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聞海上有仙山,山在虛無縹緲間。
直到蘇琪已經遠離落月島,他才真正明白這個小島名字的由來。從海上看,落月島似乎始終處於海天相接之處,其形狀宛若一枚彎彎的月牙,恰似天上的玉盤墜落凡塵。
朦朧的煙霧漸漸擋在了眼前,艾琳娜最後望了一眼霧氣中的落月島,轉身走下了甲板,海上的風也慢慢大了起來,約翰已經在命令兩個手下放下風帆。
如果不去在意陸地上的那些紛爭,或許現在的艾琳娜會覺得十分愜意,儘管迎面而來的風有幾分刺骨,但是看著無邊無際的汪洋,就宛如遠離塵世,放下一切,隨風遨遊,一根緊繃的神經也終於放鬆了一些。
蘇琪睡得並不安穩,他勉強自己睡下是想恢復更多的體力,在近來的戰鬥中,他越發感覺到體力的重要,有時候或許就是因為抬一下手的力氣,也足以決定整個戰局。在與死神的一戰中,他體悟頗多。
這是一次真正勢均力敵的戰鬥,臨戰之前,蘇琪也曾想過佈置萬無一失的埋伏,可是他們的一舉一動都在死神的掌握之中,想在他眼皮子底下設置埋伏幾乎全無可能,唯一可以利用的只有死神的疑心和昆德來回的時間差,只要在昆德趕回來之前不倒下,他就有十分的把握殺死死神,只是在戰鬥中的時候,他福至心靈,突然想要以一己之力拼一下試試,平時他可不是這麼一個衝動的人,在體力的分配上,他才開始的計劃完全被打亂了,本來已經全盛的身體,立刻被最後一擊耗費完全部力氣,如果當時死神反應快上一線,活著他刺入飛刀的時候留有一絲餘地,或許笑到最後的就是死神。
這只能說是蘇琪的好運氣,但是現在想來都有些後怕,如果現在再給蘇琪一次選擇的話,他肯定不會再那麼冒失,人有時候的感覺很奇怪,強烈的直覺並不完全被理性所駕馭。
海風敲擊甲板的聲音讓人難以入眠,儘管已經撤下了風帆,但是船身的晃動幅度還是非常大,蘇琪終於知道自己今晚是無論如何也睡不著了,他起床來到甲板上,一股海腥氣夾雜著一絲淡淡的血腥味傳入了蘇琪的鼻子。
蘇琪微微皺眉,他突然像意識到了什麼,轉身衝進駕駛室,駕駛室裡的約翰正在打著瞌睡,兩個助手中,只有一個無精打采地看著船上的方向盤,迎面而來的海浪不斷沖刷著面前的玻璃,前方的海面時而模糊,時而清楚。
「約翰!」蘇琪踢了一腳約翰,大聲叫醒他,約翰還以為發生了什麼事情,左顧右盼了一陣這才看見身後蘇琪面帶急色的臉。
「發生了什麼事情?」約翰打了一個機靈,慌忙問道。
「全速行駛,快!遠離這片區域!」蘇琪也不解釋,只是果斷地下了命令。
約翰望了一眼船外的海浪,皺眉道:「現在全速行駛很容易遇上大風浪,到時候我們這麼小的船在海浪面前不堪一擊。」
這是約翰當海員幾年的經驗,一般在這種天氣,最好在小風浪區慢速行駛,只要大風浪不是朝著他們這邊來的就行。
蘇琪點在小型雷達上,現在上面還是無比平靜,不過他依舊如臨大敵,道:「這片區域很快就會有大批的鯊魚趕來,如果你不想葬身魚肚的話,現在最好趕快把船開出這片區域。」
「鯊魚?怎麼會有鯊魚?」約翰呆愣了一下,旋即問道:「你不會是把誰殺了然後扔進海裡了吧?」
蘇琪也不回答他,卻又凝眉問道:「塞林呢?她去了什麼地方?」
約翰道:「塞林小姐不是正在睡覺嗎?這麼小的船她還能跑到什麼地方?」
蘇琪心頭驀地一緊,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你先把船開出這片區域,其他的事情不要管。」
約翰深吸了一口氣,踢了幾腳還在打瞌睡的兩名手下,吆喝道:「快起來,開工了,你們兩個笨蛋傢伙!」
蘇琪匆忙走出駕駛室,海面上的血腥氣越來越濃,蘇琪的心神也越來越不安,他找遍了每一個塞琳可能去的地方,可是就是不見塞琳的蹤影。
只有艾琳娜的臥室沒有找了,不過蘇琪覺得,塞林這麼晚了也不會去找艾琳娜談心,那個嬌小善良的女孩雖然不說,卻並不代表蘇琪不知道,她始終還是太小,任何的事情總會在不經意間露出來,那日夜的守候蘇琪了然心底。
駕駛室中,約翰正在有一句沒一句地咒罵著,雖然他也是波多農場的人,但是對於塞琳,他卻並沒有絲毫的關心之意,本來他就是屬於克羅特這一派別的人,在菲兒想要對他們下手的時候,他還曾想過拿塞琳作為人質,而現在,當然是保命要緊,所以他下令全速前進。
現在風暴尚未來臨,如果能夠在風暴完全來臨之前到達伊斯莫利島,那麼他們就安全了,從航海地圖上來看,伊斯莫利島距離這片海域還有五十英里,船速如果一直能夠保持這樣的話,大概一個小時後就能到達了。
全速行駛的一個壞處就是,船隻一直處於顛簸的狀態,這下子,船裡每個人都睡不著覺了,包括艾琳娜西黛,她剛走出房門,就看見蘇琪在走廊上轉來轉去,似乎是沒有看見她,蘇琪差點撞到了她的懷裡,艾琳娜皺眉扶住了蘇琪,問道:「怎麼回事?我們遭遇大風暴了嗎?」
蘇琪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說出口,就在這時,船隻好像撞到了什麼一樣,突然停住了,遠處傳來約翰的咒罵:「他媽的,你們找死是不是!」
而蘇琪卻是面上一喜,因為在船隻突然停下的那一刻,由於巨大的慣性,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向前傾去,這中間當然伴隨著一些驚叫聲,而在艾琳娜的臥室裡,蘇琪聽到了塞琳的聲音!
