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足足開到午夜十二點左右這才算是正式散會,不過說來他小四也真夠小氣的。堂堂洪門一門之主,龍頭大哥,手握生殺、財政兩大權力,請人家吃的夜宵居然是雜草窩窩跟糟糠之粥。
在座的哪一位不是身嬌肉貴的大哥級人物,沒錯,這年代是窮人在家吃野菜,富人在館子裡吃野菜,可是沒有人以這個為主食的。平日裡大魚大肉慣了的大爺們自然而然都皺起了眉頭。
不過蘇楊都領頭吃了,他能說些什麼,更要命的是,連堂堂李猛,四海堂的堂主,蘇楊的嫡系都受到了牽連,這讓人更加摸不透他小四這步棋到底是什麼意思。
散會之後,大伙要麼三五成群,要麼兩兩一對開始聊開了。
「孫堂主,孫堂主,等等。」
聽到有人叫自己,孫一飛轉過身來笑著說道:「原來是曹堂主啊,不知道有何要事?」
「孫兄,你說說四哥今天又是唱苦肉計,又是黑臉白臉的唱著,到底是什麼意思?」曹文友說道。
一旁的汪韓接過話題說道:「能有什麼意思,敲山震虎,畢竟四哥離開這麼長時間,這人心方面摸不清楚,很簡單的目的。」
「汪堂主此言差矣。」青龍堂堂主邵唐說道,「我看是四哥的心病太多,拿人出氣罷了。」
眾人一聽,連忙說道:「邵堂主此話怎講?」
「怎講?」邵唐眼睛一睜,望了一眼四周小聲說道,「難道你們沒有聽說嗎?嫂子被人劫持了,而且……」
比劃了一下割喉的動作,邵唐繼續說道:「還不僅僅如此,我還聽說,四哥最好的兄弟馬坤也被害了,反正亂事很多。這段時間我們還是小心為妙,這頭上可都頂著一把鋼刀,還指不定這刀要砍到誰的腦袋上呢!」
「邵兄這話就說的不對了。」孫一飛走過來說道,「四哥不是那種意氣用事之人,正因為他恩怨分明,所以我們才忠心與他。依我看,汪兄的話倒是有幾分道理。」
「是是是!」
「總之咱們這段時間還是小心為妙。長老會十幾名長老一下子被拿掉了七位,看來洪門要變天了。」
「那些吃人飯不做人事的老傢伙平日裡只會倚老賣老,早就看的他們不耐煩了,拿掉也好。不過我看,換血是肯定的,總而言之,咱們都要看好自己的前程啊!」
「說到大快人心,劉兄是最高興的吧?我可是聽說劉兄跟倪長老的過節不淺啊,他要是不在了,您可就能夠安穩了。」
「哎哎哎,王兄這話就不對了。都是自家兄弟,什麼叫做我安穩高興了?莫非我劉銘傳是那種落井下石之人不成?這是天意,天意懂嗎?」
……
蘇楊的出現打斷了這些七嘴八舌傢伙的舌根,一個個低著頭灰溜溜的便離開了。對於這些堂主心中的想法,他小四還不清楚,個個表面上團結一致,實際上都有自己心中的小九九,為了自己的利益,可都是些吃人飯不做人事的主。要不然當年三爺怎麼可能那麼快垮台,實際上張光北就是摸清楚了這一點才有跟三爺叫板的資本。
兩位不世梟雄,一個叱吒江湖多年,一個則是能屈能伸臥薪嘗膽十餘載,最終還不是塵歸塵土歸土。你鬥我來,我鬥你,結果是兩敗俱傷。
或許,這就是天意吧!
來到李猛的房間前,蘇楊沒有進去,而是讓力克送了點跌打藥酒給李猛。老話說得好,手心手背都是肉,打在兄弟身,痛在哥哥心。
可是如果自己不這麼做,只怕那徇私舞弊的惡名就要落到他小四的頭上了。有時候,人心這種東西往往表裡不一,事在人為是不假,可是往往天不盡人願,偏偏逼迫自己幹這樣那樣的事情。
三十苔可不得了,要不是李猛身子板硬,這只怕半天命都下去了。即便沒有什麼大礙,三兩天的別想下床了。
四海堂副堂主陶炎可是背地裡說了不少蘇楊的壞話,這一邊給李猛揉捏著身子,一邊嚼起了舌根:「四哥也真是的,一回來就發這麼大的火氣。不就是漏了點賬目嗎?一千萬而已,四哥就火大了。猛哥,您說四哥是不是要殺王的?」
「什麼殺王?」李猛問。
「就是……」陶炎吞吞吐吐的說,「兄弟說句不該說的,猛哥也是我洪門元老,跟隨四哥的嫡系,這次四哥拿您開刀是不是只是一個開端?我可是聽說,歷史上不少帝王上位之後第一件事情就是整治有功之臣,殺王削藩,其意思很明顯,下面之人功高蓋主對他們造成了威脅,而今天……」
見李猛盯著自己,陶炎沒有說下去,趕緊閉上嘴:「猛哥,您別生氣,我也就是隨口一說而已。」
在這個時候,一個小弟上前來報:「猛哥,炎哥,力克來了!」
「什麼力克?」陶炎問。
「就是四哥身邊的那個男人。」那小弟說道。
「猛哥,你看我說的沒錯吧。人現在就來了,這動完了長老會,接著是堂主級人物,只怕接下來就是我們了。」
「不許胡說八道。」李猛披上外套,坐起身來,對那小弟說道,「讓他進來。」
