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剛才發生的一幕,蘇楊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
畢竟,這種事情他已經見怪不怪了。
這份從容的鎮定加上那獨有的男人魅力,的確對於二十出頭的小女生有著難以言語的殺傷力。
當然,蘇楊可不是來這裡泡妞的,他可是來辦正事。這不,又要了兩杯酒,望了一眼時間,雖說已經過去將近五十分鐘,但是他並沒有放棄。因為他相信馬坤,那是他出生入死的兄弟。即便他們之間有著難以解釋的矛盾,但是他從始至終都沒有放棄過這個想法。
「小姐,給我來杯上等的綠水藍天。」
一個熟悉而又有些陌生的聲音在蘇楊耳邊響起,轉身,那是一個穿著中山裝的男人。熟悉的面孔,那張做夢都不會忘記的容顏,曾經太多太多的東西一時間都湧上心頭。
只可惜,他變了,不再是以前那個只會躲在自己背後四哥長四哥短的馬坤了。也是,他現在怎麼說也算是一方龍頭大哥。老天爺是公平的,誰也回不去那曾經滿是熱血美滿的小時候。
「怎麼,我臉上有花嗎?」馬坤望著蘇楊,微笑著問道。
他真的變了,也許他是領悟到自己的良苦用心了吧!蘇楊心中至少是這樣想的。也對,兄弟之間有什麼東西是解不開的,更可況,多少年的兄弟友情怎麼可能是三言兩語就能撇掉的?他不再是那一張口就抱怨連連,火氣沖天的傢伙,也許,那只是他一時衝動的表現,也許他只是為了想要掩蓋住什麼。
「怎麼,不想聊聊嗎?」馬坤望著蘇楊問了一聲,然後環顧了一眼四周依舊的裝飾忍不住感慨道,「這裡什麼都沒變,還是老樣子啊。曾幾何時,咱們就是坐在這個地方經常不醉不歸。」
蘇楊笑了笑,舉起酒杯點了一下,然後一飲而盡。
「知道我為什麼要找你嗎?」馬坤問。
蘇楊搖了搖頭。
轉身,望著蘇楊,馬坤開口說道:「單豹的事情,我聽說了。人死不能復生,節哀順變吧!」
「行了,不說這些傷心的事情了。來,喝酒。」蘇楊舉杯說道。
望著愣愣望著自己的馬坤,他頓了片刻,將酒杯放下,不知道是是被煙迷了眼,還是情到心頭眼皮酸。淚水在眼眶之中打轉,在燈光的照耀下顯得格外透亮。似乎是不願意被別人看到自己懦弱的一面,有些疲憊的蘇楊就這麼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藉機摸去眼角的淚水。
「累了,真的累了。今天能夠跟你喝個痛快,真的很高興。阿坤,像這種情形有多少年沒有再次發生了?」
馬坤望著前方泛著燈光的那一瓶瓶各式各樣的酒,有些悲情的說道:「多少年,已經記不清楚了。好像很長很長時間,又好像就在眼前。應該是四哥跑路去美國的那年吧。為了我曾經對煙哥的做法耿耿於懷,可是沒想到造化弄人,造化弄人啊!」
「阿坤!」蘇楊就這麼摟住他的肩膀,笑的有些燦爛,又有些淒涼,「其實,這一切都是四哥的錯。答應我一件事情,不管以後怎麼樣,不要對我的兄弟下手。」
馬坤沒有出聲,也沒有任何表態,就這麼隨手拿過吧檯上的香煙點燃悶聲抽了起來:「其實,本應該死的人是我。單豹只是成了我的替死鬼而已。」
「怎麼回事?」蘇楊眉頭一皺,望著有些淒涼而疲倦的馬坤問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沒什麼!」馬坤長出了一口氣,「只是想到一點兵不痛快的回憶而已。對了,這些天你最好小心點,坤沙似乎準備對你下手了,好像是他的計劃什麼環節出了一點問題。」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既然他想找死,我又能有什麼辦法?」蘇楊哼笑一聲,對此表面上裝出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正好,我可以用他的腦袋來祭奠單豹的在天之靈。」
「言及於此,聽不聽那是你的事情。不過,我還是要說,之所以洪門還能保持著現在的樣子,那是因為坤沙三番兩次打斷了行動部署。此人很是了得。你曾經不是告誡過我嗎,輕敵是一種慢性自殺的行為。」
「我能把這些當成是你對我的關心嗎?」蘇楊望著他問了一聲,望著閉不出聲仍然不願意承認的馬坤,蘇楊心中很高興。
馬坤屬於那種外冷內熱之人,表面上跟石頭一樣又臭又硬,但是他是一個有血性的男人。這就是他的本質,一個人,無論在怎麼變,本質永遠都是不可能會變的。那是人內心深處最初的東西。一輩子都不會改變的東西,哪怕一個人如何掩蓋自己的內心,如何誇張自己的外表,但是他的本質是永遠也不會改變的。
