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了簡單的休整,第二天一早,夏啟就帶著這支「互為敵人」的隊伍,準備出發了。
良叔和其他四位家僕滿面愁容的將他們送出琥珀莊園之外。他們也想跟夏啟一起去狼人的結界裡,奪取那個什麼魂器,然後借此找到他們的大小姐。
可是夏啟並不同意他們的想法。
因為痛苦女王說過,結界本身就是一種防禦體系,要穿越結界,自身必須有強大的能力才行,而良叔他們都是普通人,即使結界被削弱,他們也無法承受結界的力量。
「可是如果我們白天去闖結界的話,結界不是應該更脆弱嗎?」送到門口,良叔還是忍不住問道。
「不可能的。」向日把自己慘白的身體裹在暗橙色的長袍之下,「白天的時候,月亮不是不存在了,而是太陽太亮了,人類的肉眼看不到月亮了而已。看不到的東西,不代表它們不存在。」
良叔重重的歎了口氣。
夏啟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的說道:「或許我們這條路是錯的,所以還需要你們繼續按照常規方法來尋找琥珀大小姐,她的失蹤不是跟那個叫什麼金俊的傢伙有關嗎,你們就多派點人手,找到他。」
「我們很早就派人去金俊的父親那裡詢問過,」良叔滿臉失望的說道:「但金俊的父親怒容滿面,不容分說就把我們派去的人全都打回來了,還揚言我們琥珀家要對他的兒子的遭遇負責。」
「這確實很古怪,」夏啟想了想,「不管怎麼說,金俊那裡是你們的突破點,你們還是要多派點人,二十四小時的監視他們家。」
良叔點點頭,說道:「我會的。」他指著旁邊早就準備好的汽車說道:「你們要去的地方很遠,我可以找司機開車送你們,不過後半段沒有路,到時候,你們只能夠步行了。」
夏啟笑著說道:「這已經很不錯了。」說完,他也就沒多客氣,鑽進了汽車裡。
痛苦女王稍微猶豫了一下,也坐了進去。龍王和向日相互看了一眼,立刻不屑對方的眼神,搶著坐了進去。
「希望你能夠找到那個魂器,」良叔扶著汽車的窗戶,「找到我們家大小姐。」說最後一句的時候,他明顯的虛弱了很多。夏啟看在眼裡,都怕那一瞬間,這位盡心盡責的老者會支撐不住。
「放心吧,你們大小姐一定會沒事的。」夏啟緩緩的說道:「琥珀夫人的魂魄不是說過她正跟殘影在一起嗎?聽你的描述,殘影並不是什麼十惡不赦的人。」
「可是他殺了我們的夫人!」良叔的眼裡充滿了仇恨,「要不是因為他,我們的大小姐也不會——」他生生的把「變瘋」兩個字吞了回去。
夏啟想繼續辯解一下,畢竟殘影是白髮的徒弟,從這個角度上說,殘影算是他的師兄。他相信殘影會因為某個理由而殺掉琥珀夫人,卻總感覺殘影不會傷害琥珀大小姐。但他總不能對憤怒的良叔等人說:[我感覺殘影不會傷害琥珀大小姐]的話,那對事情的發展沒有好處。
所以,他只能強調,「你們要對你們家大小姐的能力有信心,即使殘影要殺她,也不會得逞的。」
這句話明顯讓良叔的悲憤收斂了不少。他點了點頭,拍了拍汽車,「謝謝。保重。」
汽車緩緩的開動,然後在林間小路上疾馳起來。透過後視鏡,夏啟看到良叔他們的身影越來越小,越來越模糊,想起生死未卜的琥珀大小姐,忍不住歎了一口氣。
車內的其他幾個人也都沒有說話,除了一直在哼不知名小曲的向日之外,龍王和痛苦女王都低垂著頭,一言不發。汽車是加長型的,夏啟坐在中間,痛苦女王坐在他的左邊,龍王本來不想挨著夏啟坐,但更不想跟向日坐在一起,於是就坐到了夏啟的右邊。向日自己一個人坐到了夏啟的對面。
向日精神十足,雖然昨天晚上差點被夏啟燒成灰燼,但畢竟只是「差點」,她還在一次頑強的活了下來,雖然距離[殺死夏啟並嫁給他做新娘]的目的正越來越遠,但能夠活著,她還是很興奮的。她認為,不管怎麼說,機會總會有的。
而龍王和痛苦女王卻沒有向日那麼興奮。他們這幾天各自經歷了大大小小的各種戰鬥,身體和心理都處在疲勞階段。雖然在昨天晚上稍事休息了一下,但那點休息程度簡直就是杯水車薪。
而且龍王一直不滿意這支由奇奇怪怪人物組建而成的隊伍——
首先說那個滿頭金髮的痛苦女王,一臉的高傲,看誰都像是看奴隸一樣,說話的口氣也是那樣的讓人不舒服,可偏偏看夏啟的時候卻像換了一個人似的,就像是,就像是一隻想得到寵愛的貓咪一樣。
再說那個夏啟,明明只是個被【非人類】關注保護的對象,怎麼一下子就變成了擁有恐怖能力的超能力者了?最讓龍王受不了的就是,他的火膚總是無法阻止夏啟的觸碰!可是每次自己遇到危險,卻總被這個混蛋救下來!一想到這裡,龍王就恨不得把自己掐死!