很快,力克便來到李猛面前,旁邊的陶炎可是沒給他個好臉色。將跌打藥放在桌子上,力克說道:「猛哥,這是四哥讓我給您送來的,問您是否有事?」
「能沒事嗎?你是站著說話不腰疼,挨上三十苔,你試試啊?」陶炎說。
「阿炎,胡說八道些什麼?」李猛抬頭望著力克說道,「替我謝謝四哥,沒事的,一點小意思而已,我李猛還不會這麼容易就趴下來。」
「那就好。」力克想了一下,說道,「對了,四哥還讓我傳一句話。他說現在見你不方面,對你動手也是逼不得已,現在情況非常,所以希望您能夠多多見諒。」
「四哥跟我是生死兄弟,我怎麼可能會往心裡去的,放心,沒事的。你回去替我謝謝四哥!」
……
回到房間之中,蘇楊是坐臥難眠,孫一飛白展飛等人先後前來探訪,不過讓他們意想不到的是,四哥居然不見。這就怪了,按理說,這是背後說話的好時候,可是這不按常理的表現更加讓人摸不著頭腦了。
「幾位堂主請回吧,四哥已經睡下去。」
聽到同樣的答案,一個個只能垂頭喪氣的回去。
一晚上,蘇楊都沒有入睡,只是坐在沙發上靜靜的抽著悶煙。他迷茫,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走,或許自己真的鬧的動靜太大了,可是他小四真的有第二條路可以選擇去走嗎?
不知道,還是不知道。
飛機炸彈的事情,他也想了一遍:「除了她錯不了。」
雖然心中幾乎可以肯定,甚至知道是什麼人所謂,但是他又能有什麼辦法?想笑卻笑不出聲來,想哭,也哭不出來,難受,憋得心裡難受,他想發洩,對著高山吶喊,但是他不能。
再苦再累,在心酸,在難受,就算是打碎了牙也要往心裡面咽。
他明白,責任不允許他做錯一步。
這就是想楚漢象棋,一步走錯,滿盤皆輸。只是己方只有他一個人,而對手卻又很多。
次日一大早,蘇楊便起身,先是召見了蝴蝶詢問了一下汪雪的情況。不過得到的答案跟他想像之中的差不多,那丫頭能安靜的了,不給你添麻煩就已經是謝天謝地了。
當蘇楊將自己的猜想跟蝴蝶說了一遍之後,後者居然平靜無奇,這倒是讓蘇楊感到好奇。
「怎麼了?」蘇楊笑著說,「莫非你當我說的是開玩笑?」
蝴蝶搖了搖頭,取出一個遙控器交到蘇楊的手中:「這是我在汪雪的身上找到的。不過四哥放心,她並不知道是我拿走的這個東西。」
「這是什麼?」蘇楊問。
「炸彈的遙控器,我讓青州那邊的兄弟調查過。這東西來自日本的壓庫扎,而買家便是坤沙集團。」蝴蝶說道,「四哥,其實這話我本不應該說的,不過我憋得難受,還是想說。對於汪雪,您還是多上上心,不得不防啊!家有一狼,危害勝過外有十虎啊!」
蘇楊笑了:「此言差矣。什麼虎狼的,汪雪不是什麼狼。如果她想要殺我的話,那麼昨天我就沒命了。有些事情還是不要想得太複雜了。」
蝴蝶搖了搖頭,長歎一聲:「四哥,您的心就是太軟了。依我看,即便是冒著跟忠義會翻臉的結果,還是先將隱患解除,這顆定時炸彈,比飛機上的還要恐怖,您不知道它什麼時候說炸就炸了。」
蘇楊聽了,溫文爾雅的說道:「正因為如此,所以我才讓你幫我看著她。不過記住,不要讓那丫頭看出來了,畢竟,她也是個可憐人。」
「四哥還是找別人吧,我覺得自己難當重任。」
「我相信你能行的。」蘇楊笑了笑,然後問道,「行了,說點高興的吧!我聽說你跟項龍要結婚了,四哥也沒有什麼好送你們的,這枚戒指是當初我打算送給你們嫂子的,算不上什麼值錢的東西,但是在四哥心中的份量很重,就當是四哥的一點點心意。」
蝴蝶望著那枚心形戒指:「這……」
「什麼這那的,我已經用不上了。」蘇楊說,「行了,別吞吞吐吐的了。不然,四哥可要生氣了,當然,我可不是白送的,你知道的。」
蝴蝶拿過戒指,微笑說:「難道四哥不知道送戒指的含義嗎?只有送情人和愛人才會送戒指,這……」
蘇楊一拍額頭,臉一紅有些不好意思。關於這些親親我我的細節什麼的,他還真的不是很清楚。
「那東西我先收下,不過我還是那句話,四哥還是在這件事情上權衡一下,以免發生什麼重大的後果,到時候亡羊補牢悔之晚矣。」
蝴蝶走了,而蘇楊顯然沒有聽清楚後面的話。傻了,真的傻了,自己怎麼就送了一枚戒指出去,要是項龍在這裡,該怎麼面對自家兄弟,這叫什麼意思?
或許他小四真的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大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