「今天我來找你,並不是說我已經原諒你了!」說到這裡,馬坤話語有些哽咽,不過他並不是一個拿捏不住情緒的人,調整了一下自己的狀態,眼睛泛著亮光的他就這麼冷漠的說道,「你我都有共同的目標,那就是坤沙,我之所以找上你就是因為想利用你,利用你明白嗎?」
「你果然還沒變!阿坤,你還是那個敢說敢做的男人。」蘇楊並沒有在意他說的是什麼,因為他根本就沒有把這些放在心上,哪怕他打自己也好,罵自己也好,從始至終,他都沒有過任何怨言,「據我所知,你能當上北洪門的掌門大哥,是坤沙幫你的吧。可是,你為什麼要背叛他?這並不是你為人的準則!」
「我不是一樣與你反目了嗎?人這一生,要學會適應這個世界,我只是不想跟他那個瘋子一樣活的不明不白。不要把別人都當成傻子,我知道,當年對煙哥下手的是坤達對不對?」馬坤問。
這次,蘇楊並沒有反駁,只是無力的點了點頭說道:「確實如此,只是你是怎麼知道的?」
「你不要問我是怎麼知道的。煙哥的仇,無論如何我是要為他報的。當年的事情,今日了,就這麼簡單。」馬坤站起身來,往吧檯上扔了三萬塊錢,然後將一個數據袋推到蘇楊的面前,「這裡面是我這些年查到的東西,或許對你有些用處。」
「謝謝!」
「你不必謝我,大家都是一樣的目的罷了。」馬坤轉身就要離開,彌留之際補上一句,「坤沙這個人的替身很多,真正見過他真面目的人據我所知只有一個人,那就是忠義會汪毅濤的那個視為掌上明珠的孫女。如果要是在那個女人身上下點功夫,或許能夠查到些什麼。還有,據可靠情報,你身邊有坤沙的眼線。」
「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蘇楊望著他的背影問道,「借坤沙的手除掉我,這樣你也算是為煙哥報仇了!」
「你的人頭只能有我來取。我曾經在煙哥的墓前發過誓,我要親手砍掉你的腦袋以告慰他的在天之靈。所以說,你要好好的活著,等著我來取你的性命。」
望著馬坤逐漸離去的背影,蘇楊站起身來叫了一聲:「阿坤,難道咱們就不能回到從前,你就真的不能再叫我一聲四哥?」
「從前?你認為還能回去嗎?」馬坤轉身,冷冰冰的臉上綻放出一種滄桑的笑容,「好像,煙哥最大的遺願就是在他臨終前能聽到你叫他一聲煙哥吧!」
馬坤走了,不知道怎麼的,蘇楊感到自己心裡很痛很痛,好像有人拿把刀在自己胸口狠狠刺上一刀。也許,自己錯了,從一開始就錯了。
望著吧檯上那份數據袋,蘇楊就這麼將它收好。
望著吧檯後那一臉茫然的吧檯小姐,蘇楊搖了搖頭。按理說,像他們這一類吃江湖飯的最忌諱的事情就是斬草不除根。暫且不管這個女人到底聽明白沒聽明白什麼,留著她終究是個禍害。
他承認自己不是什麼好人,但是也不是那種殺人不眨眼的惡魔。更可況,她還是個孩子。
說來,這也夠可笑的,本身年齡就不大的蘇楊會把她當成個孩子。只怕這也是這個女人怎麼也想不到的事情吧。
「先生,你叫什麼名字?」吧檯小姐鼓了鼓勇氣問道。
說實在的,她剛才真的被他的樣子嚇到了。只是,不知道怎麼回事,心中總是飄蕩著他的身影,莫非是他闖入了自己的內心之中。雖說感覺眼前這個男人不一般,但是總想看清他,往往越想看清一個人,到頭來卻發現他留給自己的印象是那種像霧像雨又像風的模糊感。
蘇楊衝她笑了笑,沒有出聲就離開了。
機會只是給那些敢於爭取的人,不知道是哪裡來的勇氣,吧檯小姐直接衝了出去,然後追上了蘇楊,將一張明信片交到他手中:「先生,這是我的聯繫方式。我們或許可以成為朋友。」
蘇楊依舊是那種和和氣氣的樣子,仍然是少言少語,將明信片收好,點了點頭就這麼走了出去。
這個跟自己只有一面之緣的男人在經過自己身邊的那一刻,彷彿帶走了什麼東西,吧檯小姐感到自己的心裡少了些什麼,又多了些什麼。總之,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這剛走出門口便碰到迎面走來的曹正等人。
「事情辦好了!」
「四哥放心,沒有任何紕漏。一群流氓而已,簡直就是小菜一碟。」說著,曹正往酒吧裡望了一眼,似乎想到什麼事情,「四哥,就這麼走了?那姓馬的沒來?您沒事吧?」
蘇楊搖了搖頭:「好了,咱們回去了。對了,你幫我叫一下玫瑰,就說我有事情找他,另外給我訂一份前往英國的機票,我要去一趟忠義會。」
「是。」
雖然心中有萬分不解,但是曹正仍然沒有敢多說什麼。因為他知道蘇楊那副嚴肅的表情代表什麼,肯定是有什麼事情,不然,他不會這麼嚴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