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晌午八點左右,洪門一百零八堂的堂主全部到齊。
說來,這一次,他們倒是挺準時的,人來的也很齊,甚至沒有人遲到。哪怕是最西部的堂口,最北部的堂口也早早的來到了紐約。
在他小四的印象之中,同樣的畫面也出現過一次,也還是三爺在位的時候。是張光北從監獄之中出來,想要拿回他的一切而發動的政變,就是那一次,洪門一百零八堂的堂主全部來齊,而且沒有人遲到。
要是趕在平日,這些堂主不是這個借口,就是那個借口,要是這麼老實乖乖的,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在做夢。
同樣的地方,同樣的畫面,彷彿歷史的車輪已經逆轉,回到了那個時代。
只是人不是那人,當年是三爺,現在換成了他小四。就是不知道當年的張光北換成了誰了。
伴隨著忠義堂的呼風大爺一聲吆喝:「掌門大哥到!」
在這一刻,一百零八位堂主全部站起身來。
他小四來到那張龍頭寶座前坐了下來,現在可不是什麼威風八面的感覺,而是一種讓人討厭的感覺。這下面所站著的人個個位高權重,但是卻口蜜腹劍,既然都來了,那就說明是各懷鬼胎啊。
「謝謝諸位兄弟捧場,為了我洪門走向之大計,諸位能夠前來實在是小四的榮幸。都坐吧!」蘇楊壓了壓手,直接坐在那龍頭寶座之上。
只可惜,現在沒有了長老團,以前還有幾個老傢伙在旁邊吆喝。後來被他小四給廢除了,本想後來在另立,但是這件事情一直拖到今天也沒有實施。
有道是面子工作還是要做的,不管下面這些人到底在想什麼,但是這洪門大計走向的話題是這場會議的借口,也是最初的一個起點。一個個你一言我一語,不冷不淡的說了一些無關緊要的滔滔大論。
他小四一顆心可沒有放在這上面,就在討論到了尾聲的時候,發難之人,如今青龍堂的負責人副堂主李唐率先站出來。
其實想想也對,這包炸藥總還是需要有人來點的。
李唐出頭,那是再合適不過了。
「本身這個位置,我李唐不應該坐的。可是邵大哥不在,這洪門大計又關乎我青龍堂之大計,所以在下就斗膽在諸位大哥面前獻醜了。此事是我洪門之根本,但是有件事情還望諸位仁兄評評理。想必諸位也都有所耳聞,那就是我青龍堂堂主邵大哥在前段時間不幸被奸人所害,希望諸位能替我青龍堂討回一個公道,在下感激不盡。」李唐說的是情深意動,還別說,倒是感染了不少人。
這四下開始討論起來,顯然將原本的主題忘得是一乾二淨。
其實這也是會意的重點,並沒有什麼意外的。
恰在這個時候,一個馬臉漢子站起身來,他坐的可是白豹堂堂主的位置。可是沒聽說白豹堂什麼時候另立堂主了才是!
