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東,在孫氏三代的治理下,一片太平,比起戰亂不斷的中原,的確是要好得太多了。
湖口渡,有投機商人在此開設了茶館,供來往過江、長途旅行之人休息。龐統與李季剛一下船,便在茶館內歇息。龐統剛剛喝下一口茶,李季心中便不耐煩了,道:「師父,時間所剩不多,為何您還有興致在這裡喝茶?」
龐統笑道:「你看這長江之美,怎不讓人流連忘返?」李季心中大急,道:「師父!您就不要再浪費時間了!」龐統看了看李季,道:「李季,我不是對你說過不可性急毛躁麼?」李季聞言,頓時啞了口。
「不知二位來江東所為何事?如此緊急。」一個聲音從旁邊一桌傳來,二人隨聲看去,只見一人摸約二十四、五歲,十分英俊,手上拿著一卷書冊,看似一副書生模樣,眉宇間卻隱隱透出一股英雄之氣。
龐統看了看這人,心中便是一凜,對這人生出了敬意,暗道:「此人樣貌非凡!必非尋常書生!」當下拱手問道:「不知閣下高姓大名?」這書生呵呵一笑,道:「慚愧慚愧,竟然忘了報上姓名,對客之不敬。」頓了一頓,又道:「在下陸遜,字伯言,區區庶子而已。」
龐統聞言,面上更露出驚異神情,拱手道:「在下龐統,字士元。」陸遜一聽,立刻站起了身來,問道:「哦?莫非就是人稱鳳雛的龐士元先生?」
語氣中甚是恭敬。龐統呵呵一笑,道:「不敢,不敢,正是不才。」陸遜久聞龐統大名,此時一見,十分興奮,也不知該以什麼為見面禮,轉頭對茶館老闆道:「店家,這二位的茶錢,全算在我的身上!」那老闆也是個年輕人,高聲一吆喝:「好勒!」
龐統一怔,忙道:「這如何使得?」陸遜正色道:「如何使不得?我早聞先生大名,只恨無緣一見,今日相逢,真是三生有幸,可惜身邊未帶禮物,只能替先生付了茶錢,略表敬意。」
龐統見陸遜如此,再推辭便是自己的不是了,於是笑了一笑,道:「那便多謝伯言了。」陸遜也是呵呵笑了起來。
陸遜喝了一口茶,問道:「先生此次前來江東,不知為何?」龐統略略想了一想,問道:「伯言可信鬼神之事?」陸遜道:「天下之事,無奇不有,鬼神之事雖說虛幻,卻也不能不信。」
龐統笑道:「那便好。」於是將事情都對陸遜如實說了。陸遜聽完,看向一旁的李季,眼中露出敬重之色,拱手行禮,道:「沒想到小兄弟竟有如此覺悟,與你相比,我真是慚愧得緊。」
李季見龐統對陸遜十分敬重,知道陸遜不是一般人物,現在陸遜對自己行禮,不禁一驚,忙回禮道:「陸兄言重了!」陸遜笑了一笑,復問龐統道:「如此說來,先生是來尋魯肅先生的了?」龐統點點頭,道:「正是如此。」
陸遜又是一笑,道:「如此,我尚可相助與先生。」龐統「哦」了一聲,問道:「伯言此話何意?」陸遜道:「魯大人公務繁忙,少見俗客,我與魯大人略有交情,待我修書一封,先生持書去見魯大人,自可見到。」龐統點了點頭,道:「如此甚好,煩勞伯言修書。」
陸遜轉頭問老闆道:「店家,你這裡可有筆墨?」老闆搖了搖頭,滿臉賠笑的道:「哎喲,真對不住,我這裡沒有筆墨。」
陸遜「哦」了一聲,轉過頭來,對龐統道:「先生不如到寒舍一坐,待我寫好書信,再去拜訪魯大人如何?」龐統應了,與李季站起身來,陸遜結了賬,領著二人往居所行去。
李季輕聲對龐統道:「師父,您既然對他如此敬重,此人必非常人。」龐統點了點頭,道:「不錯。」李季問道:「但師父為何對他如此信任?將所有的事情都全數說出?」
龐統呵呵一笑,道:「此人與我們萍水相逢,雖無深交,但也沒有理由會害我們,如何說不得?而且我們初到江東,正需人相助,伯言願意幫助我們,我們為何要推而不受啊?」李季心中雖然有所疑慮,但龐統這麼一說,頓時恍然大悟。
到得陸遜家,陸遜將書信寫好,交給了龐統,龐統拜謝,辭別陸遜,尋魯肅去了。陸遜看著二人背影,歎道:「難得見到鳳雛先生,卻只匆匆一會,日後若有機會,我定要拜訪鳳雛先生,與之暢談。」
