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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二卷 卍明光會的分裂 第9章 149 無面者 文 / 木星字頭

    護在胸口的軍用匕首毫無用處。

    在那個凝固的瞬間,骨釘覺得自己的心臟已經被殘影的話刺穿了。

    那句話,像一枚毒針一樣。他只不過是還沒有感覺到傷害所引發的疼痛而已。

    他真的應該疼痛嗎?那畢竟只是一句話、幾個詞語、一串音節而已。

    他真的不應該感到疼痛嗎?難道自己真的已經成了行屍走肉,就像殘影質問的那樣:[你真的還活著嗎]?

    活著。活著。他微微的歎了一口氣。他的思緒突然飄回了那天夜裡,在與金俊送來的「玩意兒」暴風驟雨之後,他當時也是這樣微微的歎了一口氣。

    「不滿意嗎?」床上的少女小心翼翼的問道,聲音細若蚊蠅。

    「不,不是的,」骨釘連忙回答道:「我只是——」他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這種激情釋放之後的失落感。

    「我明白。」臉紅的少女每說一個字都像是鼓了很大的勇氣似的,「主人說你一定會贏的,你就一定會贏。」

    骨釘眨了眨眼睛,突然發現她起身的時候沒有拉住被子,而且什麼都沒穿。

    「是的,我會贏的。」他喃喃的說道。

    「這就對啦。」少女羞澀的一笑。臉已經紅的像是燃燒的月亮一樣。她把修長的雙腿甩下床去,幾步來到散落在地上的衣服邊上。

    她套上衣服的動作遠比她脫下衣服的動作要麻利很多。骨釘不禁去想,她是不是很厭惡他,或者很厭惡這種事情。

    當她套上衣服,白皙的身軀消失在柔滑的衣料下的時候,骨釘忽然覺得心中一陣悸動。她穿衣服的樣子為何會比**的時候更加撩人?但事實如此。

    他把這種感覺拋之腦頭,平靜的看著她套上半高筒靴。「多留一會吧。」他不知道為什麼會突然說出這樣的話來,他聽得到自己聲音裡的顫抖。

    少女明顯一愣,她紅著臉說道:「——當然。」她安靜的坐回床邊,雙手不安的絞在一起,桃紅的嘴唇緊抿著,彷彿有話,欲說又止。這種場景,就好像是頭一次相親似的。

    骨釘很想知道,她這樣做究竟是出於自願還是出於恭敬。他不希望是後者,但幾乎只可能是後者。那樣只能說明她是金俊的一個「玩意兒」,而事實上,他才更像是金俊的「玩意兒」。

    愛臉紅的少女開始再一次的除掉剛剛身上剛剛穿好的衣服。

    「不。」骨釘走上前去想要制止她,告訴她他並不想要——但當他的手觸碰到她的身體的時候,就像是在寒冬裡把手掌按到溫暖的爐子上一樣。

    慾念讓他無法放手。

    前一刻他還知道想要什麼,這一刻他已經完全不知道自己真的想要什麼了。

    少女對他情緒的瞭如指掌的程度讓他尷尬。

    她笑了笑,繼續緩慢的敞開自己的衣服,就像鮮花綻放開花蕊一樣。「我們都要活著,不是嗎?」

    這句話像一隻緊隨花蕊的蜜蜂一樣,蜇在他的心頭最柔軟的部位上。那痛苦異常單純,異常直接。那痛苦喚醒了他所有的感官——

    而現在,殘影的話卻像是那枚早就潛伏下的毒針上的毒素,終於到了發作的那一刻,讓他渾身麻痺。

    他就這樣木然的看著殘影消失在自己眼前,有那麼一瞬間,他很想衝上去,從殘影的背後發動攻擊。但他知道那樣不會成功,就算真的能成功,他也會更加瞧不起自己。

    一聲痛苦的嘶吼響徹於遙遠的天際,像烏鴉般的在咬人灣上空盤繞。

    骨釘沒有轉頭望去,他不關心那是哪個參賽者又被烤來吃了。他今早已經聽過太多的慘呼,而且在今天徹底結束之前,他還會聽到更多。明天也是,後天也是,或者有一天他終究會聽到自己的慘叫,又或者他會活著離開這裡,然後腦海裡留下一堆無法揮去的慘叫。

