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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二卷 卍明光會的分裂 第4章 144 信任從來都不是天生的 文 / 木星字頭

    「你什麼都不知道。」這是三頭巨龍——或者說是言好留下的最後一句話。

    或許吧。對於明光會、對於自己的身世,夏啟確實一點頭緒都沒有。他隱隱約約的感覺到兩者之間有千絲萬縷的聯繫,但就如言好所說的那樣,他什麼都不知道。

    在[恢復之源]的幫助下,夏啟的傷口正在快速癒合。疲倦如同春天山中的積雪化成溪水流洩乾淨,疼痛和酸軟也全部都變成了回憶。如果這個由【非人類】秘密支持的鏡人計劃只是政府與富翁們的一場陰謀,而明光會的某位祭祀卻又利用言好把這場陰謀擴大,那麼,危險遠遠不會就此結束。他不想知道言好、非人類、明光會的秘密,他只想早一點找到他的朋友,警告並保護他們。

    可他們現在怎麼樣了呢?刺花和痛苦女王都一口咬定他們已經死掉了,而言好卻告訴他本體死掉之後,鏡像之人也會死,除非鏡人吸收掉本體。二馬虎他們當然沒有被吸收,那就只能證明他們都還活著,至少在這個時刻還活著。

    刺花是絕對不會對他的朋友們心慈手軟的,所以即使他的朋友還活著,也深處危險之中,他還是必須盡快的離開這個鬼地方,找到他們。他不能重返痛苦女王的地宮,那裡還有讓他忌憚的東西。他必須另找出路。但是馬上,他就感覺有什麼東西壓迫而來。

    毫無暖意的太陽緩緩的滑向天邊,灰色的霧氣悄無聲息的將夏啟團團圍住。很快,霧煙就積澱在夏啟膝蓋的高度,讓他看不清自己的雙腳,看不清腳下的地面。

    詭異的霧氣把僅有的陽光切成了一塊塊小小的光斑,藉著光斑,夏啟勉強能夠看到高塔的輪廓,它就好像漂浮在一片雲海之上。在斑駁變幻的光斑中,霧牆彷彿伸出一根根扭動的觸鬚,要將夏啟拽向他不瞭解的深淵裡去。

    他不是第一見到這種霧了。在白鴉嶺的泥濘之地,他跟他的朋友們就是被這種霧氣圍困,這是迷霧,是能給人造成幻覺、混淆視聽的迷霧——也是刺花的信號。

    應對這種迷霧最好的辦法,就是閉上眼睛,等待迷霧的主人出現,然後一擊致命。在與刺花的對決中,夏啟就是這麼做的。他砍掉了刺花的腦袋,眼睜睜的看著那花瓣的殞落,但直到受到痛苦女王的譏笑,他才明白,要阻止刺花的重生,他應該砍掉的不是她的腦袋,而是腳根。

    但是,如果現在他還是用老辦法閉上眼睛來應對,刺花會給他機會嗎?不,她沒有那麼蠢。夏啟不能坐以待斃,他必須另外想辦法。

    不遠處的高塔輪廓已經不能信任了,所有的能看得到的參照物也都不能信任了。它們都有可能是迷霧所造成的幻覺。但有一樣東西不會騙人。

    腳下的土地。被刻意隱藏在濃濃的灰色霧層之中的土地。夏啟蹲伏了下來,雙手抓住了被霧氣打濕的土地,他覺得自己彷彿就是一柄長劍,隨時等待從劍鞘中躍出的長劍。

    可白鴉嶺的土地裡蘊含著某種東西,是一股能抽取出來的疫病,就像癤子裡的膿水。夏啟的手在微微的顫抖,他攥著泥土,就像攥著三頭巨龍粗糙的鱗片一樣,只是更加遙遠,也更加淡薄,彷彿更深處之地潛藏著一頭誰也看不見的惡魔,正等著他為它打開監禁的牢門。他知道這樣做的代價,但他沒有選擇。

    冰火冷焰在他的雙手上迸發,像兩隻快速膨脹的巨龍,將整片大地納入炙烤的範圍。鉛灰的土壤像被放進了巨大的蒸籠裡,潛藏在裡面的腐朽的惡臭爭先恐後的湧了出來,而土壤的溫度卻降至冰點。周圍的一切似乎都在凍結,唯有源源不斷的惡臭還在空氣中瀰漫。

    「夠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大聲吼道:「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麼嗎?」

    「我當然知道,」夏啟回答道:「凍土可以阻止你的根莖,腐朽能能讓你的花朵凋落。」

    剛說完,夏啟就聽到某處傳來熟悉的笑聲。「那什麼能阻止我呢?」

    是痛苦女王!

    他愣在了原地,就好像被時間靜止了一樣。他在嘴唇上嘗到了鮮血的味道,古怪之極,就好像被痛苦女王親吻時的感覺。

    迷霧開始變薄。他看到對面一個披散著頭髮的人影正在不緊不慢的朝他走來。

    霧氣更薄了一些,足以讓他們辨別出彼此的臉。夏啟看著那張潔淨的笑臉,痛感棒還繫在她的腰間。不由自主的,他感覺血管裡的血液發出鋼鐵般的嗡鳴,痛苦的嘶吼在骨骼裡不安的迴響。這真的是曾經被他擊敗過的敵人嗎?自己真的擊敗了痛苦女王了嗎?他站起身來,努力控制好自己的情緒。