魯肅府邸,龐統對看門人一拱手,道:「煩請通告你家大人,就說鳳雛來訪。」看門人見龐統十分醜陋,心生不喜,連連揮手道:「去去去,我家大人沒功夫見你這個野人!」龐統見這守衛非常無禮,心中不免有些不悅,但還是客氣的道:「煩請兄台幫忙通報一聲。」看門人冷冷的道:「就憑你這等模樣,也想見我家大人?速速離去,不要讓我動手!到那時若受傷了可怪不得我!」龐統還是不走。
看門人心道:「這醜八怪,我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他竟然還賴在這裡!」心中更是不快了,右手伸出,在龐統的肩膀上推了一下。
不推還好,一推之下,只覺從龐統身體力傳來一股極強力道,將自己的右手反震了回。看門人一驚,道:「奇了怪了!」然後又是一推,豈料從龐統身體中傳來的那股力道比先前更加強大,看門人一個踉蹌,坐倒在地。
原來是龐統暗運內勁,先吸收了看門人推來的力道,然後再從體內反衝出去,這一來一回雙重力道,自己不傷,反給對方造成成倍的傷害。虧得這看門人沒有什麼武藝,否則被龐統這麼一反震,星位非碎裂不可。
龐統笑臉盈盈的道:「兄台,可否替我們通報一聲?」這看門人身為魯肅的家客,骨子裡有一股傲氣,雖然莫名其妙的摔了一個跟頭,心中卻仍是不服,開口罵道:「臭妖人!你再不走,我便叫人來趕你了!」
龐統眉頭一皺,暗道:「若真與他動起手來,只怕魯肅那裡不好交代。」當下一拱手,道:「兄台莫要動怒,我這就走。」說罷,給李季打了一個眼色,轉身便要離開。
若換了平時,龐統豈會如此輕易的離去?偏偏現在有求於魯肅,魯肅的家客是萬萬得罪不得的,所以龐統才會如此,看來要見魯肅,還得另想辦法了。李季輕聲問道:「師父,何不將陸遜的書信拿出來?」
龐統笑了一笑,沒有回答。說是要走,卻只走了兩步,龐統便守在了大門五步開外的地方。那看門人見龐統如此,也不再多說,反正沒有擋住門口就行了。
李季心中大奇,不知道為什麼龐統不將陸遜的書信拿出來,如果拿出來,不就能進去了?不過看龐統那若有所思且不著急的神情,李季也不敢多說,只得與龐統一起乾等。
又過一了陣,府邸大門打開,從中走出一位中年人,精神抖擻,身穿黑色便服,看上去是一臉的忠厚,正是魯肅。
看門人見到魯肅,鞠了一躬,叫道:「大人。」魯肅「恩」了一聲,側目見龐統與李季立於一旁,直盯盯的看著自己,心中一奇,問看門人道:「他們是誰?為何如此看著我?」看門人忙道:「我這就將他們趕走。」
魯肅一擺手,道:「他們可是來尋我的?」看門人點了點頭,道:「是。」魯肅瞪了看門人一眼,責道:「既有人訪,為何不早報?」看門人心中一凜,道:「是是是,我知道錯了。」
魯肅也不理睬看門人,逕直走到龐統的面前,拱手賠笑道:「家客無禮,還請二位見諒。」龐統也是一笑,還了一禮,道:「哪裡哪裡,魯大人德高望重,我等自該等候。」魯肅又行了一禮,道:「二位既來尋我,就進屋說話吧。」龐統點頭道:「好。」魯肅便領著龐統與李季進了府邸。
李季心中大奇,暗道:「既然能進得來,那拿了陸遜的書信又有何用?豈不是多此一舉?」魯肅招呼二人坐下,笑問道:「不知二位尊姓大名。」
龐統道:「在下姓龐名統,字士元,號鳳雛;這位是我的弟子,名叫李季。」魯肅聞言,面露驚喜之色,道:「原來是鳳雛先生大駕光臨,請恕魯肅不識真人!」龐統呵呵一笑,道:「哪裡哪裡。」
魯肅又問道:「先生特來尋我,不知有何見教?」龐統道:「我素聞魯大人才智超群,與孫將軍一見如故,當時孫將軍不過一初生牛犢,但與魯大人相處十日,竟隱隱透出君王之象,可見魯大人見識之廣博。」
魯肅拱手道:「豈敢豈敢,這些都是他人謬讚而已。」龐統又道:「我們此番前來,便是有一事請求魯大人。」
魯肅聞言,正色道:「請先生直言。」龐統看了看李季,將事情與魯肅說了一遍,魯肅聽完,對李季肅然起敬,道:「真是英雄出少年!李兄弟不惜性命,也要阻止怨魂作亂,當真可敬!」說著便對李季鞠了一躬。
李季見狀,急忙還禮,道:「魯大人言重了。」頓了一頓,又道:「大人,既然你知道了緣由,可否指點我如何才能突破瓶頸?」魯肅點了點頭,道:「為天下蒼生除害,我若能相助一二,自當義不容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