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點,這幾根骨頭好像斷了,哎呦……」蘇琪現在身體好像完全不屬於自己了一樣,除了痛覺什麼也感受不到,塞琳小心翼翼地把他抬到沙發之上,自己也累得氣喘吁吁了。而這時,敲門聲又響了起來。
「大祭司!我們聽到聲音,你這裡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守衛們焦急的聲音傳來,其實塞琳房間的窗戶已經被撞碎了,但是這些守衛很害怕看見一些不該看的東西,所以都沒有掀窗簾的勇氣。
「沒……沒什麼事情,可能風太大了,你們都退下去了吧!」塞琳本來是想讓他們叫醫生,可是卻被蘇琪的一個眼神攔下了。
「明天我能行動了就先出去……你現在的身份是大祭司,房間裡半夜出現一個男人容易引起誤會……」蘇琪不知道要怎麼解釋,塞琳的心思他都知道,卻不能回應。
果然塞琳的眼神越來越暗淡,蘇琪連忙錯開話題,問道:「你這裡有繃帶和跌打藥麼?我得給自己接骨了。」
塞琳忙不迭在房間裡找出藥箱,她本就是跟著菲爾學過護理,房間裡自然少不了這種東西,不過徒手接骨她還真是不會。
蘇琪歇了一會,尚未骨折的左手恢復了一些力氣,他用力撕開自己的上衣,露出結實的胸膛,塞琳倒也不害羞,當年她替蘇琪療傷的時候,早就看過蘇琪的全身的,這點小陣仗自然不會讓她有什麼不適應,蘇琪望著紅腫的腹部,苦笑道:「肌肉太過勒緊了,用力過度造成肌肉擠壓,看來傷的還真是不輕,算了,還是先接骨吧。」
「怎麼接?」塞琳略微有些緊張,她已經看出蘇琪一隻手兩條腿上的骨頭全都斷了,如此艱巨的接骨工程,只靠蘇琪的一隻左手肯定是完不成的,在這個時候,塞琳感覺自己身上的使命沉重了起來,這遠比幫助伊斯三十六世占卜的時候要重得多。
「你找一根木板,把我的右臂先固定住,然後按緊,其他的事情交給我。」蘇琪臉上的冷汗滴滴落下,看得出來,他正在承受巨大的痛苦。
塞琳默默完成蘇琪交代她的事情,蘇琪在自己的右臂上輕輕揉了幾下,沉聲道:「記住,千萬要抓緊!」
塞琳無聲地點了點頭,她的頭上也冒出了細密的汗珠,一顆小心臟跳動的聲音幾乎充滿了整間房間,蘇琪一咬牙,左手用力在右臂上一扳,只聽「卡擦」一聲,接著就是蘇琪的一生痛呼,塞琳的手心一驚,手指上出現了短暫的痙攣。
「是不是失敗了……都是我不好…你怎麼樣,是不是很疼?」塞琳著急地都快哭出來了,她看著蘇琪痛苦的樣子,恨不得現在痛的是自己。
「傻丫頭,沒事,不要慌張,手穩一點,你可以的。」蘇琪喘了口氣,端過茶几上的水杯猛灌了一口,道:「我們再來!」
塞琳偷偷擦了一下手心的冷汗,再一次抓緊了蘇琪的手臂,現在她感覺自己抓著的好像不是一條手臂,而是蘇琪的一條命一樣,心中充滿了緊張。
「不要慌,抓緊了!」蘇琪再次大喝一聲,用力一扳,塞琳只感覺好像有什麼東西卡在了一起一樣,本能的,她覺得這一次成功了!
「好樣的,歇一下,我們開始接腿骨。」蘇琪擦了擦頭上的冷汗,微笑著安慰塞琳,這個堅強的小女孩認真起來真的很可愛,如果能夠放下心中仇恨的包袱,如果她的身上沒有肩負著這麼多的使命,或許,她還會是以前那個天真快樂的小女孩吧。
只是一切已經不可能了,蘇琪苦笑了一聲,再次灌了一大口冷水,冰冷的感覺在身體內流走,終於激起了一絲身體的反應,蘇琪感覺大腿上的血液再一次流動了。
「準備好了麼?」蘇琪艱難地摸了摸塞琳的長髮,笑著問道。
「嗯!」塞琳使勁地點了點頭,她這一次駕輕就熟,先是用兩塊木板把蘇琪的大腿固定好,再輕輕地按住木板,這才開口說道:「開始吧。」
蘇琪再次深吸一口氣,按照剛才的辦法在大腿上用力一扳,這一次兩人配合得相當默契,蘇琪雖然還是痛的直叫,但還是誇讚了塞琳幾句。
兩人在科裡留斯最高的閣樓之中,像是一對患難與共的戀人一樣,彼此默契地完成了全部的接骨工程,等到把蘇琪完全安頓好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清晨了。
可是兩人卻都沒有睡意,唯一的一張大床也被蘇琪給砸塌了,兩人只有坐在沙發上,彼此看著對方,忽而又一起傻傻笑了起來。
「你怎麼進來的?」塞琳這才想起了這個問題,她住的閣樓已經是科裡留斯最高的閣樓,除了樓梯之外,科裡留斯也沒有那麼高的梯子。
