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喬聽周瑜要彈琴,不禁一怔:「魯大人與孔明便來,為何夫君不迎客而彈琴?」周瑜只是微笑,沒有回答,命人取琴入院,自己在院中高坐,彈奏起來。
諸葛亮與魯肅在下人引導下,來到院中,見到周瑜背身而坐,正在彈琴,那下人便要去叫,諸葛亮將羽扇一按,示意不要通報,然後閉目聆聽。
聽周瑜琴聲,緩而不急,清而不濁,穩而不躁,重而不飄,旋律悠然,聲聲敲擊在人心頭,真乃天籟之音。諸葛亮聽得入神,竟不自覺露出了笑容。
一曲彈完,諸葛亮拍手道:「好,好,好。」周瑜轉身站起,拱手笑道:「久聞臥龍才學非凡,今日得先生三好之贊,實乃有幸。」諸葛亮「誒」了一聲,道:「公瑾莫要自謙,久聞公瑾儒雅,今日得聽此曲,果然不錯。」
周瑜道:「哦?先生也懂音律?」諸葛亮微微一笑:「略有研究。」周瑜哈哈笑道:「既然如此,先生不妨與瑜合奏一曲?」諸葛亮一拱手,道:「既然都督有命,亮豈敢不從?」周瑜大喜,拍了拍手,只見有人又搬了一張桌子出來,將古琴放於桌上。
諸葛亮在琴前坐了下來,與周瑜相視,二人互相一拱手,雙手拂在琴上。微風在庭院中吹過,小喬魯肅感到一絲涼意,不禁聳了聳肩,將衣襟合緊。
周瑜手指一撥,起了一個音調,諸葛亮也是一撥,與周瑜起的這個音調恰好相合。二人合奏,周瑜音輕,諸葛亮便以音重;周瑜音揚,諸葛亮便以音挫。雖是兩琴分奏,其音卻如一琴所出,天衣無縫。
周瑜每起一音,諸葛亮必然巧妙的與這一音調相合,周瑜心中不禁驚訝,抬頭看去,見諸葛亮閉目而撫琴,悠然自得,暗道:「琴藝果然非凡。」得遇知音,周瑜心潮澎湃,節奏逐漸加快,要讓諸葛亮跟不上自己的節奏。
但無論周瑜將節奏如何加快,諸葛亮依然能夠將琴音合得沒有一絲不和諧感。節奏加快,二人手指如影,飛快的在琴上跳動,合奏的這一曲從緩如小溪潺潺,變成了河水波瀾,使旁聽者的心境隨著二人的曲調起伏而起伏。
周瑜彈得入神,竟然不自覺的使出了「烈陽冰寒勁」,琴音或如寒流,或如烈火,在諸葛亮的四周圍繞,似要將諸葛亮冰封焚燒。諸葛亮感到周瑜琴聲變化,也運起了「烈陽冰寒勁」,琴音向四面擴散,將周瑜蘊含勁力的琴音全數擋下。
周瑜大吃一驚,本來自己不小心使出了「烈陽冰寒勁」,周瑜已是後悔,急忙收功,怕傷到了諸葛亮,卻沒料到諸葛亮竟然也以「烈陽冰寒勁」的功力回拒自己。周瑜心中一笑:「原來諸葛亮也懂『烈陽冰寒勁』,好!」
這個「好」字在周瑜的心中一落,周瑜便催谷功力,琴音忽的變得銳利,如萬馬崩騰,四面八方的向諸葛亮壓了過去。諸葛亮面色不改,也運起勁力,任憑周瑜如何進攻,諸葛亮都能巧妙的以琴音化解。
本來合奏的二人,變成了內力相拼,一時間院內忽冷忽熱,魯肅小喬時而汗流浹背,時而冷入骨髓,十分難受。院有一池,以小橋分為左右,周瑜與諸葛亮內力相拼,勁力洩出,那池子左半沸騰,冒出騰騰熱氣;右半冰封,飄起絲絲寒氣,二人雖然相鬥,但琴音卻沒有打亂,反而起了壓制兩種勁力的作用,所以魯肅與小喬身處其中,卻無大礙。
斗了良久,周瑜額頭生汗,已有些疲累,側眼向諸葛亮看去,卻見諸葛亮仍是一臉的笑容,哪裡有疲憊的樣子?心中驚詫:「怎麼可能?我得師父親傳,無悔師兄指導,已練成六重『烈陽冰寒勁』,功力竟然不如諸葛亮?」
周瑜心中不服,再催勁力,卻聽「噌」的一聲,琴上三弦應聲而斷;而諸葛亮的琴弦也斷了三根,二人合奏就此終止,院中氣溫恢復正常,左池不再沸騰,右池冰層不再。
這一曲雖然未終,但已是千古奇韻,魯肅拍手叫好:「好!都督與孔明先生之合奏,堪稱天下之最,誰人能與之相比?」周瑜擦了擦額頭的汗珠,呵呵一笑,對諸葛亮拱手道:「孔明先生精通音律,瑜甚是敬佩,還請先生進屋敘話。」
諸葛亮婉拒道:「能與都督合奏,亮深感榮幸,豈敢再叨擾都督?」周瑜露出了失望神色,想了一想,問道:「先生博學多才,瑜有一事請問。」諸葛亮笑道:「都督請說。」
周瑜站起身來,正色道:「你的『烈陽冰寒勁』,何人所教?莫非是呼覺祖師?」諸葛亮也站起身來,對周瑜行了一禮,道:「實在抱歉,家師名諱,亮不敢提起。呼覺祖師乃世之高人,亮也希望能夠得到他老人家的指點,只是亮福薄,從未與他老人家相見。」不待周瑜問話,諸葛亮又道:「今日能與都督合奏,亮心願已足,就此告辭。」
諸葛亮不願說出師承何人,周瑜也不便相問,只一拱手,算是回禮。然後諸葛亮與魯肅一同離去。諸葛亮離去,周瑜心中十分不悅:「我師承呼覺祖師,又得無悔師兄指點,竟然不如諸葛亮!」
雖說玄奕門高人眾多,在外遊走之人常收游徒,但又有誰能比得上呼覺?諸葛亮的師承不明,但「烈陽冰寒勁」的修為卻在周瑜之上,而周瑜又是呼覺的弟子,這樣的事情讓周瑜如何接受得了?
