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復仇者沒有怠慢,迅速帶著殘餘的兄弟向著南邊殺出一條生路。這完全是破釜沉舟為了活著而努力拚搏,舉手抵抗換來的下場就是那一顆打進腦子裡的子彈。
活著,活著激勵人最根本的潛質,讓一個人能徹底的爆發出他全部的能量。這也是為什麼當年百二秦關能夠歸楚王所有的原因,完全就是一個勇字在作祟。
人要是急了,那麼將會是非常恐怖的事情。
在蘇楊佈置堪稱完美密不透風的包圍圈之中,復仇者帶領下面的兄弟愣是在這個包圍圈中撕開一條口子。
槍聲從後面傳來,顯然他們已經成了驚弓之鳥,即便能夠逃脫的了一時,但是想要逃出升天,談何容易?這可不是一句話兩句話就能夠做到的,即便插上翅膀,只怕也沒有那個本事。
到目前為止,跟在復仇者身邊的僅僅還只剩下五人,隊伍死的死,打散的打散,對於他來說,或許這就是個笑話吧!可是,這就是事實,無法改變的事實。
也不知道逃出了多少里,在這個時候,一個身穿中山裝的身影出現在他的面前。
是蘇楊,是小四。
抬頭望著面前這個曾經把他小四玩弄於鼓掌之中,而如今卻變成喪家之犬,灰頭土面的黑虎傭兵團團長,只能用一句話來形容這一切。
命運弄人。
或許真的是時來運轉,或許,這一切本身就是天意。
火苗劃破夜空,香煙的煙頭在黑暗之中點燃。
深吸了一口辛辣的味道,讓香煙麻痺自己的肺腑,回想著不久前發生的一幕幕,那與死神相伴的一幕幕,彷彿就是一場噩夢,彷彿又是那麼真實。在這一刻,蘇楊睜開眼睛,望著面前的那個男子,一臉平靜,看不出一點表情,就如同湖泊一般,讓人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團長,我們現在應該怎麼辦?」一個傭兵來到復仇者的身邊小聲問道。
復仇者冷笑一聲,望著他,問道:「你是不是想要投靠蘇四?」
「我……」那人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而如今,他們真的已經到了絕路,四周的殺喊聲接二連三響起,而在黑暗之中還不知道有多少狙擊槍正瞄準他們的腦袋和心臟部位。只要他們稍微出現一點紕漏,只怕子彈會立刻送他們去閻王爺那裡喝咖啡。
現在這種情況,真的到了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可悲可笑可歎。
或許,這就是真實的人生。
在蘇楊身後站著的便是力克五人,顯然烏鴉跟力克的出現讓復仇者也頗感到意外,想笑,但是卻笑不出聲來。
「蘇先生!好久不見了!」
「是啊!」蘇楊往前眼前這位大名鼎鼎的黑虎傭兵團的團長,「我是應該叫你於隊長呢,還是於局長,亦或者是於團長?難道在這個時候,你還想帶著那張虛偽的臉譜嗎?」
聽到這裡,復仇者沉悶的笑出聲來,笑的有些淒涼,有些憂傷。只見他緩緩摘下臉上帶著的那張臉譜,一張清秀的面孔頓時出現在眾人的視野之中,此人一臉的剛正之氣,但是那雙鷹眸虎目多了許多歲月留下的滄桑,眼角的魚尾紋以及那老練而富有歲月記憶的眼神便說明了這一切。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當年青州大名鼎鼎的於正,一個剛正不阿的刑警隊長,一個為民請命的當代青天,一個扶搖直上的官場新秀。那個以為民請命作為一生藍圖的矛盾英雄。
不過現在的他跟多年前的他相比變化實在是太大了,臉上充滿了老成跟戾氣,看不到以往那剛正不阿的英雄形象,除了還是老樣子以外,就好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
於正掏出香煙,點燃,望著蘇楊不卑不亢平靜的像是一面湖:「蘇先生,蘇四,我真的很想問一句,這一切到底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我是說,那個劉延東只怕並不是關鍵吧!」
望著站在蘇楊身後的烏鴉跟力克:「從一開始,你就完全佔據了上風對不對?我是說,其實這本來就是一張你張開的大網,而如今,不過是收網的時候,我就是想不清楚……」
「你有什麼想不清楚的?」
於正冷笑著:「我想不清楚太多太多,到底是什麼地方出現了紕漏?」
