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洪天大廈,蘇楊望了一眼身邊的徐可欣說道:「我那幫兄弟就那個樣,你別跟他們一般見識!」
徐可欣點了點頭,說道:「放心,我是那樣的人嗎?不過還別說,你的朋友可真幽默?」
「幽默?」蘇楊撓了撓腦袋,自己可是一丁點都沒看出來他們到底哪幽默的。
川菜講究的是以麻辣入味,以辣椒至上,而他們使用的花椒幾乎都是川地生產的,這種川花椒有一種獨特的好處,那就是麻,簡直堪比麻藥了。而且川菜不但講究麻之一字,辣還很重要。
一般不能吃辣的哥們,最好還是不要學人吃這川菜,當心讓別人笑掉你大牙。
來到那川菜館,蘇楊和徐可欣找了個安靜的地方坐了下來。
出門在外,靠的就是兄弟姐妹的捧場。遠在海外,同胞比之朋友還親,這就是所謂的故土情。
今天是川菜館剛開業的日子,不少華人同胞都來捧場,當然也缺不了老外。華人一律八折優惠,只收兄弟姐妹個成本,正應了那句老話,五湖四海皆兄弟,天下中華是一家。
自家的兄弟姐們,當然要好生招待。
「朋友,老家哪的?」那抹桌子的服務人員問道,透漏著濃濃的鄉土情。
「青州!」蘇楊說。
「哦,老鄉啊,我家是山北的。」那人一愣,笑著說道。
青州、山北本是一家,這在當時是出了名了。雖說兩市分居兩省管轄,但是卻交通來往,如果用一個詞來形容,那就是一母同胞。
出門遇同鄉,自然好生聊聊。
這三句不離一個親了,為此,蘇楊他們要的飯菜的量可比別人多了不少。
今天生意火爆,那服務人員都忙不過來,這是自家開的小館子,出門在外,也就靠此營生,混口飯吃。因此,在跟蘇楊閒聊幾句,那人便忙去了。
在本土,你或許覺得這故土情沒什麼,但是在海外,這種他鄉遇故知的感覺讓人感覺到一種濃濃的親情。
「吃吧!」隨口說了一聲,蘇楊已經開動起來。
這抬頭望了一眼徐可欣,蘇楊擦了擦嘴角的殘渣,問:「你怎麼了?幹嗎這麼盯著我。」
「你真的是青州人?」
廢話?這又不是五百萬大獎,還有人冒名頂替不成?如假包換,可以退貨的!
蘇楊呵呵一笑:「怎麼,不像嗎?」
「不是!」徐可欣小聲說,「我可聽說青州可是流氓的生產地?」
「你聽誰說的?」蘇楊一拍額頭,「想必是哪位仁兄誤會了。你看我像是流氓嗎?」
「不像,不過……」
「不過什麼?」
「不過我覺得他說錯了,青州似乎是木頭的生產地。」
見蘇楊耷拉著臉,徐可欣說:「喂,跟你開個玩笑,你可別當真啊!」
「什麼木頭?」蘇楊裝傻的問了一句,頓時讓徐可欣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道。
木頭就是你這樣的。其實她是這樣想,但是沒說。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一陣吵吵嚷嚷的聲音。
只見五六個紋龍畫虎**著脊背跟個人物一樣的大漢衝了進來,為首的那傢伙脖子上拴著一條黃金「狗鏈子」,沒錯,是「狗鏈子」,因為凡是是個人不會把那麼粗的鏈子掛在自己脖子上的。
這傢伙進入菜館,二話沒說,隨手捏起一塊肉放進嘴裡,緊接著吐了出來,罵道:「娘的,這做的是什麼狗屁東西,難吃死了!」
剛才跟蘇楊敘家常的那服務生擦了擦手跑了過去,微笑著說道:「幾位老闆,想吃點什麼?」
為首那大漢鳥都沒鳥他,跟個人物一樣,拍了拍那被他踩了一腳的椅子,坐下,一推那服務生,翹著二郎腿說:「去,把你們老闆叫過來。「
這時,一個廚師打扮約莫四十五六歲左右的男子從廚房走了出來。典型的小家農戶,敦實淳樸。只見他用乾淨的衣服擦了擦自己受傷的油漬,來到大漢身邊,笑呵呵的說:「我就是,幾位老闆有何貴幹?」
