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嘩啦啦的下著,淋濕了所有人。林無悔小心的將林雅兒的屍身以外衣包裹好,交給凝霜,凝霜悲痛又小心的接過。
林無悔走到躺在水塘中劉隨的面前,道:「起來!」劉隨雙目無神,呆呆的看著天空,放佛聽不到林無悔的話一般。林無悔大喝道:「你給我起來!」說著,彎腰一把將劉隨拽了起來,罵道:「你這混蛋!我讓雅兒跟著你下山,你為何不好好保護她?你為何會讓雅兒遇到這種事情?你為何會讓雅兒丟了性命?」
劉隨沒有回答,神情仍舊呆滯。呂季見林無悔大罵劉隨,接口道:「林前輩,其實這也不能怪性游啊!」剛才劉隨喊林無悔為「林前輩」,呂季聽了,便知道此人就是三界第一人林無悔。林無悔轉頭瞪了呂季一眼:「你住口!」
這一聲喝,將呂季嚇得倒退了兩步,今時今日,呂季的功力已是非凡,但被林無悔這麼一喝,心中也不禁生出怯意。林無悔用力一推,劉隨便無力的坐倒在地,林無悔教會劉隨劍意,是讓劉隨用來對付嗜獄的,現在見劉隨如此沒精打采,加上林雅兒身死,林無悔更是惱怒,大喝道:「你給我站起來!」
這一聲大喝傳出老遠,在場眾人耳朵也被震得發痛,但劉隨仍然沒有反應。林無悔又一把將劉隨拽起來:「你回答我!為什麼?」劉隨還是沒有回答,林無悔暴怒之下,「啪」的一聲,一個耳光打在了劉隨的臉頰之上,劉隨的臉頓時紅腫了起來。
呂季與風極見狀一驚,風極走上前來,拍了拍林無悔的肩膀,道:「無悔,你為何將怒氣發在晚輩的身上?那全明的功力你剛才也見了,遇見全明,這也不能怪他啊。」林無悔重重一哼,道:「不怪他怪誰?若不是他優柔寡斷,接受雅兒對他的心意,雅兒豈會遇見這等事情?」
這時,劉隨悲傷的大笑了起來:「哈哈哈哈……」笑聲如此淒厲,看劉隨的表情,那樣的悲傷,雖然是在大笑,但兩行眼淚也不受控制的流了下來。
笑罷,劉隨道:「對,是我優柔寡斷,這一切都怪我!如果我不執著對靜軒的感情,就不會裝作不知道雅兒對我的心意。無論是接受還是拒絕雅兒,至少我能讓雅兒留在你們的身邊,她就不會……」說到此處,便再也說不下去了,淚如堤壩崩壞,一發不可收拾,眼淚混合在雨水中,流遍了大地。
風極歎了口氣,道:「無悔,你看性游他的表情,他的心決不比你好受,你就不要再生他的氣了,應該振作起來,替雅兒報仇。」林無悔何嘗不知道這件其實不關劉隨的事?只是喪女之痛無處發洩,才大罵掌摑劉隨。風極這麼一說,林無悔長長的歎了口氣,低下了頭,在誰看不見的情況下,悄然淚流。
凝霜撫摸著林雅兒的面龐,已不再流淚,但臉上的那份悲傷,是怎樣也掩飾不住的,她只輕輕的,一遍又一遍的撫摸著女兒。氣氛如此壓抑,壓抑得人心中難受。
良久,劉隨抬起頭來,對林無悔道:「林前輩,這一切都因我而起,我若不為雅兒報仇,誓不為人!」這麼久的沉思,林無悔也完全冷靜了下來,心中已經沒有了憤怒,只有失去女兒的悲傷,歎了口氣,道:「唉,性游,其實我也知道這件事情不能怪你,若我們不讓雅兒跟你下山,便不會發生這種事情,所以性游,不要將一切都抗在身上。」
劉隨堅定的道:「不!就是因為我的優柔寡斷,才會讓雅兒遭遇這等慘絕人寰的事情!我一定要親手殺了雷極!將雷極千刀萬剮!」
雨,漸漸的停了下來,陽光穿過雲層,灑落在地上,掃去了人們的陰霾。
林無悔點頭道:「好!有你這句話,就不枉我教你劍意!現在當務之急是除掉嗜獄,以免全明與嗜獄聯合,在此事辦完之後,你一定要將雷極的頭提來見我!」劉隨道:「我必不會讓前輩您失望!」
風極道:「這些是一定要做的事情,到時候我也會助你們一臂之力,不過現在,還是先讓雅兒入土為安吧。」說罷,風極也歎了口氣。
林無悔應了,轉頭對凝霜道:「凝霜,我們先將雅兒帶回去吧。」凝霜沒有回應,但身子已經開始行動,雖然那樣的無力。
林無悔又問風極道:「孤獨,你今日表明了要反全明,日後又該怎麼辦?」風極道:「為了再度封印嗔吾,我必須幫助全明布下『靈血鎮魔陣』。」林無悔一怔,道:「如此說來,你還要回去?」風極「恩」了一聲。
林無悔忙道:「不成!那全明的功力非常,你也未必能夠勝過他,你此次回去,他必會對你不利!」風極呵呵一笑,道:「我慕容孤獨豈會怕那乳臭未乾的小子?雖然我未必能夠勝過他,但也未必會輸給他,而且在現在這個形勢下,全明還得借助我的力量,決計不會對我不利。」
林無悔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那你自己小心。」風極應了,林無悔帶著凝霜與林雅兒,御劍而去。