「其實你的佈局根本就沒有任何紕漏,這是天意!」
「扯淡!」於正冷哼一聲,「讓他媽狗屁的天意見鬼去吧?如果真的有天意的話,那麼像你這樣的人早就應該下地獄,那才是天意所歸。」
蘇楊仍然不卑不亢的望著他,冷靜的說道:「事實證明,你變成了我這樣的人不是嗎?這難道不是天意嗎?你的變化真的很讓人意外,於隊長,這應該不是咱們第一次打交道吧!時隔多年,沒想到再次見到你,居然會是以這種情況。以前是是正義,代表著審判邪惡的一方,而如今,什麼是正,誰又是邪?於隊長,你能告訴我,你所認知的正邪到底是什麼嗎?」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這樣的人該死。」
「事實證明,你比我還要心狠毒辣。」蘇楊望著他,「為了算計我,你可以說是喪盡天良,什麼事情你沒幹出來?為了讓你的計劃變得更加完美,就在一年前,你殺了金三角一個部落的人,我說的對嗎?而目的僅僅只是為了讓他們成為你殺人的工具,鍛煉殺人工具的一種途徑。」
「非我族類,生死與我何干?」於正冷哼一聲,「蠻夷之族,本身就不應該活在這個世界上。」
「可是,很久以前你並不是這樣的人啊!」蘇楊笑著說道,「是你變了,你變得融入這個世界,你變得不再堅守你的信念與信仰,你已經變成了跟我一樣完完全全的殺人惡魔。」
「不,我跟你不一樣。我還是我。」於正指著蘇楊,「而造成這一切的都是因為你。當正義無法實現裁判惡魔時,那就讓我變成惡魔的化身來拯救世界。狗屁的道義,狗屁的正邪,沒有人能相信我,在這個世界上,任何人跟組織亦或者國家都是無法相信的,他們關心的永遠是他們的利益,根本就不會把正義真正的帶給人間。他們是一群惡魔,跟你一樣被腐蝕的惡魔,統統該死。從那一刻我就明白了,想要真正的拯救這個世界,唯獨靠自己的拳頭,唯獨只有自己。」
蘇楊望著情緒有些激動的於正,平靜的問道:「我兒子被你藏到什麼地方了?」
於正笑了,笑的有些瘋狂:「沒想到你蘇四還有算不到的地方。你放心,你永遠也見不到他,永遠也不會。因為這就是你的報應。」
「你已經完了,現在你無路可走。如果你能夠讓小小四平平安安的回來,以前你所做的一切,我可以既往不咎。」
「扯淡!」於正冷哼道,「退路?我還有退路嗎?我不要憐憫,也不要施捨,我就是想要看到不可一世的你低頭彎腰是什麼樣子的!我永遠也不會忘了那一天。今天,你要是不殺了我,那麼早晚有一天,我一定會讓你後悔的。」
「四哥,跟這傢伙廢話幹什麼?直接殺了他得了。」站在蘇楊身後的烏鴉說道。
蘇楊一抬頭,望著於正,在他的身上,他看到了太多太多自己的身影。又是一個被這個詛咒視界同化的人,其實這一切本身就是一個悲劇,一個誤會而已,是那該死的老天爺所造成的一切。
「你走吧。」蘇楊閉上眼,淡淡的說了一聲,「趁我還沒有改變主意,你走吧。」
「你會那麼好心放過我?」於正環顧了一眼四周,冷笑一聲,「即便是死,我的命也由不得你來做主。」
大喝一聲,於正縱身向著遠處跑去,子彈打在他的肩胛骨上,而在這一刻,他已經縱身跳入前方的深淵。
那是一個一眼看不到底的裂谷,在懸崖的對面是從九天傾瀉而下的一條白帶。朦朦朧朧的水霧遮住了百米之下的深淵,看到的是一片黑暗與蒼白,聽到的是水流的拍擊聲。
曹正來到斷崖旁往下看了一眼,然後吩咐手下的人下去去查,此人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這樣的人如果活著,早晚會成大害。
其實,蘇楊也沒有想到他會這麼倔強,倔強的彷彿自己一般。
深夜籠罩整個大地,似乎在這場硝煙瀰漫、權謀鬥智的戰場上,好像是自己贏了。勝利並沒有給他小四帶來喜悅,相反,心中空蕩蕩的,好像丟失了什麼東西,似乎是以前自己信奉的根本,好像又是別的。
說不出,道不明,讓人感覺到一片淒涼。
「四哥,那傢伙跳崖了,不過我已經命人排查,您放心,他跑不了的。」曹正來到蘇楊身邊說道。
蘇楊點了點頭,瞥了一眼於正留下的幾個殘兵,淡淡的說了一聲:「阿正,這裡交給你了。我累了。」
「四哥,你放心,我一定會辦得漂亮的。」曹正一咧嘴,笑著說道。
槍聲劃破夜空,似乎將這筆恩怨畫上了一個圓滿的句號。
只是,這一切真的就這麼結束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