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個陷阱!」痛苦女王冷冷的喝道:「我們才不會被你傳送到未知的地方去!」
「那確實是個未知的地方,」綠麟毫不隱瞞的說道:「那個坐標是完全錯亂的,而且,很有可能沒有回來的路。你願意答應這個條件嗎?」
一陣突然襲來的強風捲起了塵土,讓周圍的一切都變得模糊不清了。
夏啟瞇起眼睛,看著篝火升騰起來的煙塵。「我答應你,一旦處理完那些緊急的事情後就回來找你。」
痛苦女王憂心忡忡的皺起了眉頭,她不知道這是夏啟的緩兵之計還是他真的要那麼做。她搖搖頭,「我不允許你這樣做。」
夏啟淡淡的說道:「能夠找到我的朋友是最重要的,其他的都無所謂。」
「很好,」綠麟皺著他滿臉的皺紋笑了笑,「跟我來吧。」他敏捷的繞過痛苦女王,朝石塔的方向走去。
「等等,」夏啟好奇的問道:「你就這麼相信我?萬一我只不過是敷衍你呢?萬一我一去不回呢?」
「沒錯,我不信任你,尤其是你身邊還跟著一位——」綠麟仔細斟酌了一下用詞,「跟著一位女王,但是我沒有別的選擇。難道讓你發誓?這年頭誓言根本不值錢。讓你留下那把心愛的匕首?萬一你沒了防身之物而死掉了,那我留著匕首又有什麼用?所以我只能寄希望於你的良心——」他忽然轉頭,用綠瑩瑩的眼瞳盯著夏啟,「希望你的良心仍在,希望你不要忘記自己的承諾。」
「我不會忘記的。」夏啟直視著他的眼睛。
「好極了,」綠麟重新轉過頭去,輕巧的穿過灌木叢,「這邊走,快跟上。要重啟傳送塔我們還有許多工作要做!」
在綠麟連勝的催促之下,他們回到了石塔之處。綠麟打開石塔的門,沉悶渾濁的空氣讓夏啟和痛苦女王忍不住咳嗽了起來。
「抱歉,好久沒有清理過了。」綠麟笑呵呵的說道,他摸索著黑暗中的牆壁,點燃上牆壁上的火把。
石塔內部的構造跟夏啟之前在研究所裡看到的完全不同。這裡的空間又矮又小,也沒有別的樓層。樓梯也是依附在牆壁上螺旋上行的。這根本就不是當代的風格。
「沒有人說的清楚這座塔存在的時間,」綠麟說道:「所以它壞掉的時候,也沒有人感到意外。」他擰動牆壁上的一處機關,一個隱藏的低下入口立刻顯露了出來。「底下傳送門的所在,也是我的休息室。我重啟傳送塔可能會需要一點時間,你們兩位可以先在我的房間裡休息一下。不過我只有一張床。」他向夏啟擠了擠眉毛。
「我能幫上什麼嗎?」夏啟問道。跟痛苦女王共處在一個狹小的房間裡是非常危險的。
「現在還不需要,等啟動了之後就需要你的經元輪了。如果你的經元輪不夠,」綠麟意味深長的笑了笑:「你就會被撕裂。」空氣中的味道清爽了一些之後,綠麟舉著火把帶頭走下了地下室。
「有人曾經嘗試過嗎?」夏啟踏著石頭台階,扶著牆壁,小心翼翼的跟著綠麟身後。他回頭示意痛苦女王小心台階上的苔蘚。
「沒有,你將是第一個。」綠麟頭也不回的說道。
「那我真是很榮幸啊。」夏啟自嘲的說道:「也就是說,你壓根也不知道我該怎麼去做。」
身後一直沉默不語的痛苦女王突然插話,「有一點你們說錯了。夏啟不是第一個,而是第一批。我也會跟他一起傳送過去。」
「什麼?」夏啟和綠麟異口同聲的說道。
夏啟原本以為痛苦女王只是要把他送出白鴉嶺,儘管不知道她這麼做是出於什麼目的,但能走到這一步已經足夠了。他不敢相信痛苦女王會繼續跟在他的身邊,他知道這就意味著她是在背叛她的組織。可是,究竟什麼東西比那個殘酷的組織還重要呢?
