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豹死了,真正的離他而去,永遠也不會再回來了。
還記得從青州逃亡前往紐約投靠三爺初次見到單豹的時候,他就是一個心高氣傲的漢子,一個永遠也不會低頭的男人。那段時間,曾經是他失去曾幾何時的快樂,而如今,這位伴隨自己走過多少風風雨雨的兄弟在此離自己而去,永遠也不會回來了。
單豹的葬禮定在三天後,這三天,蘇楊將自己關在房屋之中足不出戶,他不知道到底是哪裡出現了差錯,也不知道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莫非,這又是老天爺跟他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
像這種玩笑他經歷的實在是太多太多,從最初的貓蛇到後來的煙哥乃至與馬坤兄弟反目,到最後……蘇楊感到自己的心幾乎已經快要崩潰了。
他想哭,但是卻哭不出來,不知道自己的,胸口很疼很疼。就在這個時候,房門被推開,一個身高馬大的漢子走了進來,剛毅的臉上充滿著一種歲月刀削的威嚴。是邢強,似乎遠在重洋的他在聽說過這件事情之後馬不停蹄的趕到這裡。
只見他來到蘇楊的身邊,深吸了一口氣,似乎下了很大很大的決心。在這一刻,邢強給自己打了打氣,一咬牙直接抓住蘇楊的衣領,就這麼把他從躺椅上抓了起來,然後出人意料的事情發生了。
啪的一聲,邢強一巴掌直接扇到蘇楊的臉頰上。
洪門家法森嚴,忤逆掌門大哥是死罪,身為洪門副龍頭大哥的邢強顯然明白這一點。只是,他似乎已經豁出去了。就這麼抓住看上去異常頹廢的蘇楊的衣領:「四哥,你能不能清醒一點,單豹死了,他死了!」
「他死了?他死了?」蘇楊呢喃著,目光渙散的望著前方,「不,他沒死,他沒死!」
「你看看你現在成了什麼樣子了?你是洪門的掌門大哥,在我們的心目中是頂天立地的漢子,是個能經歷起風風雨雨的男人。從我們踏入這個圈子的那一刻起,我們的命運就已經注定。我認識的那個四哥上哪去了?」邢強抓住蘇楊衣領的手明顯加重了力氣,只聽他一聲咆哮,「別讓我看不起你,膽小鬼!」
「邢強!」蘇楊大喝一聲,「你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嗎?難道你不想活了?你敢打我?」
「是,我就打你了!」說著,邢強又是一拳直接打在蘇楊的臉上,頓時間,一口積存於胸口的淤血吐了出來,而蘇楊早就順著地面滾的遠遠的,「從我動手的那一刻起,我就沒打算活著。如果能用我的命來換回來那個曾經叱吒風雲勇於承擔能肩挑天地的四哥的話,就算我死一千次都值。」
「沒錯,我以前是對單豹有太多太多的誤會,這是我人生中最大的悔事。我錯了,而且錯的特別離譜。或許是那該死的權利讓我已經忘記了自我,是單豹提醒了我,讓我能更加清醒的面對未來。老天爺是該死的,他不給我一次彌補錯誤的機會。我永遠也無法對單豹說一聲對不起,記得曾經我們一起在四合院的時候,一起在洪天大廈當保衛的時候,那是多麼快樂的事情。我們一起笑,一起哭,一起放縱,一起面對人生。可是都是因為我,是我的錯,一切都不在了。身為一個男人,是我的錯,我能承認,但是四哥呢,僅僅這麼點挫折就把你打倒了,別忘了,你是洪門的掌門大哥啊!」邢強望著趴在地上已經沒有人樣的蘇楊不由的搖了搖頭,然後猛地一下跪在地上,「四哥,你是我洪門的頂樑柱,不能倒,將來還有很多事情需要你來處理,你要是一直這樣的話,兄弟們會寒心的!」
「我……我……」蘇楊雙手抓住自己的頭髮大口大口的喘息著,「都是因為我,如果當初不是因為我放走了他,單豹又怎麼可能會……是我不好,這一切都是我的錯!」
「別讓單豹的死變得不值行嗎?」邢強聲音提的老高,「四哥,單豹是個漢子,那樣的死是他最好的歸宿。如果是我,我也會那樣做的。他是個男人,真正的男人,一個能挑起大梁的男人。他是為洪門而死的,死得值!如果說罪魁禍首,是那個該死的坤沙,一切都是他在背後搞的鬼!我聽說單豹死的時候是面帶微笑,我瞭解他,他那個時候一定很高興很快樂。別讓含笑九泉的他在為我們擔心了!他把希望留給了我們,而作為兄弟,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徹底除掉坤沙集團讓他能夠真的含笑九泉。」
「真的是這樣嗎?」蘇楊抬起頭來望著邢強,「難道是我錯了!是我誤會他了!」
「四哥,你是我洪門的頂樑柱,你不能有錯。正因為如此,單豹才孤軍深入,他只是想用自己的辦法證明自己,實際上他已經做到了。只是可惜,白白便宜了坤沙那個王八蛋,總有一天,我會親手擰掉他的腦袋以祭奠單豹的在天之靈!」
「這也許是我們唯一能做的,而也是單豹想做卻沒有做成的,我們要幫他實現他這個願望。」蘇楊笑了,這是他這幾天以來第一次笑,彷彿陰雨過後心中那片陽光重新找回來了吧!
