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走的不是很快,但卻帶著一種勢不可擋的氣勢。他望著面前的女孩,眼睛中竟然隱隱有火焰在跳動。
女孩的笑容漸漸凝固在了臉上,她微微皺起眉頭,身子不知道是因為寒冷還是怎麼,打了一個寒顫,但是眼神卻更加堅定了。
「跟我走!」男子拉起女孩的手,沒有做絲毫的停留。
消失了一個月的維塔今天卻突然出現了,他依舊肆無忌憚地走在波多農場裡,對旁人投來怪異的目光視若無睹,他的腳下和心中還是只有一個方向——小木屋。
一個月的休養讓蘇琪有了一種再世為人的感覺,這次和上次不一樣,上一次雖然傷勢更重,但是那是力竭造成的,傷勢痊癒後,反而讓他覺得潛力又被激發了一層,但是這次卻是器官受損,失血過多,恢復過來以後,蘇琪還是沒能達到巔峰的狀態,每當做出稍微劇烈的運動,受傷的地方就會隱隱作痛。
以這種姿態去迎戰,勝率可想而知。艾琳娜試圖阻止他,她見識過維塔的身手,那不是現在的蘇琪能夠打敗的。
昆德和洪無念自然也知道這次決鬥,他們提出要替蘇琪出戰,但是卻被蘇琪嚴詞拒絕了,這是他和維塔兩個人之間的戰鬥,他必須讓維塔徹底放棄替老哈利報仇。否則,只要維塔活著一天,他都不會讓蘇琪好過。
菲爾似乎默許了這場決鬥,在默克和魯克向他列舉了維塔的罪行之後,菲爾並沒有下達緝捕維塔的命令,反而把重心移向了追捕羅賓的身上,這看似顧此失彼的一著,其實是菲爾故意為之。
當維塔鐵塔一般的身影站在小木屋旁邊的時候,整間木屋彷彿都籠罩在了他的陰影之下,今天是個難得的陽光燦爛的日子,柔和的光線讓死氣沉沉的農場平添了幾分生機,但偶爾吹過來的幾縷輕風,卻還帶著微微的涼意。
一個小男孩在追趕著他的一隻寵物狗,一人一狗歡快地跑在枯黃的草地上,他們並沒有注意到眼前的維塔,小狗機靈地從維塔的雙腿中間跑了過去,但是小男孩卻撞在了維塔鐵柱一樣的小腿上。
這一切來得說突然也不突然,只是維塔一時竟然沒有發現,等到小男孩哭喊著向後倒去的時候,維塔彎下腰伸出了一隻大手,他輕輕拖住了小男孩的後背,然後緩緩把他放在了地上。
小男孩面對這只幾乎和他的人一樣大的手臂,嚇得停止了哭喊,他瞪著一雙明亮的大眼睛望著眼前的巨人,眼神中有好奇,也有害怕。
「這裡不好玩,回你媽媽身邊吧。」維塔開口說道,他微笑的時候也沒有一點親和力,倒像是一個哄騙小孩的壞叔叔一樣。
小男孩顯然沒有聽出維塔話中的善意,他蹲坐在地上「哇」地一聲大哭了起來,這種年紀本來就是不經嚇,何況維塔看起來就要比一般人兇惡。
維塔一瞬間顯得有些不知所措,很明顯,他以前可沒遇到過這種情形。
「小朋友,來姐姐身邊。」艾琳娜從小木屋裡走了出來,她對小男孩伸出了雙手,展露出了一個讓人無法拒絕的微笑。
或許是天生對美好事物的喜愛,小男孩在看到艾琳娜之後,終於停止了啼哭,他蹣跚著腳步,一步一步朝艾琳娜走去,就像看到了自己的媽媽一樣。
「你是一個讓人愛戴的公主。」維塔的眼中有些羨慕,他對艾琳娜從來恭敬有加。
艾琳娜抱著小男孩,笑道:「你也可以成為讓人愛戴的維塔,不是嗎?」
維塔低著頭,發出了一聲慘笑:「從小我在別人的眼中都是愚蠢的維塔,他們欺負我,侮辱我,我生氣可是我也沒有辦法,他們人多,我打不過他們,就算偶爾的反抗,也會被揍得頭破血流,直到哈利叔叔替我出頭,他斥責了那些欺負我的人,然後讓我跟在他身邊,隨時隨地保護著我,我知道農場裡有一些人對哈利叔叔很不滿,他們也想聯合起來欺負他,所以我不斷地鍛煉自己,想等有一天我足夠強壯的時候,幫哈利叔叔打敗那些人,也能隨時隨地保護他!二十年了,我終於成為農場裡沒人敢惹的『憤怒的屠夫』,但是哈利叔叔卻死在了我的面前,被他親手殺死在我面前!如果他是一個卑鄙小人的話,或許我會用各種手段置他於死地,但是他是一個可敬的對手,所以我一直等到了今天。」
艾琳娜面色微微有些發寒,她冷眼問道:「哈利保護你,培養你,最終的目的是什麼你知道嗎?可憐的維塔,你為什麼不多想一想呢,或許你和蘇琪沒必要生死相向,因為哈利一直在利用你,他就是看上了你單純的心思!」
維塔搖了搖頭,道:「不管如何,哈利叔叔讓我感覺到了父親的關懷,那是我父親去世以後,我從來沒有感受過的。」
艾琳娜試圖做最後的努力:「真的沒有其他的解決辦法了嗎?」
維塔深吸一口氣,道:「請原諒我,尊敬的公主殿下,我不能愧對自己的心。」