「姓李的,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那馬臉漢子聲音洪亮,怒氣哄哄的說道,「你們堂主被害,讓兄弟們討個公道,那麼我們白豹堂孫大哥遇害,誰有給我們一個公道。」
「馬臉的,你是個什麼人物,這裡有你說話的份嗎?別忘了你的身份!」李唐冷哼一聲。
「我是跟在座的諸位沒法比,但是在下不才,正是白豹堂兄弟們推舉出來的新任堂主。」馬臉漢子說道。
坐在馬臉漢子身邊的九龍堂堂主忍不住插上一句,有些嘲諷的說道:「這位仁兄啊,在下入我洪門也有三十餘年。這堂主大哥向來是堂口推選,再有忠義總堂認定,經過判官大爺、執政大爺、掌印大爺三方會審,最後通過了,再有掌門大哥認定。從來沒有聽說過還有堂主是你這麼得來的。今天當著四哥,當著諸位堂主的面,你知不知自己犯了什麼罪過?這按照家法,可是要判處三刀六洞的刑罰的啊!年輕人,莫要衝動啊!」
「劉胡來,你這話什麼意思?」那馬臉漢子說道,「沒錯,按照祖宗家法,這的確是賽選堂主的辦法。可是我堂孫大哥、李大哥遇害,這等事情沒人過問,卻問一些雞毛蒜皮的事情。沒錯,在下不才,的確不夠資格擔任這白豹堂堂主的位置。可是,在下也是眾望所歸,不求其他,但求忠義總堂能還我白豹堂一個公道。」
「哎呀呀,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做還你們白豹堂一個公道。誰人不知道,你們孫堂主設計陷害人家青龍堂邵堂主,最後惹怒老天爺,受了天譴,這是因果報應啊。」龍虎堂堂主火風有些冷嘲熱諷的添了一句。
「火堂主這話就不對了。有道是公道自在人心,這事情是不是這樣,尚且定論還為時過早。依我看,這事還另有隱情才對!」
……
好傢伙,原本幾個人的鬥嘴,一下子上升到一百多人。這你一言我一句的,跟打仗一樣。這說什麼都有,好傢伙,就差沒動刀子了。
望到這裡,汪韓在蘇楊的眼色提醒之下站起身來。
畢竟他是洪門諸堂之中最後一位重量級的堂主,一聲低喝:「還有完沒完了?這裡是忠義堂總堂,不是菜市口。你們都是洪門堂主大哥,行二大爺,不是賣菜的潑婦。這出了事就慢慢說,吵什麼,吵什麼,吵能解決問題嗎?」
至此,局面才變得安靜下來。
恰恰就是這份安靜讓他李唐出盡了風頭,冷聲一句:「誰不知道邵大哥之死另有他人,汪堂主,別忘了你自己的身份。想當年,我們邵大哥跟你可是生死之交,他都被奸人所害,你居然還在為奸人辯解。就算是邵大哥泉下有知,只怕也會傷心啊!」
這句話倒是戳到了汪韓的軟肋,這不,一下子站了起來,虎目一怔盯著李唐大喝一聲:「李唐,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跟邵兄是過命之交,他蒙難被害,難道我心裡就不傷嗎?」
「人憑一張嘴,怎麼說,那是你自己的事情。」
眼見得事情到這一步,他小四就算是不想說什麼,也得說。
倒是那馬臉漢子望向蘇楊,說道:「四哥,您身為掌門大哥,這家裡出了這麼大的事情,您應該說句話啊!」
一直沒有出聲的蘇楊緩緩開口說道:「沒錯,這件事情,我作為洪門的掌門大哥的確該管。邵兄、孫兄接連蒙難,而白兄又遇不幸,如今我洪門正值風雨飄搖的多事之秋,兄弟們應該同心協力才是。我知道,你們四下說我什麼,沒關係。人在做,天在看,我自會給大家一個公道。」
「公道,公道。掌門大哥一句公道就把我們大伙都給打發了。天知道孫堂主他們到底是怎麼死的,有沒有人在幕後策劃,這還很難說啊!」五虎堂堂主萬寶山冷聲說道。
「萬寶山,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汪韓盯著萬寶山冷聲說道,「你是懷疑四哥?」
「不是我懷疑,而是兄弟們都懷疑。」萬寶山冷笑著說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更可況,這天底下的事情沒有空穴來風,你說呢,我的汪大堂主?」
「你……」汪韓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從蘇楊這個方向望下去,好傢伙,一個個都帶著嘴臉的傢伙那模樣恨不得吃你的肉,喝你的血。
「那你們想怎麼樣?」蘇楊開口問道。
「很簡單,我洪門自明末以來秉承著仁義為本的原則。這歷任掌門大哥都是兄弟們推選出來的忠義之士,如今我洪門遇到這種大事,而四哥又不能給我們一個公道。所以,兄弟們希望我洪門能有有志之士來擔任龍頭大哥的位置。」萬寶山開口說道。
蘇楊一派的天煞堂堂主劉志峰站起身來怒道:「萬寶山,你他媽這話是什麼意思?」
「什麼什麼意思?」李唐也站出身來,「我洪門應該另立新主。」
逼宮,**裸的逼宮!