為首的那大漢抬頭,斜著瞥了那老闆一眼,冷聲道:「你就是這的老闆?既然你在這開店,那麼想必規矩應該懂得吧!」
「什麼規矩?」店老闆問。
「給我砸。」那大漢大喝一聲。
緊接著,飯客都被嚇跑了,被砸了幾個桌子,望著此景,店老闆連忙說道:「幾位老闆,幾位老闆,快請住手啊!在下初來乍到,真的不知道什麼規矩。」
「不知道是嗎?」那為首的大漢彈了彈手指,吹了口氣,說,「這條街是我們華人幫罩著的,以後每個月上交兩千塊錢的保護費。」
店老闆啊了一聲。
望著他,大漢冷喝一聲:「沒聽清楚啊?」
「不是,這位老闆,你也看到了,我們小店店小利薄,也就維持個營生,真的沒有那麼多錢啊!這是不是有點太多了啊!」
「你他媽給我討價還價啊」為首那大漢取出匕首,一把砸在飯桌上,「兩千美金,一分也不能少,不想交,好,給我滾蛋!老兄,不是哥們不罩著你,這一條街,我不光收你一家,我全收,你也不能讓兄弟為難不是。」
望著扒著自己的大漢,店老闆額頭上如刀刻一般的皺紋更深了:「老闆,真的沒有這麼多。我們是小店,真的掙不了多少!再者說,這出門在外的,我們只是想吃口安生飯。」
「媽的,給你臉還不要臉了?」那大漢啪的一下直接扇了店老闆一巴掌,指著他,說,「老子好聲好氣給你說了半天,感情當我是放屁。錢給了,什麼都好說,不給,就給我滾回老家去!」
望到這一幕,蘇楊雙拳握得緊緊的。都是同胞兄弟,出門在外,誰沒有個難處。你橫,你找老美子要保護費去,在自家兄弟面前耍威風,算是個人嗎?
有人說,中國人是最不團結的民族。這話一點也不假。往往,中國人只會欺負中國人,卻在外佬面前裝孫子,這叫怎麼回事!
「你沒事吧?」徐可欣望著蘇楊鐵青的面孔,不由的拉了拉他,「要不然,咱們走吧!」
良心,誰都有,誰都想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但是世道就是這樣,這拔刀相助也要看看自己有沒有那資本,別沒幫得了別人,反倒惹禍上身。
徐可欣便是這樣的想法,畢竟,這群大漢的樣子實在是太嚇人了。
「哎呦,這是哪家的姑娘,長得這麼水靈!來,陪哥笑一個。」一個混混走了過來,賊溜溜的笑嘻嘻的說著。
蘇楊眉頭一皺,盯著那人。
「看什麼看,想死啊?」那人冷喝一聲。
另一邊,那老闆已經給那混混頭頭跪下:「老闆,你就放過我們吧?我們真的是店小利薄,這才剛開張,掙不了多少啊!」
「滾他媽一邊去。」大漢踢了那老闆一下,然後蹲下身來,用匕首拍打著店老闆的面頰,「我放過你,可是誰剛放過我啊!這錢你是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
「爸,跟他們說這些幹什麼,別求他,他就是一人渣!」那服務生居然是老闆的兒子,此刻正拉著店老闆,讓他起來。
「沒錯,我就是人渣,那又如何!」
「信不信我上警署去告你們去。」服務生說。
大漢哈哈一笑,對著他的那群人渣哥們道:「他剛才說什麼?你們聽見了沒有?」
「沒有!」
「聽聽。」大漢一手抓住那服務生的臉,用力一擰,直接把那老實人的臉都給擰變形了,「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樣子,想告我,好啊!有種你就去,不認識警察局的路,我可以帶你去!實話告訴你們,沒有人,我們也不用吃這碗飯了!」
像這種事情,蘇楊經常聽邢強提起過。在美國,華人是生活在最底層的人群,美國本土黑幫壓搾他們不說,便是華人黑幫也經常拿他們開刀。畢竟,你們中國人欺負中國人,關他們老美子什麼事,人家還樂意看這種好事呢!說來,這些人都他媽是畜生,你要有種,行,有本事去美國人開的店面鬧事去。欺負自己的同胞,算什麼漢子?