艾琳娜聳聳肩,無奈地道:「好吧,不過請你乾脆一些,他這個月所受的痛苦已經夠多了。」
維塔點了點頭,艾琳娜抱著小男孩離開了這片戰場,在走之前,她深深望了一眼小木屋,蘇琪正在裡面做著準備。
他早知道這一戰必不可免,所以這幾天拚命調整自己的狀態,爭取早日恢復巔峰時刻。
可是,時間還不是太夠,蘇琪慢慢把盤子裡最後一片三明治塞進嘴裡,慢慢地咀嚼著,彷彿這已經是最後的一餐。他從來沒有這樣仔細地吃過食物,儘管這盤三明治是艾琳娜親手烹製出來的。
維塔並不著急,小木屋的周圍十分安靜,在一些人有意無意的提醒下,今天除了那個小男孩並沒有誰接近小黑屋,就連塞琳今天也不知道跑到了哪裡。
小木屋的門終於打開了,蘇琪瞇著眼睛適應了一下屋外的光線,他順著草地上的陰影望去,維塔正在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
「今天天氣不錯。」蘇琪笑著同他打了聲招呼,維塔並不回答。
磅礡的戰意瞬間地燃燒了起來,就算相隔幾米,蘇琪也能感受到維塔身體上傳來的灼熱,彷彿炙烤靈魂的黑焰,讓人如坐針氈。
蘇琪不得不散發出一點氣勢以作抵擋,今天這一戰,他看似一點贏的把握都沒有了,所以也並不急於搶佔先手。
維塔見識過蘇琪的速度,所以他也沒有貿然進攻,能遇到像蘇琪這樣一個對手並不容易,所以他不打算輕視他。
兩個人站在草地上,相隔幾米卻猶如近戰一般,全都一副全神貫注的模樣,蘇琪剛出門時的嬉皮笑臉也收了起來,維塔的氣勢讓他再也笑不出來。
「你打算就這麼把我瞪死嗎?」正在兩人的氣勢節節攀升之時,蘇琪卻突兀地說了這麼一句,話音落地之際,也是他出手的時候!
幾米的距離對於蘇琪來說並不是很遙遠,他像一隻矯健的兔子一樣,雙膝微微一曲,整個身體宛如離弦的箭,射向了維塔,他的目標是維塔的脖子。
一個人無論再也怎麼鍛煉,脖子都是人體上最脆弱的地方,所以蘇琪每次殺人都喜歡從脖子開始下手,這樣不拖泥帶水,也不會讓死者感受到太多的痛苦。
而他剛動的瞬間,維塔也動了,他的動作不是很快,只是把左手放在了身前,右手向前探去,就這樣一個簡單的動作卻讓蘇琪的臉色微微一變,改變了初衷。
維塔用出的正是蘇琪常常使用的以命換命的打法,本來蘇琪完全可以筆直前進,扼住維塔的脖子,但是這樣一來,維塔也必定會扼住他的脖子,到時候就要拼誰的運氣夠好了,蘇琪並不認為自己在捏斷他的喉嚨之前,自己不先被他捏斷。
即使如此,維塔也有些奇怪,按照蘇琪的個性,這樣兩敗俱傷的結局應該是他想要的才對,因為蘇琪也是一個打架不要命的傢伙,他為什麼不試試自己的運氣呢?說不定在自己掐斷他的脖子之前,自己先被他掐斷了呢?維塔雖然想不通,但是也沒有多想,他簡單的邏輯最後只能把蘇琪定位在了怕死的角度上。
蘇琪在半空中生生改變了進攻的模式,他變爪為切,對維塔伸出來的手臂狠狠切了過去,這樣一來,維塔沒有便宜可佔,就只能回防。
而防禦,一直都是維塔的強項。只見他手臂以一種奇異的頻率震動著,還未看清,他就已經把小臂給彎曲了起來,而這個時候,正是蘇琪的手切過來的時候!
蘇琪當然切了一個空,他現在的體力不足以讓他再次改變進攻模式,所以維塔正好能夠趁機抓住蘇琪的手腕。
被維塔制住是一件十分危險的事情,蘇琪很快就驗證了這句話,因為維塔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他微微震動著手臂,就讓蘇琪全身如同癱軟了一樣,失去了行動能力。
蘇琪的身高在維塔的面前就像一個小孩一樣,維塔輕易就將他掂了起來,並且用另一隻手握住了他的喉嚨。
只需要輕輕一捏,蘇琪的喉嚨就會完全碎掉。蘇琪捏碎過很多人的喉嚨,而現在,他終於嘗到了被別人捏著喉嚨的感覺。
維塔答應過艾琳娜,要乾脆一些,所以他採取了最直接的辦法。
但是在這一刻,他分明看到了蘇琪眼中的笑意,帶著譏諷,帶著嘲笑,甚至帶著一種無以言喻的勝利的喜悅。
都已經到了這種地步,他還有必勝的把握嗎?維塔不相信。
猶豫哪怕只需要一秒鐘,也是一個決不能犯的錯誤。小木屋前,維塔的意識漸漸模糊了,他用一種複雜的眼神看著蘇琪,鮮血順著後腦上的傷口流了一地。
「對不起,也許我並不是一個可敬的對手。」蘇琪輕輕咳嗽了兩聲,望了一眼森林深處,剛才那一發狙擊彈挽救了他的生命,卻也讓維塔帶著遺恨再也醒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