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琳回頭一看,不由張大了嘴巴。
對面八十多個人的隊伍在這個狹小的空間內似乎顯得有些擁擠,而哈利臉上氣勢洶洶的模樣,更像是一頭被搶了幼崽的母狼一般。
好吧,雖然這個比喻有些不恰當,但是他此刻的表情真的很凶狠。
將近六十歲的哈利是波多農場的副場主,地位僅次於菲爾,然而他卻掌管著波多農場的對於貿易事物,也可以說,農場的大部分經濟權都握在這個小老頭的手裡。
歷史已經向我們無數次聲明過,凡是掌管經濟的,必將染指政治,也必是擁有實權的重要人物,哈利正是波多農場的第二號重要的人物。
論資歷,他甚至比菲爾還要高上一些呢!只是菲爾是前農場主的嫡系,所以場主的位置自然而然就落在了他的手上,這讓一直默默隱忍的哈利有許多的不滿,可是他又不能當面發作。於是他一氣之下就成立了和場主派系對立的第二派系。
羅賓從出生的那一天起,哈利就把他當做了自己生命的延續,他認為自己幹了一輩子的髒活,不應該再讓兒子受這份累,於是他變著法讓羅賓逃離繁重的農場任務,這些事情雖然都不是什麼機密,可是哈利大權在手,也沒人敢說什麼。
自小被自己嬌生慣養的兒子今天卻被人打了,可想而知哈利得有多憤怒了。他跟在那個跟蹤蘇琪的扈從身後,找到了這裡。
看到那個少年的第一眼,哈利的眼角就跳了幾下,因為他沒有在那個少年的臉上看到絲毫的慌張,他甚至還微笑著跟塞琳說著話。
他有什麼資本敢這樣無視自己?哈利並沒有莽撞,他親自走上前去,拿出一副熱情的嘴臉,朝塞琳說道:「我親愛的侄女,這裡風大,你還是回你的小屋去吧。」
他雖然是對著塞琳說話,但是眼神卻從來沒有離開過蘇琪的身體,他得從這個少年的一舉一動來判斷他到底有多少底牌。
「哈利叔叔,你帶這麼多人來是什麼意思,想要一起上暴揍蘇琪一頓嗎?」塞琳冷冷看著哈利,毫不客氣地回絕道。
哈利顯得有些窘迫,他萬沒想到一向乖巧的塞琳會在這個時候給自己一個下馬威,不過這可難不倒人老成精的哈利,他大笑道:「我親愛的塞琳侄女,你怎麼可以這麼揣測你的哈利伯伯呢?我只是想找這位小朋友聊聊天而已。」
沒想到蘇琪卻立刻給他了一個白眼,道:「沒興趣。」
如此簡單的一個回答,卻讓哈利感覺顏面盡失。在那麼多手下面前,在自己兒子面前,被一個看上去只有二十來歲的少年如此回絕,簡直比數九寒天在他頭上澆上一盆冷水還讓他難受,哈利臉部的肌肉抽搐了幾下,不過還是忍住沒有發作。
「小朋友,這樣對待一個長者就是你的一貫作風嗎?波多農場的傳統可是尊老愛幼的,我們隨時可以驅逐那些內心邪惡的人!」
哈利的眼神已經變得冰冷無比,他看向蘇琪就好像一個獵人在看向一隻獵物一般。
「謝謝你的提醒,我差點忘了,這裡正有些人不懂得愛幼呢,哈利先生有沒有興趣教訓一下他們呢?」蘇琪臉上依舊掛著牲畜無害的笑容,但是他的每一句話都好像擊中哈利的痛處一般,讓他臉上的表情越來越精彩。
「好吧,少年,我就開門見山地說了,你剛才欺負了我的兒子,他是我們羅伯特家族唯一的繼承人,關乎著我們家族的榮譽,難道你不需要給我們一個合理的解釋嗎?」
哈利終於露出了狐狸的本質,他也顧不得塞琳還在一旁,語氣中夾雜著威脅的味道,他身後的八十多個人彷彿為了響應他的話一般,一起朝前跨了一大步。
「尊敬的哈利大爺,您的兒子剛才語言侮辱了我們高貴的蘇家的唯一繼承人,難道您不打算代替您的兒子給我一個說法?」
蘇琪有樣學樣,翻著白眼問道。
哈利現在已經七竅冒煙了,他萬沒料到這個看似文弱的少年嘴舌上的功夫也是如此的厲害,現在似乎只剩下一條路能走了。
那就是——群毆,這裡八十多號人,難道還打不過一個身材瘦弱的少年?