「小子,還不服啊?」那小弟盯著蘇楊,見他握緊拳頭,臉直接靠了過來,並用手輕輕拍打著自己的臉頰,「是不是很像揍我?」
啪的一下,一巴掌是結結實實的打在那人的臉上,頓時出了五個手指印子。
還別說,蘇楊是真的下了手。那人顯然沒有料到會發生這種事情。這一巴掌顯然把他大傻眼了。
「你……你敢打我?」那小弟眼睛睜得大大的,盯著蘇楊,「你有種,你有種。」
「都他媽給我滾!」
這一喝,所有人都愣住了。那為首的大漢一踢前方的椅子,很拽的向著蘇楊走來:「哥們,混哪裡的,夠拽的啊!」
「人家老漢一家人出門在外掙個溫飽錢,容易嗎?你倒好,還要保護費。你要是這麼有種,怎麼不去老美子的地盤上鬧事,在自己人的地盤上逞兇,算什麼本事?」
「我是沒本事,也不是好漢,這是你說的算了嗎?」那大漢用大拇指擦了擦鼻子,「裝英雄啊!英雄就長你這樣的,怎麼不把褲頭子帶在頭上,這樣或許會像些。」
蘇楊冷哼一聲,沒有理會那人。
徐可欣拉拉蘇楊的胳膊,小聲說:「算了,咱惹不起。」
蘇楊瞥了她一眼,說:「你先到一邊去。」
徐可欣楞在那裡,似乎沒聽明白蘇楊在說什麼。
只聽那為首大漢冷喝一聲:「都給我上,老子今天不收保護費就打超人玩,今天不讓他變成超人,咱從今以後就不在這條線上混了。」
眼見得兩名嘍囉向著自己衝了過來,蘇楊向後退了一步,雙目下瞥,一腳踢在一把椅子上,直接絆倒一人,然後一彎腰,一掌拍在另外一人的後背上,那傢伙直接撞到牆上摔了個大馬哈。望到這一幕,為首的大漢眼睛一睜:「靠,有兩下子,上,都給我上。」
另外兩名小弟一愣,猶豫了一下,啊的一鼓作氣拿起匕首向著蘇楊捅了過去。蘇楊低喝一聲,一側身子,那人的胳膊幾乎擦著他的胸口捅過,在這一刻,蘇楊一抬手,一把抓住那人的胳膊,用力向上一掰。這傢伙忍痛大叫一聲,匕首直接掉在了地上。而另外一人以左路包插而來,蘇楊一把拽住第一個嘍囉,將他身子一轉,雙手一提,直接當沙包扔了出去。
簡單,利落,從頭到尾,蘇楊都沒有離開那塊地方。
望到這一幕,為首的大漢當時傻眼了。靠,有沒有搞錯,難道真的是超人。
「滾!」蘇楊低喝一聲。
「他媽的。」那頭頭大喝一聲,一把掏出腰間的手槍,嘿嘿笑著,「你不是很能打啊,來啊!老子讓你嘗嘗子彈的味道。」
「我再重複一邊,滾!」蘇楊冷冰冰的說著。
「你厲害。媽的,老子這就請你吃你自己的豆腐腦。」
眼見的他就要扣動扳機,蘇楊一翻身,直接從那桌子上滾了過來,一個掃退,直接打掉了那傢伙手裡的手槍,這腳當巴掌直接拍在那人的臉上。
「這一巴掌,我是告訴你做人的道理的。用手,我怕髒了自己。」蘇楊說。
「媽的!」大漢擦了擦嘴角的淤血,直接向著蘇楊衝了過去。
蘇楊一閃身,一胳膊直接打在那大漢的後背上,這傢伙整個人直接趴在一張餐桌上。
至於店老闆,喊著,別打了,別打了!也不知道是啥時候起開始喊的,這喉嚨眼都有點啞了。
「服不服?」蘇楊抓住那人的腦袋問。
「我服你媽啊,有種放了我,你給我等著。」