綠麟也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痛苦女王管轄著白鴉嶺。那是個對整個組織來講都很重要的地方。擅離職守,又幫助外人,即使她的師父出面也保不住她的。說不定這是個陰謀。他樹皮般的臉上半是懷疑,半是好奇。
「別胡思亂想了,一旦組織盤問,我就會說——」痛苦女王催促他們繼續往下走,「敵人從我眼皮底下逃走了,我親自出去追,這有什麼不對嗎?」既然這座傳送塔已經被廢棄了,組織就不會來盤問這座廢塔的傳送員。這樣,她的解釋就沒有什麼漏洞。
「可是你——」夏啟欲言又止。
「你別忘記了你曾經對我的承諾。你答應過讓我跟在你的身邊。哼,我可不是想要跟在你的身邊,說不定我傳送完畢之後,就會去找我的妹妹。」她的聲調裡充滿了惱恨。
綠麟停了下來,指著一扇矮小的鐵門說道:「這就是我的休息室。不管怎麼說,你們先進去休息吧。等我能夠啟動傳送塔的時候,就會來喊你們。」
隨著鐵門吱嘎一聲合上,狹窄的房屋裡就只剩下痛苦女王和夏啟兩個人了。
夏啟靠在冰冷的牆壁上,盡力的把自己隱藏在黑暗之中,但黑暗也同時籠罩著痛苦女王,籠罩著這個房間裡所有的一切。他不能相信痛苦女王的解釋,但是又找不出真正的理由去反駁。
時間就在這無聲的對峙中一分一秒的過去。等鐵門再次粗暴的推開的時候,夏啟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的睡著了。而在他睡著的時候,痛苦女王本有一千種方式殺掉他的。
「快醒醒,」綠麟的笑容上又多添了幾道皺紋,「傳送塔的充能已經好了。」
夏啟快速的站起身來,他的肌肉一陣陣酸麻。他用力的伸展了一下腰肢,「希望你的傳送塔真的能用。」
「我擔心的不是它能不能用,」綠麟一臉嚴肅的說道:「而是你的經元輪夠不夠強大。」
走出休息室,夏啟看到綠麟正在熄滅牆壁上的火把。綠麟說道:「火把不夠用,還的留到你回來的時候呢。而且現在已經是早晨了。」
果然,灰白的光線透過骯髒的小窗戶,照射裡進來。隔著窗戶向外望去,一切都跟昨晚見到的有所不同。
現在凸起在地面上的那些低矮土丘已經很難被稱為小山了。枯草如同地毯一般覆蓋著大地,上面點綴著一叢叢灌木的乾枝。小樹叢變得更加稀少。從東方吹來的寒風在草地上吹起一層層漣漪,太陽沒有任何熱量,從地平線上升起的時候也顯得很不情願。
居然睡了一整夜?!夏啟拍了拍自己發脹的腦袋。「那麼我們還等什麼,快點開始吧。」
在綠麟的引導下,夏啟和痛苦女王來到了一處寬敞的大廳裡。地板的正中間是一個像內凹陷的、規則的正方體。正方體並不大,剛剛好能容納一個人站立。要是夏啟和痛苦女王要一起被傳送,只有互相抱緊這一種辦法了。
夏啟走上前去,自己的觀察著這個滿是奇怪雕文、暗暗發光的凹槽。上面的花紋非常的複雜、精美、不對稱。他用手觸摸了一下,竟然分辨不出那是什麼材質。
痛苦女王顯然不是第一次使用傳送塔,她平靜的走進凹槽裡面,然後用一種命令的口氣對綠麟說道:「如果你敢耍什麼花樣,奧讓我感覺到一點不對勁,我就會讓你生不如死。」
「放心吧。我是不會拿自己開玩笑的。」綠麟連聲說道。
隨後夏啟也擠進了傳送槽之中,他緊緊地貼著痛苦女王,幾乎能感覺到她身體上血管的流動。他們長時間的互相對視著,企圖證明自己並不在意眼前的境況,直到兩個人都開始有些尷尬。
最終痛苦女王打破了沉默,她清了清嗓子:「開始吧。」
綠麟打開了操作台上的按鈕。頓時,傳送槽的亮度開始緩慢增大。「傳送塔所用的能量是來自於自然的能量,所謂的自然能量就相當我們人體的經元輪!你必須用你自己的經元輪來尋找到自然力量的功率,只有功率一樣的時候,你才能取代它,那時候我會迅速的輸入你想去的坐標——」
夏啟點點頭。但這一個微小的動作卻讓他的嘴唇不經意的觸碰到痛苦女王光潔的額頭上。麻酥酥的,就像微弱的電流穿身而過一樣。痛苦女王也揚起頭看著他。此時此刻,他們曾經的對抗似乎已經變得非常非常遙遠。
夏啟對痛苦女王笑了笑,然後慢慢的閉上了眼睛。或許他會死在傳送槽上,但能有這樣一位美人相伴也不虧了。
經元輪在夏啟的體內流動,冰火冷焰在他的控制之下完全的釋放出來。暗黑的火焰散發著詭異的光芒,周圍的溫度在急速的下降。但夏啟把冰火冷焰控制的非常完美,痛苦女王緊只會感覺到夏啟正常的體溫,但她還是把身體緊緊的貼在夏啟的身上。
而綠麟卻沒有那麼好受了。打死他都沒想到會出現這樣的情況。冰火冷焰越燒越旺,整個地下大廳的溫度瞬間就降到零下,並且還在不停的降低。他凍的幾乎沒有辦法思考,只想早點逃出去抱著火堆暖和暖和。但他知道,他不能。
黑暗,非常黑。就連傳送槽本身的光芒都模糊不清了。黑暗彷彿是一種巨大的重量,壓得綠麟無法站立。很快,他就摔倒在冰冷的地板之上。
四周靜悄悄的,沒有一點響聲。彷彿整個世界都停止了轉動。
綠麟知道,這個年輕人做到了。他完美的控制住了自己的經元輪,跟自然力量融為一體。他明白,這個時候,需要他來做點什麼了。他的肩膀和雙腿已經完全失去了知覺,他強忍著冰冷和疼痛,努力的掙扎起來,用腦袋重重的撞向[傳送]的按鈕。
血從他的額頭流下,很快就凝固在他的臉上。但那個鮮紅色的按鈕完全被凍住了,根本沒有被按下。
他咬了咬牙,用勁全身力氣,再次狠狠的撞向按鈕。
「轟!」一聲空洞的巨響之後,四周又恢復了平靜。冷氣逐漸散去,陽光也再次照射了進來。
傳送槽裡,早已經不見了夏啟和痛苦女王的身影。他們被傳送走了。
「成功了?」綠麟大口呼吸著空氣,他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
「希望你不是預言中的那個人,」他呼出一口嚴霜,苦澀的笑道:「不然的話,我還要挨一次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