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亮的說法與周瑜自己的分析一致,周瑜苦笑了一聲,道:「也只能如此了,沒想到我苦練多練,最終還是要落得個廢功自保的下場。」周瑜有此遭遇,諸葛亮也深表同情,歎了口氣:「唉,都督莫要如此……」
周瑜知道諸葛亮想要說些安慰的話,擺手道:「先生不用多言,瑜自能調節。」諸葛亮點了點頭。二人說完,又看了看劉隨與呂季,見二人臉上仍有怒氣,周瑜笑道:「你二人本是兄弟,為何如此啊?」
呂季重重一哼:「哼!小圓與小山隨他而去,卻是這個結果,叫我怎能原諒他?早知如此,當初我便將小圓小山帶來東吳了!」周瑜「誒」了一聲,道:「此乃事態所逼,與性游無干,罪魁禍首乃是曹操,你為何要遷怒與性游呢?」
呂季道:「若不是他一意孤行,偏要去跟隨劉備,小圓與小山豈會有此大難?」本來小圓小山身死,劉隨也責怪自己沒有保護好他們,所以任呂季如何說,劉隨也沒有吭聲。但呂季一提起劉備,劉隨心中便是一股怒火湧了上來,拍案而起:「你這麼說,意思是我主不值得追隨麼?」
呂季大喝道:「是又怎樣?你還殺了我不成?」諸葛亮連忙上前將二人勸開,道:「你們不要如此。」又對周瑜道:「都督,我日後再來拜見,現在先行告辭了。」周瑜見劉隨與呂季鬧翻,也怕出事,於是還禮道:「孔明先生走好。」
諸葛亮一把拉著劉隨,離開了中軍帳。諸葛亮與劉隨離去,周瑜淡淡一笑:「呂季,不要生氣,來來來,坐下坐下。」呂季依言坐了下來,心中仍然忿忿,周瑜倒了一杯酒,遞給呂季,道:「來,喝杯酒,降降火。」
呂季一驚,站起身來,恭敬接過:「怎敢煩勞都督親自斟酒?」周瑜「誒」了一聲,讓呂季坐了下來,道:「你何須如此客氣?」然後自己也斟了一杯酒,坐下道:「來,你我同飲此杯。」呂季應了,與周瑜將酒飲下。
周瑜放下酒杯,道:「呂季啊,不是我說你,你與劉隨兄弟多年,親同手足,今次見了他,卻如此惱怒,實實不該啊。」呂季道:「小圓小山身死,首惡是曹操,次而該怪劉隨未能好好照顧,小圓與小山才會遭此橫禍。而且他現在竟然還有閒心來此,不思報仇,我如何不怒?」
周瑜呵呵笑道:「你這就錯了,性游不也與你一樣麼?」呂季道:「我怎麼可能跟他一樣?」周瑜道:「曹軍勢大,此仇一時半會報不了,如今兩家聯合,早晚要與曹操決一死戰,你在等這一刻,難道他就沒有等麼?」
呂季聽完,陷入了沉思。周瑜又是一笑,走上前來,拍了拍呂季的肩膀:「好了,待會你便去給劉隨道個歉,和好便是。」呂季嘟噥道:「要我去跟他道歉啊?」周瑜笑道:「劉隨來此,乃是客人,剛剛到達,你就差點打掉他的牙齒,豈有這種待客之道?」
呂季點了點頭:「好吧,我知道了。」頓了一頓,問道:「都督,您真的有那種病麼?」周瑜點頭道:「千真萬確,而且我身體裡的另一個人力量越發強大,只怕再過不久,我便不能再主導自己了。」
周瑜說著,歎了口氣,道:「三軍之中,將官雖多,但都不是江湖中人,此事不宜告訴他們。你卻不同,你是武林盟主,若日後我身體不受主導,就要靠你來制止我了。」呂季會意點頭。
又是一個夜晚,寒風吹過,幾片枯葉被吹捲而起,復又落地,卻也讓人戰慄。劉隨獨立江邊,想著呂季對自己的態度,又想著小圓與小山,現在生活雖然衣食無憂,但過去的逍遙日子,卻已悄然遠,劉隨不禁深深的歎了一口氣出來。
「幹嘛一個人在這裡唉聲歎氣啊?」劉隨正自思量,卻聽一個聲音從身後傳了過來,劉隨認得這個聲音,來者不是別人,正是呂季。
劉隨會轉過身,微微一笑:「你怎麼來了?你不是很恨我麼?」呂季「誒」了一聲,道:「你我兄弟哪有隔夜仇?」劉隨哈哈一笑:「好一個沒有隔夜仇,我才來東吳,你便差點將我的牙打掉了。」
呂季聽了,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後腦:「那……我不是一時情急麼?」劉隨見了呂季這個樣子,又是一笑,走上前來,拍著呂季的肩膀道:「好了,小圓小山的事情,我也十分難過,假如是我在東吳,也會做出與你一樣的事情來,我怎會怪你?」