「我餓了,邢大哥,讓人準備飯菜。」
邢強一聽,頓時心喜:「好,我這就讓人準備,馬上就去……」
很快,一盤盤清淡的飯菜被盛了上來。這兩天,他並沒有吃什麼,胃裡的東西早就消耗乾淨了。廚師之所以這麼做也有他的原因,太過油膩的東西對於現在的蘇楊來說只能有害而無益。
雖說飯菜只是簡單的清粥、綠茶以及花樣百出的各種食物,除了沒有魚肉之類油膩的東西還算得上豐盛。就是這麼簡簡單單的飯菜讓蘇楊吃的很開心,也許他真的太餓了,這簡直就是世間獨有的美味。
「四哥,這些夠了,不夠的話我讓下面的人再去做!」邢強問了一聲,從始至終他都沒有動一筷子,也許看到蘇楊恢復過來這已經是他最高興的事情了。
「夠了,夠了。不要浪費了,對了,邢大哥,你也吃啊!」蘇楊砸了砸筷子說道。
「我不餓!」
眼見得蘇楊吃的差不多的時候,邢強直接站了起來,就這麼來到蘇楊的面前跪了下來。
「邢大哥,你這是做什麼?快點起來!」蘇楊一愣,不知道邢強這玩的又是哪一出。
「冒犯掌門大哥按家法是死罪,我邢強自知是洪門的罪人,沒臉面對洪門,面對四哥。能看到四哥找回自我,這說明我已經完成我的使命。國無法不成國,家無法不成家,我觸犯家規自是死罪,求四哥賜我一死!」
蘇楊一愣,望著邢強那副認真的樣子他不是在開玩笑。對於邢強,他在瞭解不過了。這傢伙就是一個死腦筋,能一抹眼走到黑,不懂的變通。他感謝他還來不及呢,又怎麼可能怪罪他呢!更可況,現在洪門正是用人之際,像邢強這樣的人才他又怎麼可能白白浪費呢!
「邢大哥,你先起來,有話慢慢說。」蘇楊和和善善的笑著說道,「我感謝你還來不及呢,怎麼可能會責怪你呢!」
「可是我……」邢強抬頭望了蘇楊那有些紅腫的面頰,咬牙說道,「我意已決,自知已犯死罪。唯有一死方能讓我解脫,求四哥成全。」
「你好傻啊!剛才你怎麼說我來著?話我也不想多說,反正你也聽不進去。」蘇楊長呼了一口氣,意味深長的說道,「就如同你說的一樣,不能讓單豹白白犧牲,我們要做的還有很多。莫非邢大哥把自己看成是一個懦夫不成?就算有罪,也要等到為單豹報完大仇之後再談也不遲!」
「可是……」邢強抬頭,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
確實,這話是他說的。雖說是自己意氣用事,可是如果就這麼饒恕了自己,那麼以後家規的威嚴何在!
只見緩緩站起來的邢強望著蘇楊笑了:「我的小命先留著,等到為單豹報完大仇以後在說。」
「好兄弟!」蘇楊拍了拍他的肩膀問道,「老家那邊現在是誰主持大局?」
「白展飛白堂主智勇雙全,乃是我洪門少有的人才,我離開之際已經將重任托付此人。不過白展飛此人陰陽不定,我摸不太準,所以讓螳螂跟羊子暗中監視此人。也許是我多心,但是有些事情不得不防。畢竟白豹堂的勢力不容小視,難免橫生意外。」
蘇楊點了點頭,顯然認同他的做法:「很好,只是邢大哥你想過沒有,當年的喬三爺是怎麼落到那步田地的嗎?」
不等邢強開口,蘇楊意味深長的歎息道:「正所謂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白堂主既然能坐到今天的位置自然有其能力。無論是作為龍頭大哥的我,還是代理負責洪門大權的你應該明白一點,那就是只有兄弟們齊心協力才能創造出一片輝煌的天空。而齊心協力就是相互交心,互相信任。」
「四哥,我也明白了!」
蘇楊點了點頭:「先為單豹舉行葬禮吧,我小四對天發誓,不殺坤沙,我誓不為人。不管是為了煙哥、蛇爺,還是為了洪門、單豹。不管這條路有多麼艱難,有多少險阻,因為我相信,在我身邊有一群與我一起同心協力的兄弟們。」
「四哥!你能想明白真是太好了!」邢強直接給了蘇楊一個擁抱。
離開蘇楊的房間,邢強回頭笑了笑,然後說道:「我這條命就暫時留著,不過家法無情,我會去刑堂領二十苔。」
也許迎接他們的將會是千難險阻,也許前方是萬丈深淵,但是只要有信念,在這個世界上就不會有孤單,一個不會孤單樂觀向上的人是不可能會失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