他是信調委員的獨立執法者,壓根就不需要什麼隊友。這麼多年來,他作為整個超能力世界的執法者,一直到獨來獨往,從來就沒有出過意外和差錯,但自從遇上夏啟之後,各種麻煩和狀況就不斷的出現。這也是他頗為不滿的一點。而且,夏啟根本就不知道信條委員會的權威,不但總是跟他頂嘴,還屢次出手阻止他的必勝的進攻,這又讓他對夏啟添上一份恨意。
信條委員會,是獨立於【非人類】和【明光會】的中立執法機構。任何超能力者,都在信條委員會的監督之下,可夏啟卻不知道這一點,絲毫不把他放在眼裡!以往,提起龍王的名字,哪個犯事的超能力者不心驚膽戰?可在夏啟的眼裡,似乎「龍王」跟「黃鱔」沒有什麼區別。龍王甚至都懷疑,自己連「黃鱔」的級別都夠不上,充其量是個「泥鰍」。
種種這些,怎麼能讓龍王不恨夏啟呢?
但是恨歸恨,不滿意歸不滿意,在心底深處,龍王還是認可了夏啟的某些行為。他只是不想承認自己對一個不喜歡的人的敬佩而已。
汽車沿著筆直的公路行進,向日依舊哼著那首古怪的歌謠,歌聲很輕柔,很愜意,只是聽不懂歌詞。或許一首神曲根本就不需要什麼歌詞。
在輕曼的歌聲之下,夏啟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等他再次張開眼睛的時候,他發現汽車還在行駛,而車外的天色已經暗了下來。他用力的眨了眨眼睛,發現肩膀上似乎有什麼東西——他扭頭一看,發現是痛苦女王。她閉著雙眼,靠的很近,近的足以讓夏啟感受到她呼出的氣息。他能分辨出她臉頰的曲線,如此的緊致,如此的充滿青春活力,在落日的餘暉中如象牙般的潔白,他能看到她撅起的上唇,她大概在生氣,又或許天生就是如此形狀。
那片嘴唇他吻過幾次,但每一次的感覺都格外不同。他很想再度吻上去,但他知道自己這麼做只能讓事情變得更複雜。
她的氣息香甜,帶著輕輕的花香氣味。一定是昨天晚上用某種沐浴液洗澡了,這種香味,夏啟在琥珀大小姐的身上也曾經聞到過。
想到琥珀大小姐,夏啟猛的回過神兒來,他再次扭頭,發現另一個肩膀上靠著的是雙目緊閉,眉頭緊鎖的龍王!他也睡著了。他的火膚對夏啟毫無影響,他的身體跟痛苦一樣一樣的輕,不,似乎還比痛苦女王的更要輕。他眉毛又細又彎,嘴唇又小又厚。一點都不像是個讓人畏懼的執法者。
夏啟環視了一下四周,猛的將兩人同時推醒,「快起來!」
「嗯?」痛苦女王眼角迷離的說道:「到了嗎?」
龍王睜開眼睛,看到自己靠在夏啟身上,「唰」的一下抽出了蛇骨鞭,大吼一聲,「不准碰我!」
夏啟沒空理會龍王的話,他沉聲說道:「向日不見了。」
「什麼?!」痛苦女王和龍王異口同聲的喊道,他們看了看面前空空如也的座位,這才發現少了一個人。
「該死,我們怎麼會同時在這個時候睡著呢?肯定是那個異鬼幹得好事!」痛苦女王憤怒的說道。
「哼,」龍王嘲諷的說道:「我早就說過,那個異鬼很狡猾,根本靠不住。現在可好,異鬼跑掉了,我們也找不到狼人的結界,就算能找到,也不知道她的話有幾分可信!」他竟然對向日的失蹤感到一絲高興。
「司機,」夏啟朝駕駛室的司機問道:「你什麼時候讓那個女孩下車的?!」
「你是說那個招魂師嗎?」司機有些迷惑,他通過後視鏡看著夏啟,說道:「我沒有啊,我一直就沒有停過車。我就是、我就是這樣一直一直的開,我也不知道我開了多久——」
「那她怎麼會憑空消失了呢?」龍王問道。
「我真的不知道,」司機滿頭大汗,「我對這一路上發生的事情一點印象都沒有。」
「一定她用超能力迷惑了司機。」痛苦女王斷定,「可惡,這下子我們麻煩了。」
夏啟皺著眉頭,他沒想到自己會陷入如此被動的局面。這樣讓他如何向良叔他們交代?他想了一會兒,淡淡的說道:「先停車再說。」
「是!」司機得到命令,猛的一腳踩下了剎車。
「哎喲!」只聽從車頂上傳來一聲驚呼,緊接著一個黑影就在慣性的作用下,砸到了汽車前面的水泥路面上。
「什麼東西?!」司機顫顫巍巍的打開大燈,想看個清楚。只見向日滿頭是血,臉色慘白的從地上爬起來,目光陰森的站在車前。她的一根胳膊已經折斷了,森森的白骨戳破了肌腱和皮膚,暴漏在空氣之中。
「鬼呀!」司機嚇的面色蠟黃,身體止不住的哆嗦。
夏啟看到向日,重重的舒了一口氣,他對著司機說道:「別怕,她只是異鬼。」
司機本來就心驚膽顫的,又聽到夏啟說「鬼」這個字,還哪管什麼「異」或「不異」,眼皮往上一翻,昏倒在方向盤上。
異鬼少女向日用力的捶著汽車的引擎蓋,「我正坐在車頂上吹風!
——為什麼要踩緊急剎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