在回歸途中,魯肅問道:「先生既然見了都督,為何不問都督主戰還是主降?」諸葛亮呵呵一笑,道:「都督琴聲已告訴了我,又何必多問?」魯肅雖然高才,對音律卻只是略窺門徑,沒有聽出來,於是問道:「那不知都督之意如何?」
諸葛亮道:「周公瑾琴聲先緩,後轉澎湃,一人撫琴,手上卻似有千軍萬馬;周公瑾琴聲雖然多變,卻極其穩重,必已下定了與曹操一戰的決心。」魯肅聞言,茅塞頓開,心中佩服諸葛亮,拱手道:「先生只聽琴音,便知都督心思,真是都督的知音啊。」
諸葛亮歎了口氣,道:「我是他的知音,他又何嘗不是我的知音?先前與他以內力相拼,佔了上風,周瑜必然不服,日後我有苦頭吃嘍。」魯肅一怔,道:「不不不,都督氣度非凡,絕不會為難先生。」諸葛亮呵呵一笑,側眼看著魯肅:「江湖心思,豈子敬能知?」魯肅啞然,不知諸葛亮是何意思。
次日一早,周瑜便到了議事廳,文武群臣齊聚一堂,只等周瑜到來。周瑜進了議事廳,向眾人行禮,眾人恭敬回禮,過了片刻,孫權才從後走了出來,坐在高位之上。
孫權見了周瑜,大是歡喜,開口便問:「公瑾回來得正是時候,曹操率大軍而來,群臣或主戰,或主降,我猶豫不決,還請公瑾為我一決!」周瑜「哦」了一聲,問道:「不知主戰者誰,主降者又是誰?」
孫權左手一揮,道:「文官皆主降。」孫權一語雙關,周瑜笑道:「我聽聞曹操有書信送來?」孫權點頭道:「不錯,曹操約我會獵於江夏,誅殺劉備劉琦,事成之後,平分荊州之境。」
周瑜哈哈大笑道:「曹操此信,是要動搖主公之心爾,絕不可信!」孫權聞言,「哦」了一聲:「公瑾且詳細道來。」周瑜拱手道:「主公,曹操此來,誓要蕩平天下,如今曹操已得荊州,豈有不生吞併我東吳的念頭?」
周瑜說著,看了群臣一眼:「曹操當陽敗劉備,不趁勝追擊,卻走江陵,以致劉備得了喘息之機,現在後悔,又要騙主公殺劉備,此乃奸計也。」頓了一頓,周瑜又道:「如今劉備屯兵夏口,劉琦據守江夏,均已有所準備,此乃天賜我東吳良機,豈能放過?我們現在應該火速與劉備劉琦聯為一軍,共同與曹操決一死戰!」
周瑜此話,聽得孫權心中十分舒暢,孫權大叫道:「好!公瑾有此心,真乃東吳之幸!」周瑜的這番話雖然深得孫權之心,卻又惹得眾文官不滿,張昭拱手道:「主公!不能戰啊!曹操來勢洶洶,我東吳兵少,怎能與之抗衡?」
周瑜高聲道:「曹操雖然兵多,但卻多犯兵家大忌!曹操遠來,連連征戰,不知修整,兵馬疲睏,此其一也;曹操皆是北方之眾,不習水戰,此其二也;曹操欲來,必以水戰,其主力多是荊州降兵,其心不穩,此其三也;曹操遠征,後方空虛,馬騰韓遂在其後,是其威脅,此其四也!有此四患,曹操雖然兵多,不足懼也!瑜雖不才,願主公撥兵五萬,可破曹軍!」
之前,諸葛亮已分析了曹軍的劣勢,孫權大為贊同,如今周瑜之分析與諸葛亮不謀而合,孫權大喜,站起身來,拔出長劍,高聲道:「果然是我江東英傑!我意已決,與曹賊決一死戰!若再有言降者,如同此案!」說罷,孫權揮劍一斬,將身前案台斬了一角下來,武將皆喜,文臣盡皆默然。
周瑜見孫權下了決心,一拱手,道:「主公既然已下決心,還請速速發兵,我必破曹軍!」孫權思索了一陣,道:「公瑾遠來,不宜操勞,且休養一陣,再行發兵。可先派子敬前往夏口,就說我東吳願與其聯兵抗曹。」
周瑜聽了,心知孫權尚有憂慮,一拱手,道:「如此,瑜多謝主公美意,不過瑜還想要一人以輔左右。」孫權「哦」了一聲,問道:「何人?」周瑜笑道:「呂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