    山坡上,飽經高溫與寒冷的折磨的蒸汽白煙從四面八方伸向黑暗的天空,彷彿要抓住什麼看不見的寶貝似的。

    已經就餐完畢的貴賓們此時早已回到了大廳裡。他們沒有漏過任何情節。有人憂心忡忡的揉了揉額頭,驚歎道:「天哪,這個殘影出手好快啊,我幾乎都沒想起過還有這麼一號人。我應該押他——」他看了看殘影的賠率,立刻縮了縮舌頭,「我看還是算了吧。」

    金俊此刻滿臉都是無法抑制的憤怒。「這個廢物究竟在想什麼?為什麼不一刀捅死那個怪物!?這個蠢貨,我昨天晚上就不該對他那麼好——」他狹長惡毒的眼睛盯著身旁的容易臉紅的少女。直盯的她侷促不安。

    金俊找到了出氣的工具,他把怒火都傾瀉到臉紅少女的身上,他使勁掐住少女的胳膊上的嫩肉,「昨晚你一定很爽吧?!我猜你的嗓子已經叫破了吧。」

    「沒有,主人。」臉紅少女眼淚在眼眶中打轉,就是不敢落下來,但她的聲音的確有些沙啞。

    「才怪!」金俊更加氣惱了,「你當我是傻瓜嗎?我讓你去伺候他,可沒讓你去消磨他的鬥志!」他一巴掌扇到少女的臉上,留下重重的一片慘白。

    「我一直在按照您說的做,」臉紅少女無力的辯解道:「鼓勵他贏——」

    「啪!」又是重重的一巴掌。

    「鼓勵他?」金俊冷笑道:「你知道你自己是什麼東西嗎?你不過是一朵長得好看的花朵而已。你的容貌早晚都得凋謝。別把男人現在的寵愛當作你永久的保險!三年後、五年後、十年後,你還算個什麼東西?!還鼓勵他?我讓你對他張開的只是腿,而不是嘴!」

    「我錯了,主人。」臉紅少女跪了下來,「我真的知道自己錯了。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求求你,讓我死吧——」

    金俊目不轉睛的瞪著她看了半響,才發現她不像是在開玩笑。「讓你死?」他的口氣彷彿是聽到了一件荒唐的難以置信的事情,隨即放聲大笑起來,很快他就笑出眼淚來,「我只是在跟你開玩笑。」他伸手拉起自己的「玩意兒」來,「你知道的,我從來都喜歡對人開玩笑的。」

    臉紅少女木然的點點頭,但恐懼無法從她的眼中消去。

    「但我從不喜歡別人對我開玩笑。」金俊輕柔的捏了捏臉紅少女的下巴,「更不喜歡一個玩具對我開玩笑。你明白嗎?」

    臉紅少女連忙再次點點頭,她必須更用力一點,才能把自己的頭低下。她知道,她的生死早就是不屬於自己的東西了,儘管她一直都認為自己在為自己活著。

    骨釘也一樣。他努力的拚殺,為了是活下去,但他的生死也早就是不屬於自己的東西了。

    那一刻,相隔甚遠的他們,同時明白了同一件事情。他們活著,但就像是一隻藏在岩石下面的甲蟲,一隻活著但是卻不知道為什麼活下去的蟲子。

    琥珀大小姐在就餐後就一直把自己反鎖在屋子裡。她突然很不想去關注[死亡競賽]了。她知道自己一定會贏,但對這個期盼已久的結果卻絲毫興奮不起來。她不想去關注殘影的表現,自從那個噩夢清晰了之後,她對殘影都有一種莫名其妙的畏懼感。