「我說我把自己當做彈弓飛進來的你信麼?」蘇琪忍不住笑道,這個說法故意誰也不會相信吧,可是這就是真真切切地發生了。
「我信!」塞琳卻異常認真地答道,她低著頭,雙手在衣角搓來搓去:「無論你說什麼,我都信。」
蘇琪突然有些感動,他努力移動身子,使自己向塞琳靠近一些,塞琳似乎也發現了他的舉動,她沒有躲避,反而主動迎了上去,讓蘇琪的頭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之上。
「我說我要替你父親報仇,但是我卻提前離開了赫寺裡國,你恨我不恨?」蘇琪淡淡問道,他沒有拒絕塞琳的肩膀,因為真的很舒服。
「你答應過我的事情,就一定會實現,我相信你。」塞琳不知道要說什麼,但是她對於蘇琪總有一種盲目的信任。
「謝謝你的信任,塞琳,如果我不能完成你這個願望,你還願意跟我回我的國度嗎?」蘇琪心中有些隱隱作痛,當電腦屏幕上的畫面消失的時候,他的心裡就沒有平靜過,如今已經過去五天了,如果艾琳娜還沒有回來……他真的不敢想像。
塞琳慘笑一聲,道:「我會留下來,一直到找到那個兇手為止。」、
蘇琪很少對人有負罪感,但是此刻,他對塞琳卻有了一種沉重的負罪感,如果完不成塞琳的願望,他就完不成菲爾的遺願,這是他欠他們的,會一輩子跟著他。
「你來這裡是為了找艾琳娜吧。」塞琳輕歎了一口氣,轉而笑道。
蘇琪點了點頭,道:「是,也不全是,他們回來了麼?」
塞琳道:「他們進入神之遺地已經十三天了,聽鎮子中的老人說,前幾天神之遺地發生了一場巨大的沙塵暴,現在艾琳娜是生是死還不知道。」
「什麼!」蘇琪激動地抬起頭,卻發現又觸及了斷掉的肋骨,疼的他皺了一下眉頭,再次問道:「你說他們遇見了沙塵暴!」
「救援隊已經派出去了,你不要著急……對了,你怎麼知道我們在這裡?還知道他們出去了?難道……」
塞琳突然發現很多事情自己原來都不知道,蘇琪突然降臨在這裡給她的刺激太大了,以至於她現在才想起了問這些。
「塞琳……艾琳娜是為了你…她進入沙漠是為了尋找莫裡丘司!」蘇琪心下一橫還是把事實的真相說了出來。
塞琳卻仍是不解,她皺起眉頭,急切地問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她會去沙漠尋找莫裡丘司?莫裡丘司為什麼會在沙漠裡?」
蘇琪心中猶如塞著一塊千斤巨石一般,他緩緩說道:「洛菲克西黛在南部被捕的時候,我們並沒有發現莫裡丘司的影子,當時我就推測他趁機逃掉了,可是赫寺裡國那麼大,想要找一個人何其困難,所以我就想到了讓他自己上鉤。
莫裡丘司是一個軍事狂,他殘忍嗜血,不達目的誓不罷休,在軍中最崇拜的人就是洛菲克西黛和詹姆斯路德,洛菲克西黛罪大惡極是必須處死的,所以我就找到了詹姆斯路德,許諾放他一條生路,讓他引誘莫裡丘司上鉤,在科裡留斯的時候,我故意讓愛琳製造一起事端,放鬆警惕,放走了他們,等他們逃進神之遺地的時候我利用詹姆斯路德身上的導航設備隨時監控他們的行程,然後等他們筋疲力盡的時候再讓愛琳派出軍隊去逮捕他們,這樣就可以一網打盡,可是我沒想到愛琳竟然親自帶隊去了!」
「為什麼她會親自去!為什麼!」塞琳想不通,她很想不通。
蘇琪望著天花板,苦笑道:「我想我或許知道,她覺得自己對不起你,所以一定要親自替你抓住殺父兇手!」
「她有什麼對不起我!她憑什麼對不起我!」塞琳雙眼微紅,心中酸楚,兩行清淚毫無徵兆溢了出來。
「她不會死的…她一定不會死的,該死的神靈,你不是不會埋葬善良的人嗎?讓她好好活著回來……」
塞琳喃喃自語,她對艾琳娜的恨一瞬間全都無影無蹤了,只剩下深深的悔恨。
「你說得對,她不會死的,不要哭,塞琳,她會回來的。」蘇琪也不知道自己要怎麼安慰塞琳,他連自己都安慰不了!
「大祭司,大祭司!您在房間內嗎?女王陛下說想請您過去用午餐。」門外侍衛的聲音突兀響了起來,塞琳一怔,立刻問道:「你剛才說什麼?」
侍衛也是一怔,只得再次說道:「女王陛下想請您過去用午餐,有什麼不便嗎?大祭司閣下?」
「沒…沒什麼!」塞琳抹掉眼淚,突然呵呵笑了起來,蘇琪滿心的陰霾好像也一下子散開了一樣,兩人相視而笑,緊緊擁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