通紅的冷冷瞪著那名向自己揮劍的旗令,他心裡面發誓,如有來世,一定要殺了這傢伙報仇。
別了……所有的一切,永別了。
楚易眼皮越來越沉重,體內的鮮血幾乎都流光了,將他手中的畫卷染得通紅通紅的,也就是在那瞬間,在楚易眼前一黑,失去意識的時候,畫捲開始緩緩發出七彩光芒。
哈哈……哈哈,果然是寶貝,是靈寶啊。
那罡鬥士瞧著這奇特一幕,心裡被狂喜充斥著,只是他沒注意道,那畫卷散發出的龐大靈氣芳華,竟然盡數湧入楚易體內,似乎在彌補著楚易的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