    「我已經殺掉了言好,」夏啟僵硬的說道:「你們所保護的東西已經完全被摧毀了。」

    痛苦女王看著他,她的目光似乎能刺穿他內心最柔弱的地方。「你更強大了。不錯。」最後一句話更像是在讚賞。

    夏啟猛的一怔,痛苦女王為什麼會絲毫不在意她所要保護的東西呢?此刻擾人的霧氣已經散盡,高空的冷氣變成了細雪,夏啟可以感覺到臉上飄落的雪花,一碰皮膚隨即融化,像一陣輕柔的撫摸。痛苦女王還穿著貼身的皮裝,筆直的站在夏啟的面前,在他完全可以攻擊到的範圍內。天邊的陽光在她身後形成一道美麗的光暈。

    夏啟只能竭力保持鎮定,但他的心臟卻一直在胸口狂跳個不停,他的肌肉繃得像快要漲斷的弓弦,他不知道自己是更擔心痛苦女王對他皺眉,還是對他微笑。

    他迅速的分析了當下的情況:痛苦女王的站位把她自己的弱點全都暴露出來了,只要足夠快,完全可以一擊得手。但痛苦女王[共享]的超能力是不會讓他得到想要的結果的。而刺花並沒有陪伴在痛苦女王的身邊,她正孤零零的站在遠處,目光惡毒的盯著這裡。

    這非常不合常理。怎麼看,都像是一場精心設計好的陷阱。

    這樣的顧慮讓夏啟不敢貿然攻擊。「你來這裡不會只為了稱讚我的吧?」他看著痛苦女王的眼睛,卻發現目光觸碰的那一霎那,痛苦女王的眼神似乎比他躲避的更早更快。

    「我是來幫助你的。」痛苦女王一副不容置疑的口吻。

    「幫助我?」夏啟覺得這樣的謊話簡直是對他智商的藐視,「你親口承認殺掉了我的朋友,現在又來說要幫助我?」

    「沒錯。」痛苦女王理直氣壯的回答道。

    「你究竟在玩什麼鬼把戲!?」夏啟攥緊了拳頭。雖然痛苦女王對他還有潛在的影響,但他已經不再是那個屈服在她腳下的男人了。

    「你的朋友的鏡人還活著嗎?」痛苦女王單刀直入的問道。

    「在你說我的朋友死掉之後,他們確實還活著!」夏啟冷笑一聲。

    「我派刺花去過泥濘之地了,」痛苦女王笑了笑,絲毫不在意夏啟的惡劣態度:「我的魚人獸又死了三隻。」

    「你是說——」夏啟眼瞳中光芒一閃。他知道痛苦女王欺騙過他,並且還可能正在欺騙他,但他非常希望她這句是真實的。

    「先別高興,」痛苦女王繼續說道:「刺花跟我保證過親眼看到他們是在迷暈的狀態下,被丟進泥濘之地的。」

    「可他們一定還活著!」夏啟難以掩飾自己的興奮,「一定是有人把他們救了出去。」是誰呢?是誰救了他們?

    「看來是這樣的,」痛苦女王聳聳肩膀,「對於某些人來說,他們還有存活的價值的——比如做實驗——」

    「不!」夏啟猛地想起死亡壕溝裡的情形。本來值得高興的消息,在痛苦女王的講述中就變成了痛苦的猜測。他憤怒的的朝痛苦女王吼道:「你別想用這樣的方法摧毀我的意志。」

    「我說過我是來幫你的。」痛苦女王彷彿受到了傷害一樣,她收起了笑臉,抿著嘴說道:「我有豐富的人力資源,可以幫你尋找你那些朋友的蹤跡,我還有你正確的尋找方向的線索。」

    「是什麼?」夏啟急切的問道。

    「帶上我。」痛苦女王的語氣沒有絲毫討價還價的餘地。

    「不行!」夏啟的語氣也斬釘截鐵。

    「莫非你還在害怕我?」痛苦女王摸了摸腰間的痛感棒。「你一再的拒絕我,難道是因為我在你的潛意識裡——」

    「我只是不想跟吸血鬼為伍!」夏啟打斷她的話。「而且我對你一點都不信任。」

    「吸血鬼可是形容我妹妹的詞語,用在我身上並不合適。我不過是喜歡用血洗澡而已。」痛苦女王笑道:「再說,信任從來都不是天生的,我們可以慢慢培養。」

    「就算我能夠相信你,」夏啟說道:「你能保證刺花不在我睡熟的時候把針刺扎進我的心臟裡面嗎?她可是把你視作愛人啊。」

    「我已經給她安排了新的任務,」痛苦女王彷彿勝券在握,「她要指揮其他屬下在這裡展開地毯式的搜索。」

    夏啟對此無話可說。「你說的新線索是什麼?」

    「看來你已經同意了。」痛苦女王笑著說道。

    「先讓我看看你所說的新線索。」夏啟毫不客氣的說道。

    痛苦女王掏出一張白色的卡片。

    「全息卡!」夏啟低呼道。這是跟醫生作戰時候留下的身份全息卡。

    「這裡面有一條剛剛收到的未加密的群發信息。」痛苦女王說道:「信息的內容只有兩個字,救命。」

    「這算什麼狗屁線索?」夏啟有種再次上當的感覺。

    「發信人或許你會認識,你的朋友也會收到這條信息,如果他們沒有被監禁,說不定會前去營救。」

    沒錯。二馬虎他們被迷暈之後並不知道夏啟經歷了什麼。他們或許也在漫無目的的尋找。如果同時收到群發信息,說不定也會抱著一絲希望去那裡尋找。「求救信息是什麼時候發送的?」

    「就在剛剛,在你把這裡搞的惡臭一片之前。」痛苦女王說道。

    「發信人是誰?」

    「——雷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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