哈利已經打定主意,今天一定要給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一點教訓,他最後一次問塞琳道:「塞琳侄女,你還是不準備讓開嗎?」
塞琳明顯聽出了他語氣裡的不善,不過她還是倔強地說道:「如果哈里伯伯想要揍他的話,那就先揍我好了,我想我老爸肯定不會樂意您這麼做的。」
哈利冷笑兩聲,正要發作,蘇琪卻突然說道:「塞琳,你還是到一邊去吧,這是男人之間的戰爭。」
經過剛才的一碗米飯,蘇琪的體力也恢復得差不多了,他的腦袋裡開始飛快的計算一些信息,比如那八十多個人的戰鬥力和面前這個老傢伙的忍耐極限,還有,塞琳在這裡並不能給他帶來絲毫的幫助,甚至會拖累他。
蘇琪從來沒有經過這麼細緻的推算,以前的他在面對敵人的時候,頂多會選擇用絕對的實力去硬拚,而經過鈴木湖一役之後,他開始不自覺得把問題想的更細緻化,一些微不足道的因素都可能成為勝敗的關鍵,包括體能,戰力和意志,有時候人多並不能解決問題,蘇琪粗略估計了一下,這一次他只需要徹底打敗二十個人就可以,剩下的人中,他們大多數會因為害怕而不敢進攻,或者說,他們的意志防線會在二十個人倒下後而完全崩潰。
二十個人對蘇琪來說,並不是太困難,特別是他現在各項能力都有顯著提高的情況之下,那些魁梧的大漢縱然有蠻牛一樣的力氣,可是從他們的舉止不難觀察出,在技巧方面,或許他們只懂得如何耕地和收割。
而哈利是有一點功夫底子的,因為他們的祖上是一名光榮的騎士,所以他們家族一向有習武的傳承,只不過一代比一代不如,到了他們這一代,看看羅賓就知道了,對付一些平民或許綽綽有餘,若是對付一個受過訓練的行家,那就是自取其辱。
塞琳堅定的目光似乎在告訴蘇琪,我不會離去。在這個少年身邊,她自己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信心,反正她現在就是一點也不害怕了。
蘇琪並沒有強求,想來哈利膽子再大也不敢輕易觸碰菲爾的底線,而塞琳,就是菲爾的底線。
把塞琳拉到身後,他低聲在她耳邊囑咐道:「待會不要亂動,你看著就好了。」
哈利哈哈大笑:「總算還是個帶種的小子,本來我以為你會躲在一個女人身後呢!」
蘇琪自認不是個笑點很高的人,可是哈利這句玩笑還是沒讓他有一絲的動容,他伸出中指,做了一個挑釁性很強的手勢,淡淡道:「為了你們那什麼家族的名譽,來吧。」
哈利狂吼一聲:「是羅伯特家族!偉大的羅伯特家族!小子,今天你會後悔沒念全這個神聖而偉大的姓氏!」
現在的哈利完全和一個將近六十的老頭不搭邊,他揮舞著拳頭,像一頭返老還童的老虎一樣,呼嘯著向蘇琪衝來。
與此同時,他身後的三十個永久住民一起動了,他們手裡有各式各樣的武器,包括鋤頭,鐵鍬和菜刀,一切能派上用場的東西幾乎都被他們拿上了,而哈利的兒子,羅賓的手裡,拿著的正是哈利臨出門時取下來的獵槍。
幾十個人的混戰,羅賓沒有參與進去,他略帶怨毒的眼睛掃視著戰圈中的蘇琪,那個該死的小子在那麼多人的圍攻下,竟然面不改色,進退得當,真是不可思議。
塞琳的心也是一揪一揪的,她生怕蘇琪會出什麼危險,可是每次他都能化險為夷一般,老哈利畢竟年老了,只是舞動了幾下就已經氣喘連連,蘇琪鷹鳩一般的眼睛突然盯上了他,老哈利只覺得遍體生寒,再想移動半分的時候,腳下卻如灌了鉛一樣,寸步難移了。
他暗罵了一聲該死的,全身竟然不受控制開始顫抖了起來,他分明感覺到了一種不一樣的氣息,這種氣息是他年輕的時候在叢林裡感受過的,像被一頭飢餓的野狼盯上了一樣,那是殺氣!
**裸,毫不掩飾的殺氣!老哈利終於反應了過來,他的額頭上再次佈滿了細汗,他可是一名老獵人,深深明白得罪一頭綿羊和得罪一頭野狼是不可同日而語的,而蘇琪,讓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險。
蘇琪的嘴角突然勾勒出了一抹冷笑,他快速迎向了面前的壯漢,對他的那一腳視若無睹,現在他的衝刺速度簡直比風還快,衝刺中,他用手臂護在了胸前,而手臂的位置,正好對著那個舉著腳還未落下的壯漢。
「啊——」一聲長嘶,那個壯漢竟然被撞飛了,連帶著撞倒了一群外圍的人,蘇琪的速度絲毫不減,他的目標正是前面呆愣著的哈利。
現在沒有人能夠阻止他了,老哈利全身的神經好像一下子麻痺了一下一樣,那種鎖定的感覺讓他有種預感,下一刻他所站的地方會躺上一具屍體。
在死亡面前,他突然覺得,家族的榮譽似乎並不是那麼重要了,為了維護那麼點虛無飄渺的東西,就要搭上自己的一條命,太不值了。
可是,現在後悔,還能來得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