「愛琳……塞琳怎麼會在你的房間?」蘇琪摟住快要摔倒的艾琳娜,一隻手扶著船壁,雖然帶著疑問的語氣,卻滿臉都是欣喜。
「是我讓她到我臥室裡來的,我覺得,我應該和她談談。」艾琳娜直言不諱,蘇琪當然懂得其中的意思,所以沒有繼續追問下去。
等船隻完全停穩以後,艾琳娜這才感覺到一絲不對,自己的腰間好像被一隻邪惡的手臂一直環繞著,而且這隻手臂的主人還在不斷地用呼吸刺激著自己的敏感部位。
「去看看……發生了什麼事情……」艾琳娜如同一條狡猾的游魚,瞬間脫離了蘇琪的懷抱,蘇琪從愣神中恢復過來,疾步跟上。
來到甲板上的時候,雙方已經對峙上了,約翰帶著一個手下,正虎視眈眈地看著大船下的幾艘小木船,雖然小木船上人多勢眾,但是約翰手裡挺著一架重機槍,倒也不怕。
「我再警告你們一次,趕緊讓開前面的路,不然我開槍了!」約翰用英語和他們交流,可是對方面面相覷,好像聽不懂似的。
好像看出了約翰的敵意,這些小木船上的人也是一個個怒目而視,甚至躍躍欲試,想要登船,蘇琪和艾琳娜對視了一眼,艾琳娜走上前去,用一種蘇琪也聽不懂的語言大聲講了一句,然後就見小木船上的人漸漸讓開了一條路,一個五十上下,肌肉均勻的裸背大漢走了出來,他看見艾琳娜,好像十分驚恐的樣子,連忙單膝跪下,用英語大聲說道:「恭敬的艾琳娜公主,我是伊斯莫力島北面守城軍的霍斯大隊長,我們得知您要前來,所以特地出海相迎,沒想到竟然遇上了鯊魚群,十個最優秀的戰士葬身海底,我們好不容易逃出生天,偉大的主並沒有遺棄我們,因為我們終於得見您的容顏。」
艾琳娜卻有些呆愣:「我沒有通知你們我要去伊斯莫力島啊?霍斯大隊長,不用多禮,我記得你,十六歲那年您還教過我劍法呢,艾琳娜可沒忘記。」
霍斯顯得更激動了,以至於艾琳娜的疑問他也拋到了一邊,他哽咽著聲音說道:「最美麗的艾琳娜公主,霍斯,霍斯真的是太感動了,沒想到這一點小事您還念念不忘,這件事我可一直當做我一生最榮耀的事情呢!甚至比我受封騎士那一天還要榮耀!」
艾琳娜在風雨之中巧笑嫣然,道:「霍斯大隊長,我還是叫你霍斯叔叔吧,我記得我一向是這麼叫你的,現在風暴就要來臨了,你和你的戰士們還是先登船吧,這些小木船可經受不住風暴的侵襲。」
霍斯這才想起來自己攔住這艘大船的目的,只得不好意思地撓撓後腦勺,然後吩咐戰士們登船,這些小木船上的戰士加起來有五六十名之多,好在蘇琪出海的船也不算太小,尚能容得下這些人。
等他們上船之後,約翰立刻轉敵意為善意,先是請教了一下這些人中有沒有精於船隻駕駛的,在得到否定的答案之後,他無奈只得又擔起了船長之職,不過在風暴中行船,他也是第一次,心裡更是沒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