呂季聽了風極與林無悔的對話,心中大奇,疑惑道:「風極,你……」風極知道呂季想說什麼,呵呵一笑,道:「既然我不該暴露的也暴露了,就不再隱瞞你們。」頓了一頓:「我本名慕容孤獨,是滅天教的教主,為了封印嗔吾,不得已才幫助全明。」
原來全明開始收集至陽之人精血以後,已經在人間埋下了禍根,每收集一份至陽精血,在凡間的怨氣便會增加一些。這些怨氣正好是封印嗔吾的「靈血鎮魔陣」的大敵,怨氣一多,起初還看不出有什麼影響,但不出五年,嗔吾必會借助怨氣破陣而出,降臨人間。
慕容孤獨最早洞悉了這件事,想要阻止,但已經來不及了,人間的怨氣越來越重,唯一的辦法就是再度封印嗔吾。要封印嗔吾,必須先布下「靈血鎮魔陣」,將嗔吾召喚至人間,然後再以「百草珠」為核心,再度將嗔吾打回無底深淵。
全明想要召喚嗔吾,唯一的辦法也是布下「靈血鎮魔陣」,但並不將陣法完成,在將嗔吾召喚到人間後,直接吸取嗔吾的魔力,以超脫三界束縛。慕容孤獨想要做的事情,就是在這個時候驅動陣法的最後一步,將嗔吾再度封印,阻止全明的陰謀。
所以,慕容孤獨就成了全明麾下五靈尊者之一,壓抑著自身超凡的功力,只使用基本劍術與全明給予的風靈作戰。
慕容孤獨得到了風靈後,發現一件十分嚴重的事情,那就是全明可以通過風靈洞悉自己的一切舉動與想法!於是慕容孤獨以驚人的定力,將自己本來的想法拋到九竅雲外,想也不想,使全明無法洞悉自己的心思。
也因為如此,全明才會將刀破與舞皇安插在慕容孤獨的身邊,以監視慕容孤獨,這也使慕容孤獨成為「釋」中的特殊人物,五靈尊者個個獨行,唯獨慕容孤獨有兩員大將,不知情的人,都認為全明萬分器重風極。
慕容孤獨怎會不清楚全明的用心?於是自己也提拔了一個人,以平衡自己麾下人物的實力,這個人就是熊百烈。但慕容孤獨硬是將「平衡刀破與舞皇」的這個想法變成了「培養熊百烈以收集至陽精血」,不僅是刀破與舞皇,就連全明都被慕容孤獨瞞了過去。
但全明的疑心實在太重,無論慕容孤獨將想法變得多忠於「釋」,全明還是讓刀破與舞皇監視著慕容孤獨的一舉一動。
但到了今天,慕容孤獨公然暴露了自己的身份與想法,一所有的功夫都白費了。
劉隨與呂季大吃一驚,萬萬沒有想到與自己多次交手的風極,竟然是一個孤軍奮戰的英雄!劉隨與呂季被風極的這種膽量與氣魄折服,深深的鞠了一躬,齊聲道:「前輩正義之心,世間無人能及!」
慕容孤獨呵呵一笑,道:「你們不要拍我的馬屁了,現在當務之急就是將嗜獄除掉,嗜獄是嗔吾的坐騎,功力十分了得,若它與全明聯合起來,要解放嗔吾一點都不難。」劉隨應了,又問道:「那前輩您呢?真的要回去?不用我們幫忙?」
慕容孤獨道:「我姓慕容,名叫孤獨,一生孤獨,行事也是孤身一人,不習慣有人幫我。」說罷,祭起風力,遠遠的飛了出去。
看著慕容孤獨的背影,劉隨與呂季異口同聲的歎道:「滅天教的教主慕容孤獨前輩,真豪傑,真英雄!」所說的話竟然不差一字,二人不禁看了對方一眼,許久不見,各自的臉上都少了一份天真,多了一份成熟,心中又是一陣感歎。
劉隨呵呵一笑,道:「三隻手呂季,沒想到你會變得如此厲害,不枉我當日讓你出門學藝。」呂季也是一笑,道:「是啊,多日不見,劉大哥你的功力比以前更強得多了。」回想當日,劉隨與玉妍決定浪跡天涯之時,劉隨讓呂季出門尋師之時,歷歷在目,宛如昨日。
呂季將畫戟一橫,橫在胸前,道:「劉大哥!當初你要我出門尋師,現在我學成歸來,待解決嗜獄,希望你能履行諾言!」
在「寒雨閣」外,劉隨這樣對呂季說到:「等你認為你能勝過我了,我們便在這寒雨閣一決勝負!」如今呂季具備一身功力,各路絕學,已經可以與劉隨平分秋色,甚至超過劉隨。
劉隨哈哈一笑,道:「好!待解決了嗜獄,救出玉妍,再找上小圓與小山,我們五人一同回寒雨閣去!」
呂季早已迫不及待,當初的諾言,很快就能夠實現:「那還等什麼?我們趕快上路吧!」劉隨心潮澎湃:「你的輕功能夠追上我的身法嗎?」
然後二人各自以最快的速度,向「仙環界」奔去。
失去林雅兒的悲傷,已經刻在了劉隨的心底,劉隨決不會忘記。埋藏的痛苦,就讓它成為過去,劉隨沒有時間去傷心,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雨水洗禮過的天空,再度被陽光照射,掛起了一道彩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