    事實上,即使她想關注,也無法關注。每個參賽者身上納米追蹤器是通過他們喝下去的水附著在腸胃上的,而殘影不吃不喝的像塊木頭一樣站了三天三夜,納米追蹤器自然沒有被安裝在他身上。這也是開門的時候他沒有被探測器首先發現的原因。

    她拒絕了良叔送上來的食物,關上燈,拉上窗簾。把自己埋在厚厚的黑暗之中。然後靜靜的等待著。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要等待什麼,但她預感那糾纏她的噩夢一定會再次出現的。

    可是她卻怎麼也睡不著,她滿腦子全是殘影那猙獰的刺青,還有那句語焉不詳的警告。

    時間在緩慢的流逝,她突然覺得自己很可笑。就當她歎了一口氣,準備放棄等待的時候,視野的邊緣卻閃起一道明亮的紅芒,讓她無法正視眼前的一切。

    就在她試圖擋住眼睛,忍住尖叫的時候,光芒卻突兀地消失不見了,就好像從來沒發生過一樣。房間又重新陷入到了黑暗之中。

    但琥珀大小姐確信有什麼東西正站在黑暗之中,盯著她。

    「你是誰?」她的雙手做好了結印的準備。

    「我不是誰。」低沉的聲音透過黑暗回答她道,「我誰也不是。」

    那不是夏啟的聲音,也不是殘影的聲音。是一個絕對陌生的聲音。琥珀大小姐確信這一點。

    「你是金俊的手下?」琥珀大小姐冷冷的說道:「滾開吧,別自尋死路。」

    「你收到我的警告了嗎?」低沉的聲音絲毫沒有在意琥珀大小姐的威脅。

    「什麼?!」琥珀大小姐猛的一怔:「你怎麼知道我的噩夢?你怎麼知道警告?你到底是什麼人?」

    「看來你收到了,」低沉的聲音夾雜著一絲失望的情緒,「但是你卻沒有做出任何改變。」

    「扯動他的絲線已經被編織了幾十個世紀,甚至更早,」低沉的聲音喃喃的說道:「你不能被絞進去。」

    「你究竟在說什麼,我根本就聽不懂!」琥珀大小姐皺起眉頭:「你所說的扯動他的絲線——那個他究竟是誰?夏啟?殘影?」

    低沉的聲音沒有回答她。

    「我不能被絞進去又是什麼意思?!你為什麼會來警告我?你究竟想得到什麼?!」

    低沉的聲音還是沒有回答她,彷彿已經消逝掉了一樣。

    「回答我!」琥珀大小姐雙手迅速結印,「凝脂卍晶牢!」

    透明凝脂迅速把整個房間塞滿。房間內的所有的物品都被包裹了起來。

    琥珀大小姐迅速的拉開窗簾,明朗的月光照射進房間裡,琥珀大小姐驚愕的發現自己的凝脂居然沒有困住來訪者——他瘦弱的身材隱藏在已付寬大的布袍之下,凝脂在他周圍化作一團團無色無味的氣體。

    但讓琥珀大小姐驚訝的遠遠不止這些,當她試圖看清他隱藏在兜帽之下的面容的時候,卻被眼前所看到的東西完全嚇呆了。

    他沒有臉。

    這不是個比喻——他沒有眼睛、沒有嘴巴、沒有鼻樑——只有一張緊繃的面皮,而面皮上什麼都沒有。

    「現在已經晚了。」低沉的聲音不知道從何處發出來,「告訴她,我來過。但是命運始終就是命運。」

    「告訴誰?」琥珀大小姐往前邁了一步:「把話說清楚啊!」

    「很快你就知道了。」駭人的影像漸漸的消失,就像正在氣化的琥珀凝脂一樣。「很快的。」他的語氣裡充滿了絕望和悲傷。

    「你、你到底是、是什麼東西?」琥珀大小姐覺得呼吸比想像中的要困難的多。

    影像最後還是回答了她。

    「無面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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