這些狼崽的狼子野心是顯露無疑。
就在汪韓他們想說什麼的時候,卻被蘇楊制止了,只聽他小四開口說道:「那看諸位的意思,是心中有了新主的人選了?」
「我等一致認為明堂堂主王寶王老大是最合適的人選。」那馬臉漢子哪是跟李唐爭論什麼孫一飛邵唐之死,二人分明就是穿一條褲子,剛剛的場面明顯是演戲。
好一個王寶,顯然已經將兩個堂口給收買了。
馬臉漢子一出,李唐也跟著附和道:「王大哥深明大義。尤其是掌門大哥不在的時候更是為我洪門解決了不少大事,能擔重任,更可況一直也負責洪門內務之事。更可況,以王大哥的資歷跟為人,這掌門大哥的位置非他再合適不過了。」
這一來二去,眾人開始議論紛紛,總而言之是態度分明。跟當年三爺情形不一樣,那時候是中間牆頭草最多,可是現在分明站在王寶那邊的人最多。
卻見王寶站起身來:「兄弟們厚愛,王某心領了。可是王某何德何能,豈能擔此重任?」
「王大哥,你就不要推辭了。兄弟們一直認你為首。」李唐附和道。
事情到了這一步,最終走的是舉手表態。
除了汪韓等人,幾乎八十人都站在王寶一邊。
這小子,倒真是不顯山露水,不得了啊。
難怪這段時間沒見到他,原來……
會議進行了足足半天的時間,愣是沒討論出個所以然出來。不過態度已經非常鮮明,雖說此事被他小四給壓下去,但是他能明白,洪門即將要面臨一場必不可少的內戰。
這不,汪韓等人在會議之後留了下來,這不,一個個對著王寶指指點點。
白眼狼啊,白眼狼,見過白眼狼,沒見過如此陰險之人。
「四哥,還猶豫什麼,只要您一句話,我立刻帶人殺入他明堂,將王寶的人頭給您帶來。依我看,這事就是王寶做的。」汪韓氣憤填膺的說道。
「汪兄,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可是在事情沒有弄明白之前,我看,還是不要動武為好。畢竟,這手心手背都是肉啊。」蘇楊長歎一聲。
「四哥,依我看,汪堂主說得對。這王寶明顯是有意為之,真沒想到他會是這樣的人。」飛龍長歎一聲,「都說知人知面不知心,今日,我算是領教了。」
「阿正,你說說。」望著一直沒有出聲的曹正,蘇楊問道。
「我沒有什麼可說的。」曹正雖然嘴頭這樣說,但是心裡似乎已經有了答案。
即便他小四心裡有一百個不願意,但是這次戰役真的是避不可免。
王寶那邊早已經做好了翻臉的準備,很難想像前幾日還跟你稱兄道弟的人居然會變成你的敵人。一句老話說的好,最可怕的不是你的敵人,而是你身邊最親密的人。
這話時一點也不假。
該死的老天爺,確實該死。
夜風呼呼的吹著,很冷很冷,雖說是秋日,但是卻有著嚴冬的酷寒。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人影突然出現在他小四的身邊。
是三哥,這倒是讓他小四感到意外。
他真的很累,望著三哥,心中是百感湧動,想哭,想笑。
「三哥,您怎麼來了?」
「我聽說洪門出事了,所以過來看看。不要擔心,守衛很森嚴,我讓飛龍帶我進來的。另外跟你說一件事情,就是跟在你身邊的那個曹正去找王寶算賬了。」三哥說道,「只怕是凶多吉少。」
「什麼?」蘇楊哪還坐得住,直接站起身來,要去找人卻被三哥給叫住了,「小四,等等。有句話我要跟你說。其實,坤沙就是王寶!」
聽到這裡,蘇楊轉身一笑,好像一點也不吃驚,半響,歎氣一聲:「其實,我早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