呂季臉上露出燦爛笑容:「我就知道你不會怪我的。」看著呂季的這個笑容,彷彿當年的那個「三隻手」呂季又回來了一般,想起過去自由自在的生活,劉隨不禁長長的一口氣歎了出來。
「怎麼了?好端端的為什麼又歎氣?」呂季滿肚狐疑的問到。劉隨道:「唉,難道真的是天意麼?」呂季一奇:「什麼天意?」劉隨坐了下來,呂季也在劉隨的身旁坐下,二人面對長江,微風吹過,帶來一絲寒意。
劉隨道:「你,我,還有大哥,我們三個人各自繼承了真龍之息,就各自要輔佐其主成就大業,雖然我們曾經也隱居寒雨閣,但夏侯惇卻來打破了這寧靜,將大哥帶走。我也跟著諸葛先生到了劉皇叔的身邊,而你,早早的便來到東吳,效力江東。這一切,彷彿就是冥冥中安排好了的,你我避也避不了。」
呂季聽了,也是一口氣歎了出來:「唉,是啊,這一切可能真的是天意。」劉隨道:「你說真龍的那一口氣,為什麼偏偏就落在我們的身上呢?如果不是這樣,小圓與小山又怎麼會……」
說著,劉隨心中一痛,便說不下去了。呂季也十分傷感:「劉大哥,不要這樣了,與其在這裡傷感,不如養足了精神,等大戰開始時,你我直取曹賊首級!」劉隨高聲道:「好!就讓我們三人將曹賊的首級割下,以祭奠小圓小山的在天之靈!」呂季聽了一怔:「三人?」
劉隨呵呵一笑:「我也寫信給了大哥,若大哥知道了小圓小山的死訊,必反曹操,那還不是我們三個人同殺奸賊麼?」呂季聽了,心中有些顧慮:「只怕,楊大哥不會反吧。」劉隨一奇:「怎麼?難道大哥不思給小圓小山報仇麼?」
呂季道:「你別忘了,楊大哥也是繼承真龍之氣的人啊!」真龍傳人,其宿命便是要輔佐英雄成就霸業,楊溢既然也是真龍傳人,又怎會如此輕易的背叛他所效忠的人?想到這一層,劉隨不禁皺起了眉頭:「若大哥要保曹操,我也只能與其決一死戰了。」
呂季站起身來,拍拍身上塵土:「我可不希望你們兄弟反目成仇,但願楊大哥知道這個消息後,能反曹操。」劉隨點了點頭,算是應答。呂季笑道:「你我兄弟很久沒有這樣說話來,來切磋一下如何?」
劉隨聽了,也是一笑,站起身來:「好!正好的我功力也恢復了,卻無人陪我練習!」於是二人各自擺出了架勢。
長江北岸,曹軍大營,有一個人孤單的坐在長江邊上,緊緊握起了拳頭,將一封書信捏得緊皺,這個人不是其他,正是楊溢。
只見楊溢兩眼緊閉,眼淚卻不停的從眼角流了下來。兩軍交戰,劉隨的書信滯納了兩個月的時間,才送到楊溢的手上。楊溢知道了小圓與小山戰死的消息,心痛欲裂,故而在這個夜晚,獨坐江邊,暗自傷神。
忽然,楊溢站起身來,發出了哈哈大笑之聲,笑得如此淒厲,不停的在江面迴盪。笑罷,楊溢自言:「共報此仇,共報此仇?若我殺了丞相,那這個天下,何時才得太平?」
楊溢的心中十分矛盾,現在的曹操在他的心裡面,除了是一個能夠蕩平天下的英雄外,又多了一身份,那便是殺死小圓小山的仇人,楊溢卻在仇人的麾下效力,豈能不矛盾?
然而,楊溢之心又非尋常,正所謂忠義不能兩全,兩軍交戰,豈無死傷?就算是自己的親人戰死,也只能接受這個結果。楊溢雖然心痛,但對曹操的效忠之心,卻從來沒有變過。
一個人哭吧,待日出東方,又是新的一個開始。楊溢心志之堅,讓人又愛又恨,只聽楊溢對江大吼,將對小圓小山的那份悲痛吼了出來,將對曹操的忠誠留了下來。
東漢末年,天下三分,三個真龍之氣的傳人,注定不能站在同一陣地。就算想不問天下事而隱居,都會被強行拖入江山爭奪戰,這個無休無止的漩渦之中。
夏侯惇能夠找到楊溢,這是天意,楊溢鬼使神差的回到曹操帳下,也是天意。天意弄人,注定要讓楊溢、劉隨與呂季這三個生死兄弟在戰場上相見,楊溢仰頭望天,滿眼的怨恨,滿心的無奈。
他轉身離去,只留下微風顫顫,長江面上,飄零著三個人的心緒。今夜,又是一個難眠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