蘇楊眉頭一皺,拿起一根筷子,用力向著餐桌上一插。只聽啊的一聲絲毫,筷子如同鋒利的鋼錐一般,直接沒入那人的手掌之中,半截都插進餐桌之中。鮮血呼呼的淌著,那人臉刷的一下就白了。
「你說說你,該不該死?」
「你有種。」那人已經虛脫無力,「有種報個名號,給我等著。」
蘇楊想了想,說:「我姓洪!」
「哪個洪?」
「天下一家洪,還能有第二家嗎?」
那人一愣,此刻完全好像變了一個人一樣。
「對不起,對不起,小人有眼不識泰山,我他媽不是人,不是人。」
見那大漢用左手拍打著自己的臉,這反差,簡直太大了。
「滾!」
「我們滾!」大漢衝著那些嘍囉叫道,「娘的,還不起來,快扶我走。」
「等等!」
聽蘇楊開口,大漢等人一個哆嗦,以為蘇楊並沒有打算放過他們,嚇得差點沒尿了褲子。
「這損失。」
「我賠,我賠!」
五人一共湊了三千塊錢交給了蘇楊,他苦著臉說:「大哥,只有這麼多了。」
「滾!」蘇楊指著他說,「以後別讓我再見到你,不然見你一次打你一次。欺負自己人算什麼本事,你要是有種,去老美子店鬧事,我們都認為你是好漢。」
「是,是,是!大哥教訓的極是。」
這伙流氓走了,連那張桌子也帶走了,畢竟,這傢伙痛的跟殺豬的一樣,可沒有人能把那根筷子給拔出來。
蘇楊又從兜裡掏出一千塊錢,來到店老闆身邊。
此刻,店老闆早已經對蘇楊刮目相看。小井市民,碰到這種事情,並非像電影中說的一樣高興感恩,而是畏懼。一是對蘇楊的畏懼,二是怕那些人來找後賬。不管是哪個,他們都得罪不起。
「老闆!」
那老闆嚇了一條,和自己的兒子相依在一起,雙目恐懼的望著蘇楊,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些錢你先拿著。」蘇楊說,「少是少了點,但是算是對您損失的賠償。」
「不用了,不用了。」店老闆哪敢接什麼錢啊!命要緊啊!
蘇楊苦笑著,難道說,好人真的這麼難當嗎?他為什麼要怕自己。
蘇楊抓過店老闆的手,差點沒把他嚇一跳,望著店老闆哆哆嗦嗦的胳膊,蘇楊將錢放在他的手心上,這才說:「對不起,是我壞了你的生意,真的對不起。您放心,他們以後不會再來了!」
「謝——謝——」店老闆說了一聲,心中沒有感激,只是巴不得蘇楊早點離開。這完全就是中國人固有的一種本能的念頭。
離開川菜館,徐可欣衝著蘇楊豎起了一根大拇指:「你真厲害!」
「小意思而已。」蘇楊回頭瞥了一眼望到自己嚇的縮回腦袋的店老闆一家,不禁搖頭說道,「只怕這條街上以後就沒有川菜館了!」
「那伙流氓不是被你給打跑了嗎?」徐可欣問。
蘇楊意味深長的長歎一聲:「不是這個原因,你不會明白的。如果不出我所料的話,他們今天下午只怕就會離開這條街。」
事情果然沒出蘇楊所料,下午,店老闆一家就已經是人去樓空了。中國人有一個臭毛病,天下之大,惹不起,我還躲不起嗎?只是,他們又怎麼能明白。躲,你能躲得了一時,能躲得了一世嗎?在這裡碰到事情,你躲,難道就能保證在其他地方不會碰到同樣的事情?
人,只有勇於面對,才能像個人一樣堂堂正正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